第346章：青鸾遗音，天道终章

    血珠悬在矛尾，映出那指尖点向婴儿眉心的画面，迟迟未落。

    陆渊指尖还触着那颗光芽，温热如心跳。它不跳动，却让整个虚无都在震颤。情劫之种已生，心口“未央之誓”四字如烙铁沉底，每一息都在往骨髓里钻。他没收回手，反而将指腹压得更深，像是要把这颗芽，连同那抹残影，一并按进命格。

    就在此时，第一缕琴音破空而来。

    不是从耳中入，而是自识海深处响起，像是某根断弦被风吹动，轻轻一颤，便震得九厄剑嗡鸣不止。陆渊猛然抬头，左眼银河纹路尚未恢复，可右眼那道红线却骤然拉长，直贯瞳底——琴音所至，虚空中竟浮出一枚星形碎片，边缘锐利如刃，缓缓旋转。

    第二音起，又一枚碎片析出。

    第三音落，七枚齐聚，环绕陆渊缓缓游走，如同星辰列阵。他认得这频率，也认得这音律的源头。不是幻觉，不是回响，是姬青鸾最后的意识在时空乱流中点燃的灯。

    “你来得正好。”陆渊咧嘴一笑，嘴角裂开一道血痕，“再晚一步，老子可就要自己撞进雷堆里了。”

    话音未落，虚空中光影凝聚，一道素白衣影浮现。她立于星屑之间，发如墨瀑，眸若寒潭，肩头斜挎一具残破古琴，琴弦尽断，唯余一缕未断，随音律轻颤。她未开口，可那琴却自行拨动，一声清越，竟将四周翻涌的虚无硬生生钉住三息。

    陆渊识海一震，无数“未央之死”的残影扑面而来——黄沙血泊、雷火焚身、九世沉沦……每一幕都真实得令人窒息。可他没躲，反而将情劫之种往前一送，光芽微闪，竟将那些残影尽数吞入其中。

    “想用悲痛压垮我？”他冷笑，“我早把眼泪炼成剑脊了。”

    姬青鸾抬手，指尖轻抚断弦。最后一曲《归墟引》缓缓流淌，音符离弦而出，化作七道星链，钉入时空裂缝。刹那间，封锁之力被短暂压制，天道意志的抹除之手迟滞一瞬。

    她终于开口，声音如冰泉击石：“你错了。”

    陆渊挑眉：“错哪儿了？”

    “不是噬灵风暴撕开天地。”她目光如刀，直刺他心，“是你诞生的那一刻，撕开了天。”

    话音落，她指尖划向远处——一道被九根青铜锁链缠绕的光点静静悬浮，形如命格之核，却比陆渊在夜未央记忆中所见更原始、更混沌。那是命格尚未凝形前的源头，是风暴爆发前夜，一切因果的起点。

    陆渊瞳孔一缩。

    “回到那里。”姬青鸾声音渐弱，身影开始透明，“不是逆转，不是改写。是——直面。”

    她每说一字，星辉便黯淡一分。到最后一个字出口，她已近乎虚化。可她仍抬起手，在虚空中划下一道星痕——形如青鸾展翅，又似一道引路符印，静静悬浮于光点之前。

    陆渊没动，只是盯着那道星痕，忽然笑出声：“你倒是大方，把最后一点意识都赔进来。”

    姬青鸾未答，只将最后一缕气息注入断琴。琴身轰然碎裂，化作漫天星尘，其中一枚最亮的碎片，直坠而下，没入陆渊右肩旧伤。

    刹那间，九厄剑剧烈震颤，剑脊“时”字与“情”字交叠的符文猛然扩张，竟在识海中投射出一方青铜古盘——九厄渡劫盘。

    盘面斑驳，刻满晦涩符文，中央凹陷处，正对应情劫之种的位置。陆渊毫不犹豫，将光芽按入盘心。

    嗡——

    渡劫盘骤然亮起，无数光影碎片如潮水般涌出，拼凑成十万年前的封印场景：苍穹如裂，大地崩塌，初代阁主立于阵眼中央，手持一柄染血青铜剑——正是九厄剑的完整形态。他将自身神血注入阵眼，同时低语：

    “唯有悖道者，能斩断轮回。”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后续被天道刻意抹去，仅余模糊残影与断续低语。陆渊皱眉，正欲催动道痕观法逆向推演，忽觉心口一烫。

    “未央之誓”四字竟自行流转，化作一道血线，顺着经脉直入渡劫盘。光芽微颤，竟将缺失的因果线补全。

    画面重现。

    初代阁主完成封印后，并未离去。他转身，望向虚空，仿佛穿透了十万年时光，直视陆渊双眼。他张了口，无声，却有唇形浮现：

    “你来了。”

    随即，他抬手，将九厄剑插入自己心口，神魂一分为二——一缕封入剑中，成为残念；另一缕，则化作噬灵尊的容器，自我囚禁于天道闭环。

    陆渊呼吸一滞。

    原来如此。

    他不是被选中，是被“设计”。不是命运垂青，是有人以神血为引，以自我为祭，硬生生在天道铁律中凿出一道裂痕——只为等一个敢逆天而行的悖道者。

    “所以……”他低声，“你等的人，是我？”

    渡劫盘边缘，一行新谶言缓缓浮现，如血刻成：

    “青鸾引路，终焉始步。”

    陆渊盯着那行字，忽然大笑。笑声在虚无中炸开，震得星屑纷飞。

    “好啊！”他一把拔出九厄剑，剑尖直指那被锁链缠绕的光点，“既然路已指明，那老子就走一遭！”

    他抬步，刚要前行，忽觉右肩旧伤剧痛——不是撕裂，而是某种东西在往外挣。他低头，只见那枚从姬青鸾琴中析出的星形碎片，竟在皮下缓缓游动，直逼心口。

    与此同时，时间之矛依旧悬于奇点之前，三寸之差，仍未落下。

    陆渊冷笑，抬手一招，将矛握入手中。神血顺着矛身流淌，映出那滴悬浮的血珠——血珠中，婴儿啼哭的光影再次闪现。

    他盯着那光影，忽然道：“你说，我若现在刺下去，是先破奇点，还是先见你？”

    血珠微颤，未答。

    陆渊也不等答，反手将时间之矛插入识海，矛尖直指渡劫盘核心。

    “不等了。”

    盘面轰然炸亮，星痕与谶言同时燃烧，映出一条由琴音、血誓与星屑铺就的路径，直通命格源头。

    他迈出第一步。

    右肩的星形碎片终于破皮而出，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九厄剑。剑脊符文暴涨，竟在虚空中刻下第一道裂痕。

    第二步。

    情劫之种在盘心剧烈跳动，光芽伸展出细小根须，缠上青铜锁链。

    第三步。

    天道意志终于察觉，封锁之力如潮水般压来，虚空中浮现亿万符文，试图抹除那条星痕路径。

    陆渊抬头，左眼银河纹路骤然复苏，右眼红线如血丝蔓延。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然白牙。

    “拦我？”

    他猛然抬剑，九厄剑发出一声贯穿时空的长鸣。

    剑脊符文轰然炸开，化作一道横贯虚无的裂痕。

    裂痕之中，隐约可见一座青铜巨殿的轮廓，殿前石碑上，刻着两个古字——

    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