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执念具现，旧我之敌

    血滴落地的刹那，整座试炼台轰然下沉，沉入一片无光的深渊。九道断裂的因果线缓缓升起，缠绕成环，环心浮现出一行由剑影组成的古字：

    “你，可是真正的悖道者？”

    陆渊站在环心，九厄剑横于身前，剑脊上的“九世轮回”刻痕微微震颤，像是在回应那行字，又像是在提醒他什么。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只是将剑尖轻轻点地。

    一道裂痕自脚下蔓延而出。

    紧接着，灰袍少年从裂痕中踏出。

    十七岁，瘦削，左臂焦黑，掌中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那双眼睛里没有光，只有被天道碾碎后残存的恨意，像是从噬灵风暴中爬出来的孤魂，带着未散的怨气，直直盯着他。

    “你就是我？”少年开口，声音干涩如砂石摩擦，“一个连筑基都失败的废物，连呼吸都会疼的杂役？”

    陆渊没有动。

    他知道这不是幻象，也不是心魔。这是他自己——尚未握剑的自己，尚未逆命的自己，尚未将“我命由我不由天”刻进骨髓的自己。

    铁剑挥出，撕裂空气，竟在法则层面上划开一道裂口。

    陆渊侧身避过，肩头仍被剑风扫中，布料裂开，血珠渗出。血滴落在试炼台上，与之前那滴相连，竟顺着裂痕倒流而回，重新渗入剑脊。

    九厄剑嗡鸣一声，剑柄微热。

    “原来你还记得痛。”陆渊低语。

    他不再闪避，任那铁剑再度袭来，直刺肩胛。剑尖入肉，鲜血喷涌，可他只是抬手，五指张开，迎向那张写满恨意的脸。

    “若我不曾弱小，何来今日逆命？”他声音不大，却如钟鸣贯耳，“若我不曾跪过，何知站起之重？”

    铁剑停在半空，锈迹剥落，化作尘埃。

    少年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又抬头，眼中恨意未散，却多了一丝茫然。

    陆渊五指轻抚其额，血顺着指尖滴落，融入对方眉心。刹那间，灰袍少年身体一震，眼中闪过无数画面——灵根被抽、父亲倒下、风雨夜跪在陆家祠堂外求一个公道……

    “我从未否定你。”陆渊道。

    少年嘴角终于动了动，露出一丝极淡的笑，身影如烟散去。

    九厄剑脊上，那道由血逆流形成的纹路悄然凝实，形似剑意，却缠绕着细若游丝的七情之线，隐隐与心口烙印共鸣。

    试炼台再度震颤。

    另一道身影自深渊边缘走出。

    玄袍染血，肩披残破布条，手中九厄剑化作噬魂链形态，链条上缠绕着三道虚影——一女子焚身成星，一男子自爆成灰，一少女沉眠于茧。他步伐沉稳，眼神却疯癫，嘴角挂着讥笑。

    “你赢了过去的自己？”魔化陆渊冷笑，“可你看看你现在，披着英雄皮，心里全是怕。”

    陆渊握剑的手一紧。

    “怕什么？”他问。

    “怕孤独，怕失去，怕自己终究只是另一个乾元。”魔化陆渊抬手，噬魂链一震，三道虚影齐声低语，直刺识海，“你嘴上说守护，可你每一次出手，不都是为了留下他们？你不让他们走，也不让自己死——这不是守护，是占有。”

    陆渊心口一绞，情劫烙印骤然发烫。

    他看到了——夜未央沉睡前最后一眼的温柔，叶孤鸿自爆时那句“剑在人在”，姬青鸾焚身刹那回头一笑……那些画面如刀，割开他强行压下的执念。

    “所以你就成了这样？”陆渊冷笑，“拿着剑，却不敢再爱；斩了天道，却把自己关进牢笼？”

    “至少我敢承认。”魔化陆渊狞笑，“而你，连面对都不敢。”

    话音未落，噬魂链已如毒蛇扑出，链条横扫，法则崩裂。陆渊举剑格挡，九厄剑光一闪，将链头斩断。可断链未消，反而化作无数细丝，钻入经脉，直逼识海。

    识海震荡，浮现一幕幕他曾极力回避的念头——

    若屠尽天机阁，是否能换夜未央醒来？

    若逆轮回，强行凝魂，是否能留住姬青鸾？

    若以万灵献祭，是否能重铸叶孤鸿肉身？

    “你也想过。”魔化陆渊步步逼近，“你也想走这条路。只是你不敢承认。”

    陆渊闭眼。

    心口烙印滚烫，九厄剑却突然安静下来，剑鞘处传来一丝温热，仿佛有人在轻抚剑身。

    他听见了——不是声音，而是一缕意念，如风过寒潭：

    “剑出，非为斩人，乃为斩执。”

    陆渊睁眼。

    他不再看魔化陆渊，而是直视其双瞳深处。那双眼里，的确没有恨，只有恐惧——对失去的恐惧，对无力的恐惧，对终将独自走完这条路的恐惧。

    “你不是我堕落的样子。”陆渊轻声道，“你是我最深的怕。”

    他松开握剑的手。

    九厄剑悬于胸前，不攻，不防，只静静浮着，剑光内敛，却如朝阳初升。

    魔化陆渊的攻势戛然而止。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噬魂链，链条上的三道虚影缓缓消散，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

    “呵……”他笑了，笑声越来越低，身影开始崩解，“原来……你已经不怕了。”

    陆渊没有回应。

    他只是伸手，接住那即将坠落的九厄剑。

    可剑未落地，便在半空化作一道符印，金纹扭曲，似规则又似诅咒，直射陆渊眉心。

    符印入体，银河纹路骤然一震，仿佛有某种伪天道之力在其中苏醒。

    陆渊仰头，左眼纹路旋转，右眼深处那道初代阁主的符印一闪而没。

    试炼台中央，九道因果线再度缠绕，形成新的环状符阵。环心浮现出第二行剑影文字，比之前更复杂，更古老，隐约可见“执”字残痕。

    陆渊抬手，九厄剑横于眼前。

    剑脊上，那道新凝的纹路正与心口烙印同步搏动，七情丝线与孤鸿剑意交织，仿佛在预示某种尚未开启的法则。

    他迈步向前。

    脚下一寸，试炼台裂开第三道缝隙。

    一道身影缓缓升起——仍是陆渊，却穿着从未见过的白袍，手持一柄无锋古剑，眼神清明如水，嘴角带着悲悯的笑。

    “你终于来了。”白袍陆渊开口，声音如诵经，“这一关，我等你很久了。”

    陆渊停下脚步，九厄剑微微一偏。

    “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