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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的黑血顺着肋骨往下淌,像一条条细小的毒蛇在皮肉间游走。陆渊没去擦,右手还死死按在九厄剑柄上,剑身插在裂谷中央,裂痕里那缕银线正缓缓爬向剑格,所过之处,青铜褪去,暗金纹路如沉睡的龙鳞次第苏醒。
他左眼一跳,银河纹路骤然扭曲。
虚空炸开。
不是风,不是雷,是一道笑——夜未央的笑,从四面八方涌来。那笑声起初轻柔,像是春夜撩拨心弦的耳语,可眨眼间便裂成千百道,每一句都带着哭腔,每一声都在喊他“渊哥哥”。
紧接着,她出现了。
不止一个。
成百上千个夜未央从虚空中踏出,穿的是魔教圣女的赤红长裙,发间缀着血晶,可眼神却全是死的。她们齐齐望向陆渊,嘴唇开合,声音却不是从口中传出,而是直接撞进识海:
“你走得太快了……连我的魂都没等。”
“你说过,等我醒来。”
“你骗我。”
陆渊膝盖一软,单膝砸进焦土。左眼银河纹路明灭不定,像是被无数根针反复穿刺。他想动,却发现四肢僵硬,经脉里残存的反哺能量正被这些声波牵引,逆向撕扯他的神魂。
他知道这是假的。
可假的,也能杀人。
尤其是——当那枚戒指突然震颤起来。
青铜环面浮起微光,一道残音钻入脑海,不再是哀求,而是当年她在情劫剑域中,指尖划过他唇角时的低语:“疼吗?我替你挡。”
刹那间,心口那股撕裂感被一道温润的屏障挡住。
半透明的丝网自识海扩散,七色交织,如蛛丝般缠绕他的神魂。那是情劫法则,不是防御,是本能。戒指在护他,像她当年用七情丝网锁住噬灵尊那样,死死护住他最后一丝清明。
陆渊喘了口气,左眼猛地睁开。
道痕观法全速运转。
他不再听那些哭喊,而是去看——看每一具幻象的眼瞳。果然,瞳孔深处有极细的裂痕,像是镜面被无形之手划过,波动频率与真实灵魂差了半息。
“原来是假货。”他咧嘴一笑,血从嘴角溢出,“连她的眼神都抄不像。”
话音未落,所有幻象同时闭眼。
再睁时,已合而为一。
十丈高的虚影立于废墟之上,红裙猎猎,手持一柄由七情凝成的长刃,刃尖直指陆渊心口。她的脸是夜未央,可声音却像从深渊里捞出来的:
“你若不死,万灵皆焚。”
陆渊没动。
他记得时茧中的第五道门——未央之泪。那时他看见她跪在轮回之茧前,七情丝网缠满全身,却仍笑着对他说:“去吧,我替你扛劫。”
情劫不是弱点。
是钥匙。
是唯一能触碰天魔主宰核心的东西。
他低头,看向左手戒指。那上面的侧影依旧僵着,可他知道,她就在里面,哪怕只剩一缕执念。
“你说过,宁负天下不负君。”陆渊轻声说,“那这次,换我来负你。”
他右手一震,将九厄剑从地上拔出,剑身嗡鸣,裂痕中的银线已攀至剑柄。他没有挥剑,反而将剑横在胸前,左手掌心贴上戒指,将体内残存的反哺能量尽数压入。
“不是护我。”他低喝,“是——锁它!”
轰!
七情丝网自戒指爆发,不再是防御屏障,而是化作七道锁链,分别缠上虚影的手腕、脚踝、咽喉。每一根丝线都带着不同的情绪——第一道是喜,如初见时她掀开面纱的笑;第二道是怒,如她为他斩断天机阁追兵时的癫狂;第三道是哀,如她沉入轮回之茧前的回眸……
七情齐出,虚影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七情劫刃剧烈震颤,竟被硬生生压弯。
陆渊嘴角溢血,可右手却更紧地握住九厄剑。他能感觉到,剑身在回应,那低频的共鸣不再是被动震颤,而是像在应和某种古老的誓约。
虚影胸口突然浮现一道纹路。
青铜色,与九厄剑如出一辙。
陆渊瞳孔一缩。
他还来不及细想,虚影猛地冷笑,声音骤变,冷得像冰窟深处刮出的风:
“情劫?不过是囚禁你的牢笼。”
黑气自七情丝网的缝隙中渗出,丝线开始崩解,第一道“喜”寸寸断裂,化作灰烬飘散。
陆渊没抬头。
他只是低头,凝视戒指上那道僵硬的笑。
“牢笼也好,剑鞘也罢。”他声音很轻,却像一锤砸进虚空,“只要她曾为我停留,便是我斩天的底气。”
话音落,他闭眼。
时茧中领悟的“因果逆观”法运转到极致。他不再向外封印,而是将七情丝网由缚转收,以心口那道未愈的伤口为引,将虚影连同黑气一同往体内拉。
不是驱逐。
是——镇压。
七情丝网收缩,虚影发出最后一声尖啸,被硬生生拽入陆渊胸膛。黑气涌入的刹那,他全身经脉如被火焚,可就在那黑气即将冲入识海时,剑骨核心猛然一震,自动开启吞噬。
黑气被截,缠入剑骨深处。
陆渊猛地睁开眼。
心口的黑血,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淡粉色的光丝,缠绕在剑骨之上,如藤蔓攀附古树,缓缓 pulsing,与他的呼吸同频。
他低头,看向九厄剑。
裂痕中的银线已攀至剑柄末端,那道断裂的锁链纹路彻底消散。剑身轻颤,发出一声极轻的“铮”鸣,像是久困的猛兽终于挣开了第一道枷锁。
陆渊缓缓抬起剑。
剑尖指向苍穹。
他知道,天魔主宰还在。
他知道,乾元的冷笑还未结束。
可此刻,他不再只是持剑者。
他是——护道之人。
剑在,情在,道亦在。
他迈出一步,脚踩焦土,剑脊微抬。
就在这时,九厄剑的剑格处,一道细不可察的裂痕悄然浮现。
不是破损。
是——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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