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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顺着布条滴落,在虚空中凝成细小的符纹,像一串倒流的泪痕。陆渊没去擦,只是将那截染血的布条重新缠回右肩,一圈又一圈,仿佛在给剑柄上锁。
他笑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若我是劫眼……那就睁大点。”
话音落,识海轰然裂开一道口子。不是运转,是撕裂——他主动割开了自己的道痕观法,不再向前窥探,而是逆流而上,直溯十万次轮回的尽头。每一次夜未央的死,都被他从记忆深渊里拽出,像拔一根根扎进骨髓的钉子。
左眼剧痛,星河纹寸寸崩裂,血从眼角淌下,在脸颊划出暗红沟壑。可他看得更清了——那一世,她为他挡下天劫,心口炸开血洞,元神碎成光点;那一世,她在剑域崩塌时反手将他推出,自己坠入无间渊;那一世,她笑着吻他,然后化作灰烬随风而散……
每一次,她的死,都成了九厄剑灵觉醒的养料。
“原来……”他喃喃,“我走的每一步,踩的都是她的命。”
他伸手,想触碰幻象中的她。指尖穿过了虚影,什么也没抓住。可滴落的血在空中凝住,缓缓聚成一扇微小的青铜门轮廓,门缝里透出极淡的叹息。
他没收回手,只是盯着那扇门,忽然笑出声:“合着我这情劫,是天道养的猪,杀了祭剑?”
锁链还在收紧,琵琶骨发出细微的碎响。可他不再挣扎,也不再痛。痛是假的,挣扎是假的,连“想救她”这三个字,都像是被写进程序里的默认指令。
就在这时,一道雪白身影浮现。
姬青鸾站在虚空,素衣未染尘,可眼神空寂,像一尊被抽走魂魄的玉像。她抬手,指尖的鲛绡化作锁链,猛地绞上陆渊脖颈,越收越紧。
“你以为拯救的是谁?”她声音冷得像冰,“这是天道赐予你的情劫幻象!是让你沉沦的饵!”
陆渊没动,也没挣。锁链勒进皮肉,血顺着颈侧流下,他只问了一句:“若她是假,你呢?”
姬青鸾一顿。
他继续说:“你每一次出现,是不是也在喂养什么?你每一次为我抚琴,是不是也在校准什么?”
他猛地逆转道痕观法,将残存的神识尽数灌入姬青鸾的虚影。刹那间,万次轮回的记忆洪流倒灌——她每一次重生,都在加速天道监视系统的完善;她每一次为他点化,都在加固轮回闭环的锚点。
她不是来救他的。
她是来稳住系统的。
“所以……”陆渊咳出一口血,却笑得更狠,“你们都不是被囚的,你们是锁链本身?”
姬青鸾的锁链微微一颤,眼角滑下一滴金血。那血滴落在他心口,渗入皮肤,浮现半句残文——
“……劫眼非囚,乃刃。”
她没再说话,身影开始模糊,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抹除。可就在消散前,她嘴唇微动,无声吐出两个字:斩它。
陆渊闭上眼。
识海深处,九厄剑剧烈震颤。剑身嗡鸣,竟从中裂开,一分为二——
左剑通体赤红,剑脊缠绕七情丝,剑锋映出夜未央的笑颜,是情劫剑;
右剑漆黑如墨,剑身刻满葬纹,剑刃倒映叶孤鸿的孤影,是葬剑魂。
双剑悬浮,交叉抵在他咽喉,寒意刺骨。
他没睁眼,只低语:“若情是劫,葬是命……那这一剑,斩的不是你们。”
猛然睁眼,双剑反转,剑锋齐出,刺向虚空!
不是人,不是命,不是劫。
是时空本身。
剑锋所触,空间如琉璃碎裂,蛛网状裂痕瞬间蔓延,每一道缝隙中都闪过不同轮回的残影——有他跪在雪地抱尸恸哭,有他立于九霄之巅怒斩天门,有他疯癫大笑,手中握着一具具冰冷的躯壳……
裂痕深处,传来一声极淡的叹息。
那声音像风,像梦,像某个沉睡十万年的存在,在混沌中睁了一下眼。
音色与九厄残念相似,却多了疲惫,多了……赞许。
陆渊站在裂痕中央,双剑仍插在虚空中,纹丝不动。他的发丝开始一根根飘起,每一缕都泛着微弱的法则光,随风飘散,像是被某种力量抽离。
他低头,看着自己滴血的手,忽然咧嘴一笑:“原来……我不是破局的人。”
“我是局裂开的第一道缝。”
锁链仍在,可他不再被钉住。他的双脚已离地半寸,悬在虚空,像一具即将被时空吞噬的残影。
九厄剑的双生形态开始共鸣,剑脊上的纹路缓缓流转,竟浮现出半幅残缺的渡劫盘轮廓,与裂痕中的某一道轮回轨迹完全重合。
他的左眼,星河纹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竖立的剑痕,从眉心直贯瞳底。
就在这时,裂痕深处,一道微弱的光点浮现。
那光点极小,却带着熟悉的气息——像是夜未央的发带,像是姬青鸾的琴弦,像是叶孤鸿的剑穗。
它缓缓飘来,靠近他的心口。
陆渊抬起手,指尖将触未触。
光点忽然一颤,分裂成三缕,分别射向三道裂痕,消失不见。
虚空震荡,蛛网裂痕开始收缩,仿佛要闭合。
陆渊站在原地,双剑仍插在虚空中,肩胛骨处的锁链发出细微的崩裂声。
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时空的嗡鸣:
“如果每一次轮回,都是为了让我亲手钉死自己……”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
“那这一回,我偏要活着——”
剑脊震颤,裂痕猛然扩张,一道不属于此界的气息,从缝隙中渗出。
陆渊的右脚,缓缓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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