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悖道之约：九厄低语定生死

    九厄剑的血纹爬上了陆渊的脖颈，像一条活过来的赤蛇，顺着皮肉缓缓游动。他背着夜未央残躯，一步踏出剑冢裂谷，身后追兵的怒吼已被剑河斩断，可那股压迫感却如影随形，贴着脊梁往上爬。

    他没回头。

    右肩布条下的剑身忽然一震，识海骤然翻涌，一道模糊身影凭空浮现——灰袍广袖，面容苍老，眼神却如古井无波，仿佛看穿了十万年的轮回。

    “再启时茧，魂堕裂隙。”

    声音不高，却如钟鸣贯脑。陆渊脚步一顿，左眼银河纹猛地抽搐，像是被无形之手攥住眼球狠狠拧转。

    “你终于肯露脸了？”他咧嘴，嘴角裂开一道血口，“藏了这么久，就为了说这句废话？”

    残念不答，只静静望着他心口那道从剑骨蔓延而出的裂痕，低语：“破碎者，方能承道。”

    话音未落，身影如烟散去。

    陆渊站在荒原中央，风卷沙砾打在脸上，他却笑了。笑得肩膀直抖，连带着背上的夜未央残躯也轻轻晃动。

    “承道？我可没兴趣当什么天道祭品。”他抬手抹去嘴角血迹，反手将九厄剑从肩头卸下，横在眼前，“我要的，是把它劈成两半。”

    剑脊微颤，血纹忽明忽暗，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警告。

    他没再废话，盘膝坐下，将夜未央平放在身侧。指尖划过心口裂痕，剧痛如刀剜骨，但他神色不变，反手一掌拍向胸口，硬生生震开识海封印。

    “既然你不愿解，那我就自己撕。”

    识海轰然炸开，法则碎片如暴雨倾泻。他以剑骨为引，强行催动“悖道解析”——这不是修炼，是拿命在赌。每一道裂痕都在渗血，每一寸经脉都在哀鸣，可他的意识却愈发清明。

    幻境浮现。

    君临天的身影立于九重天阙之上，眉心黑瞳大睁，命盘如轮，缓缓旋转。可就在那命盘深处，竟缠绕着一条金色锁链，细若发丝，却坚韧无比，一路向上，直通云外——那里，有一道模糊身影端坐于天机阁主座，气息与君临天如出一辙。

    同源。

    不是分身，不是傀儡，而是命格共铸，魂魄同根。一个被吞噬的容器，一个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本体。

    陆渊瞳孔骤缩。

    “好一手金蝉脱壳。”他冷笑着，识海剧震，剑骨裂痕猛然扩张，黑血自七窍渗出，“师尊吞徒，天道自阉，你们这一家子，还真是亲热得紧。”

    就在此刻，解析完成。

    识海轰然闭合，他猛地睁开眼，一口黑血喷在沙地上。血未散，竟自行凝成一圈细密纹路——正是君临天命盘的缩影，而那眉心黑瞳的位置，赫然与他心口裂痕共鸣。

    他盯着那血纹，忽然低笑出声：“原来裂痕也能照命？有意思。”

    沙地上的血纹微微发烫，与北方地脉的震颤频率完全一致。

    他抬手，指尖轻触夜未央冰凉的额头。她的残魂被困在轮回之茧中，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可他知道，她还在听。

    “你说换你先走。”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贯的戏谑，“那我追你，总行吧？”

    指尖渗血，顺着眉心滑落，一滴精血坠入虚无。刹那间，七情丝线自虚空浮现，残端如蛇游走，刺向那层看不见的轮回之茧。

    茧内，一丝微弱波动传来。

    陆渊咬牙，将九厄剑横于膝上，左手按住心口裂痕，右手掐诀，引动残魂共鸣。

    “我提个买卖。”他盯着那丝线尽头的虚影，一字一句道，“我挥一剑，你损百年寿元——换你活着见我最后一面。”

    风骤停。

    丝线静止一瞬，随即骤然亮起，如星河倒灌，贯穿两人元神。

    契约成立。

    他能感觉到，夜未央的残魂在颤抖，不是抗拒，而是回应。那丝线不再冰冷，反而泛起一丝暖意，像是在说：我信你。

    陆渊咧嘴一笑，抬手将九厄剑扛回肩头，站起身时，右腿一软，单膝砸进沙地。可他没倒，反而借力撑起，再度前行。

    每走一步，体内剑骨就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响，裂痕如蛛网扩散。每出一剑，夜未央就折损百年寿元。这买卖不公，可他从不讲理。

    “反正我这条命，本来就不该活到现在。”他喃喃，左眼银河纹再度跳动，预示着追兵将至。

    他停下，转身望向北方。

    三道剑光破空而来，执法剑寒芒刺骨，领头那人眉心黑瞳森然，正是君临天的分身投影。

    “陆渊。”那投影开口，声音与本体毫无二致，“你背的是死人，扛的是废铁，走的是一条死路。”

    陆渊歪头，笑了：“你呢？当筷子的，有资格谈路？”

    话音未落，他抬手拔剑。

    剑未出鞘，天地骤暗。

    左眼银河纹瞬间蔓延至整张左脸，时茧形态悄然开启。未来三息的画面涌入识海——君临天分身将自爆，剑气席卷百丈，而他，会被一记偷袭洞穿肩胛。

    他没躲。

    反而迎着那未来之景，大步冲出。

    剑骨裂痕崩开，黑血飞溅，可他的速度却骤然暴涨。一剑横斩，不为杀人，只为逼退。剑锋过处，空间撕裂，分身仓皇后撤，执法剑崩出一道裂痕。

    陆渊落地，膝盖砸地，沙尘炸开。

    他喘息粗重，右肩布条彻底被血浸透，九厄剑的血纹已爬满剑身，像是一条即将苏醒的龙。

    可他知道，这一剑，耗去了夜未央一百年寿元。

    茧中残魂微微一颤，表面浮现出第一道裂纹，细如发丝，却深可见底。

    他低头，看着沙地上那圈由黑血凝成的命盘纹路，忽然伸手，将九厄剑插入其中。

    剑落，纹路骤亮。

    北方地脉，轰然共振。

    君临天本体猛然睁眼，眉心黑瞳剧烈收缩，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致命的威胁。

    而陆渊，缓缓抬头，左眼映着荒原尽头的血色残阳，轻声道：

    “你猜，裂痕能不能——斩断命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