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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驿站的残碑上,血丝正顺着陆渊的靴底往上爬,像活物般钻进鞋缝。他低头瞥了一眼,没动,只是将九厄剑往肩后挪了半寸,让剑柄压住那股微弱的牵引力。
夜未央靠在断墙边,指尖还残留着七情丝的余温。她没再说话,但从离开葬兵渊起,呼吸就比平时慢了半拍——那是她在压制体内躁动的本源。
“不是幻觉。”陆渊终于开口,声音像砂石磨过铁板,“刚才那疯子说的每一句,都和剑里的东西对上了。”
他抬起手,掌心一道裂痕缓缓渗出血珠。血未落地,识海中的青铜残剑已震颤起来,一道古篆浮现:逆灵血祭。四个字刚成形,碑底的血丝猛地一抽,仿佛被烫到般缩回地缝。
夜未央冷笑:“血罗门敢动这种禁术,就不怕天道反噬?”
“他们不是在求天道。”陆渊抹去血,把掌心按在碑面裂痕上,“是在逆天道。用万人精血炼魂,重塑灵根根基——这哪是修行,是拿活人当柴火烧。”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钟响,三短一长,像是某种信号。荒原上的风突然停了,连沙粒都不再滚动。
“他们在清点祭品。”夜未央眯起眼,“每响一次,就有一个据点完成血桩钉魂。”
陆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咱们赶得还不算晚。”
他转身就走,步伐稳健,仿佛刚才蒸发的三载寿元只是打了个盹的事。夜未央跟上,脚步轻得像一片落叶贴着地面滑行。
两人穿出驿站,踏入一片枯林。林中无叶,树干扭曲如跪拜的人形,地面铺着厚厚一层灰烬,踩上去无声无息。越往深处,空气越沉,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前面有阵。”夜未央忽然抬手拦住他,“蚀骨阵,以怨灵为眼。你现在的状态,硬闯会折寿。”
陆渊耸肩:“那就别硬闯。”
他咬破手指,一滴血落在九厄剑鞘上。刹那间,剑未出,识海中却响起一声轻吟,一道无形波纹扩散开来。他整个人的气息瞬间模糊,连影子都淡了几分。
“悖道真解·隐息。”他咧嘴,“这玩意儿现在比泡澡还顺手。”
夜未央翻了个白眼:“下次能不能别拿命开玩笑?”
“能。”陆渊点头,“等我死了再说。”
她没接话,只是默默跟上。两人贴着林缘前行,绕过三处埋骨坑后,前方豁然开阔。
一座血色祭坛矗立在荒地上,百根黑铁血桩呈环形排列,每根桩上都钉着一名修士。他们双目紧闭,胸口微弱起伏,精血化作红雾,被中央青铜巨鼎缓缓吸入。鼎身上刻着八个大字:逆灵归源,血启天门。
陆渊盯着那鼎,左眼银河纹路悄然流转。他看到了更多——血雾中缠绕着细密金丝,与壁画上的“锁心蝶”纹路如出一辙。
“这不是单纯的血祭。”他低声道,“他们在引动情劫之力。这些人……都是有情之人。”
夜未央瞳孔微缩,耳后一阵发烫。她下意识抬手,却没碰到任何东西。
“你感觉到了?”陆渊问。
她点头:“七情丝在颤,像在回应什么。”
“那就说明,咱们来对了。”陆渊冷笑,“他们拿别人当柴,我偏要掀了这灶。”
“你疯了?”夜未央一把拽住他手腕,“现在冲进去,等于送死!”
“送死?”陆渊甩开她的手,笑得像个痞子,“我昨天刚跟天道讨价还价,把命赊到了下个月。现在死?太不划算。”
他盯着祭坛,眼神却冷得像冰:“你说你不是祭品,那今日,我便不让任何人再成祭品。”
夜未央僵住。
这句话,和他在葬兵渊说的一模一样。可这一次,不是为了她,是为了眼前这百人。
她沉默片刻,忽然松开手:“那你打算怎么救?”
“你负责吵。”陆渊咧嘴,“我负责偷。”
他取出一滴血,弹向空中。血珠未落,已被噬魂链虚影卷住,顺着血流轨迹,悄然缠上一根血桩。陆渊闭眼,道痕观法启动,瞬间解析出阵眼薄弱点——东南角第三根桩,灵流断续,守卫换岗间隙仅有七息。
“七息。”他睁开眼,“够干一票。”
夜未央深吸一口气,十指结印,七情丝悄然溢出指尖。下一瞬,一声凄厉哭嚎自林中炸响,怨灵般的声浪席卷全场。守卫纷纷回头,灵识震荡。
陆渊动了。
他贴地疾行,剑骨未愈的右臂传来撕裂般的痛,却一步未停。噬魂链随心而动,精准切断三根血桩的灵链。三名修士身体一软,被他甩上肩头,转身就退。
警钟未响,但血鼎忽然剧烈震颤,一道血光扫过全场。陆渊猛地扑倒,三名修士压在身下。血光擦过头顶,将身后一棵枯树瞬间化为飞灰。
“走!”他低吼。
夜未央已在外围接应,七情丝织成一道隐幕,遮住四人踪迹。两人一路狂奔,直到钻入密林深处,才停下喘息。
三名修士中只有一人还有意识,是个少年,浑身脱力,嘴唇干裂。他睁眼看到陆渊,嘴唇微动,喃喃道:“……祭主……要选有情之人……心火最烈……”
话未说完,头一歪,昏死过去。
陆渊蹲在地上,盯着自己的手。刚才那一瞬,他感觉到九厄剑在识海中剧烈震动,仿佛想冲出来吞噬血鼎的能量。但他压住了。
“你在忍?”夜未央问。
“嗯。”陆渊点头,“吞了那股力,我可能当场爆体。但更怕——吞了之后,我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畜生。”
夜未央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
“不当谁当?”陆渊站起身,拍掉灰,“总不能指望天道开眼吧?它连看都懒得看。”
他抬头望向祭坛方向,血光依旧在夜空中闪烁,像一颗腐烂的心脏。
“他们以为用血能逆天。”陆渊低声说,“可真正的逆,是明知会死,还要往前走一步。”
夜未央没接话,只是默默将少年背起。
陆渊走在前头,肩上的九厄剑微微发烫。他知道,血罗门不会放过这次泄露,守卫很快会加强。但他不在乎。
他只记得那少年说的“心火最烈”。
他更记得,自己左眼银河纹路深处,正有一缕粉金丝线,缓缓游动,与夜未央耳后的印记,隐隐共鸣。
林外风起,灰烬翻飞。陆渊抬脚踩进一片残灰,靴底传来细微的粘滞感——那是血干涸后的触感。
他没停,继续往前走。
前方密林深处,一根枯枝突然断裂,发出清脆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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