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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一把话筒塞进薄云觉掌心时,指尖擦过他的指腹,触到层薄茧。
是常年握笔和方向盘磨出的,此刻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他接过话筒的动作沉稳,转身走向舞台中央的姿态,像头蓄势待发的豹,看似缓步,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鹿夫人刚才说,玩笑而已?”薄云觉的声音不高,却透过音响传遍整个礼堂,比柳依一的尖锐多了层冰,“我儿子手腕上的疤,三年了还没褪干净,这也是玩笑?”
他抬手示意了一下,身后的管家立刻递上个密封袋。
薄云觉捏着袋角,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众人看:
是张拍立得,照片里四岁的薄栖川缩在钢琴底下,手腕缠着渗血的纱布,旁边扔着半截烟头。
“这是三年前留下的。”薄云觉的目光扫过苏曼云瞬间惨白的脸,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力,“我儿子怕钢琴,怕《致爱丽丝》,不是天生胆小,是被这道疤刻进了骨头里的恐惧。”
“鹿家若不是早有预谋,怎么会偏偏选这首曲子?又怎么会精准地戳他的痛处?”
苏曼云的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却发不出声音。
台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那些原本看薄家笑话的人,重新开始审视鹿家母子了。
就在这时,礼堂侧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快步走进来,正是鹿家掌权人鹿正廷。
他脸色沉得能滴出水,先是瞪了苏曼云一眼,才转向薄云觉。
“云觉,孩子们不懂事,闹这么大没必要,我替闻笙给栖川道个歉。”
语气里带着几分压下的火气。
薄云觉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只是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今天让各位见笑了。”
他的目光落在柳依一和薄栖川身上,冷硬的轮廓柔和了些许。
“但我薄云觉的儿子,轮不到别人拿伤痛取乐。”
说完,他把话筒放在钢琴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走下台时,他自然地揽过柳依一的肩,另一只手牵起薄栖川的小手。
“走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经过鹿家三人身边时,鹿正廷伸手想拦:“云觉,有话我们私下说,薄鹿两家的合作——”
“合作的事,让你的律师明天去薄氏谈。”薄云觉侧身避开他的手,眼神冷得像冰,“至于道歉,不必了,我会让律师把诽谤和精神损害的函件送到鹿家,公事公办。”
鹿正廷的脸色瞬间铁青,苏曼云尖叫起来:“薄云觉!你别给脸不要脸!”
薄云觉脚步未停,只是侧头瞥了她一眼:“脸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
走出礼堂时,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柳依一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薄栖川的小手被薄云觉牵着,却频频回头看她,小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里却多了些亮晶晶的东西。
“冷不冷?”薄云觉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柳依一肩上,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
柳依一没拒绝,只是拽了拽外套下摆,把薄栖川也裹了进来。
孩子立刻往她怀里钻了钻,小脑袋在她腰侧蹭了蹭:“爸刚才好厉害。”
薄云觉的脚步顿了顿,耳根悄悄泛红,却没说话,只是把牵着孩子的手又攥紧了些。
车刚驶出停车场,柳依一的手机震动起来。
陌生号码的短信刺得她眼疼:
【柳女士,我是市精神卫生中心的周医生,鹿夫人刚才联系我,想调阅薄栖川的既往诊疗记录——】
指尖下意识按在屏幕上,把后半句按得模糊。
她抬头撞见薄云觉从后视镜投来的目光,他黑眸里的星光沉了下去,像被夜色漫过的深潭。
“她想扣‘苛待孩子导致精神异常’的帽子。”薄云觉握住她的手,掌心温度熨帖着她发僵的指尖,“苏曼云的表哥是精神病院副院长,调病历、开诊断都方便。”
柳依一低头看向怀里的薄栖川,孩子正熟睡,睫毛挂着泪珠,小手自然搭在她手背上,像只卸下防备的小猫。
“妈……钢琴……不疼了……”
孩子在梦里呓语。
柳依一想起不久前,车刚拐过街角时,薄栖川攥着她手指说的话。
他声音轻得像羽毛:“妈,我其实不讨厌钢琴,就是怕弹错了被打。”
当时她故意揉乱他的头发:“怕个屁,以后学《小星星》,弹死鹿闻笙那小子的《致爱丽丝》。”
“噗嗤——”孩子笑了,往她怀里钻,“那我要学《小星星》。”
“都依你。”她把他搂得更紧。
这孩子刚在众人面前喊出“被烟头烫”的往事,却还是勇敢的说“不讨厌钢琴”。
前排的薄云觉忽然降下车窗。
晚风吹进时,隐约传来鹿闻笙被侍从扶上车的动静,夹杂着苏曼云的怒骂。
他指尖在方向盘上收紧,踩油门的力道重了些,车身猛地窜出去。
“他不会善罢甘休。”柳依一低声说。
薄云觉“嗯”了一声。
他拿出那根闲置在储物格的桃木戒尺,扔进路边垃圾桶。
“哐当”一声闷响,那是原主打薄栖川手心的东西。
戒尺落地时,他肩膀明显松了松。
“老陈在查鹿家动作。”他声音很沉,“他们想利用栖川的软肋,没那么容易。”
柳依一想起刚才在礼堂,薄云觉用肩膀挡住台下探究的目光。
那些不动声色的遮挡,都是早有预谋的周全。
车窗外霓虹灯明明灭灭,映在薄栖川熟睡的脸上,他嘴角微翘,像梦见了开心事。
【系统提示:鹿闻笙情绪波动触发二级预警,后续干扰手段已加载】
【剩余 8天】
机械音带着电流声响起,柳依一却没那么慌了。
她看着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前排的男人,冰冷的倒计时似乎没那么可怕。
薄云觉在后视镜与她对视,黑眸里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触及她目光时,悄悄泄了些暖意。
他转回头,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节奏竟和她教薄栖川背的乘法表重合——三七二十一,四七二十八。
车驶过鹿家别墅街角,二楼窗口晃过苏曼云的身影,正紧盯着他们的车尾灯。
柳依一抱紧孩子,指尖抵着他温热的后颈,那里跳动着鲜活的生命力,比任何威胁都有力量。
“明天让保镖跟着栖川上下学。”
柳依一点头时,瞥见他手机屏幕亮了下,老陈的消息预览赫然写着:
【鹿家在联系当年给薄家看诊的精神科医生,说是要“求证”柳女士是否有暴力倾向】。
指尖猛地收紧,指甲掐进掌心。
鹿闻笙的钢琴、薄栖川的诊疗记录,都只是前菜。
他们要把她钉在“虐待狂”的牌子上,再夺走孩子。
真正的杀招,才刚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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