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植物人早期症状

    病房里很是安静。

    只有风吹起白纱窗的声响。

    她没回应。

    结婚这么久，她向来都很宠他，不管他怎么使坏，无论他怎么聒噪，她都不曾露出半分厌烦的神色，反而句句有回应。

    她说：“我们是夫妻。”

    所以她会无条件地站在他这边，关心他，事事考虑他，用最好的态度、最温柔的语气同他相处，纵然身板儿小小，也会护在他身前，帮他遮风挡雨。

    “老婆，你说话不算数啊。”

    “今儿都不理我了。”

    “跟你说了这么多句，半个字都不回应，眼神都不赏我一个。”

    韩湛自顾自说着。

    仿佛床上的人在听，会回答他似的。

    ……

    晚上七点半。

    时音沉睡的第二十五个小时。

    听闻消息的陆承将还在外地调研的陆家最好的私人医疗团队叫回了京城，第一时间带到医院病房。先是给时音做了初步检查，看生命体征和瞳孔对光反射、对刺激的反应。

    体征还在。

    对光的刺激不明显了。

    有初步植物人症状的痕迹。

    这句话刚出，陆承眼疾手快拽住了身前韩湛的胳膊，望着他冷下来的脸，陆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小声提醒：“他们是医生，如实说病情。要不你先出去，等会儿检查完了，我给你复述——”

    韩湛甩开他的手。

    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吭声。

    离得近的陆承清晰看见他太阳穴凸起的青筋，眼眸底下泛起的红色血丝。昨天他还在Shine总裁办公室里炫耀和时音在南山寺求佛的经历，说那边的神明挺灵验，走完六七千台阶，求到姻缘符，还真升温了他和时音的感情。

    我老婆夜里偷亲我了。

    懂偷亲吗？

    说明她心里有我。

    那得意洋洋又喜上眉梢、时音一个吻就能让他满足且开心很久的样子，陆承记得有多清楚，此刻就有多难受。

    他才迁完户口。

    从吃人不吐骨头韩家搬出来，投靠配偶上到时音户口本，有了一个属于他和时音的小家。当天他很高兴，不停地跟陆承发消息，那张户口本的纸，被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摄了无数张照片。

    他说他从来没像那天那样开心过。

    不再流浪。

    不再漂泊。

    也不再羡慕别人阖家团圆。

    被人记挂的感觉竟然这么好，我老婆去皇家大剧院谈工作，还揣着块糕点仔细放着，捧到我面前让我尝尝。

    他说老天爷对他不薄，前二十几年让他吃了许多苦，是为了把最好的留到现在，将时音带到他身边。一想到今后的每天都会和她朝夕相见，就觉得日子有奔头，空气都是甜的。

    想到这些。

    陆承喉头愈发哽咽。

    如果时音真的变成植物人沉睡不醒，韩湛怎么办？

    之后的两个小时，昏迷中的时音被送去做了血常规、血糖、血酮、血氨，又去拍了头颅CT、头颅MRI、数字减影血管造影以及神经电生理和脑脊液等一系列检查。各项数据显示正常，身体并无异样。

    没有先天性的遗传病。

    没有恶疾。

    也没有器官受损。

    她就是一个有点贫血、有点营养不良的很正常的人，那怎么会一觉睡下去就醒不过来？陆家的医疗团队聚集在办公室探究她的病情，商量该怎么样能刺激她的神经，让她的身体感受到并作出反应。

    彼时。

    病房里。

    守了一整天的韩湛还寸步不离地待在时音身旁，管家进去送晚餐，就看见他拿着那本童话故事书，耐心地给时音讲故事，说的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

    他讲得很认真。

    回应他的却只有床头不断滴答作响的心脏检测仪。

    管家偏头，见中午送来的餐盒原封不动地摆在茶几上。他无声走了过去，将中晚两份餐点一并提了出去。

    客厅里的陆承在打电话。

    吩咐陆氏在国内外有点医学成就的医生全部即刻赶回京，傍晚陆父也来了一趟医院，承诺陆家会尽全力找最顶级的资源救时音。

    韩叔侧眸。

    透过卧室房门的玻璃窗，望了眼安静躺在那的时音。

    他默默祈祷。

    太太，所有的人都在想尽办法救您，您也要努力一点，为了自己，为了先生，还有留守在家里也开始绝食的狼犬，尽快醒来。

    “韩叔，您来送晚餐？”陆承结束通话，打了个招呼。

    管家回过神，恭敬道：“是的，但先生没有要吃的意思。”

    “时音没醒，阿湛估计吃不下。”

    “我明白的。”

    “您也别太担心，医院这边我会看着，不会让阿湛有事。”

    “谢谢您了陆少爷。”管家弯了弯腰，离开了病房。关上门，沿着长廊走了没多少步，迎面撞上火急火燎朝这边跑来的方旭。

    “方医生，您不是请了半个月的假回老家祭祖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我听说太太昏迷就赶了回来。”

    “您有心了。”

    “不是韩管家，我找先生，我有事跟他说！”方医生上气不接下气，急切道：“上次在家里给太太把脉，我是半吊子水，诊断有偏差！”

    “这次回老家祭祖，见到几位心脉受损的病人来中医馆复查，从我父亲的问诊记录里发现，他们和太太的脉象非常相似！”

    “太太并非我当晚诊断的寒气入体气血两亏，而是过度思虑造成的心脉受损，它是抑郁症的早期信号。太太并不是因为畏寒而食欲不振，而是患有精神疾病！”

    “都怪我当年没跟我父亲好好学，要是那天晚上就把出太太的病症，也许就能帮她躲过今天这一劫，太太也就不会昏迷入院了。”

    “韩管家，先生在哪呢？”

    一墙之隔内。

    卖火柴的小女孩故事到达尾声，韩湛放下手里的书籍，给床上的人掖了掖被子。握住她纤细的手，正要把她胳膊放进被褥里，床头时音的手机响了铃。

    韩湛闻声抬头看去，先是看到屏幕上白色的大数字日期：“2026年5月3号。”

    随后是底下的备忘录提醒：“吃药了。”

    吃药？

    韩湛剑眉微蹙。

    他拿起时音的手机，滑动屏幕解了锁。

    点开备忘录，除了他生日那天的内容，其余的全是吃药和复查的提醒。一日三餐准时吃药，每月月初准点复查。

    就在这时。

    屏幕上方弹出微信的新消息。

    一个备注名为‘荣医生’的人发来的。

    韩湛即刻点了进去，看见对方传来的内容：“还没从南山寺回来吗？特效药还在吃吗？明天得来心理咨询室复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