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错投猪胎惊破局 第三十六章 佛锁操偶，尸毒焚心

    荒村土屋的恶臭被远远甩在身后，但那股令人作呕的尸腐与污秽混合的气息，仿佛粘在鼻腔深处，挥之不去。

    山风呜咽，吹不散笼罩在取经队伍上空的沉重死寂。

    白龙马驮着僵硬如木的唐三藏，蹄声在愈发崎岖的山道上显得格外沉闷。

    沙僧沉默地扛着孙悟空残躯，赤发阴影下，死水般的目光不时扫过横搭在马褡裢上、依旧昏迷的李明。

    那滩能腐蚀白骨尸毒的诡异污秽，如同烙印，刻在他被镇压的魔心深处，激起一丝隐秘的波澜。

    他后背紧贴魔心镇压之处，那根粗壮的“卍”字佛链上，一丝比头发丝还细微的黯淡，正被他用污秽毒针持续地、耐心地侵蚀着。

    唐三藏双目空洞地望着前方嶙峋的山石，佛言枷锁冰冷的指令在识海回荡：“诵经涤心，专注前路。”

    他嘴唇机械开合，麻木的经文声被山风吹得支离破碎。

    那惊魂一瞬带来的、未被枷锁完全压制的惊愕涟漪，早已被冰冷的梵文锁链强行抚平，只剩下更深沉的麻木和被操控的疲惫。

    “呃…”马褡裢上，李明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眼皮剧烈颤动了几下，竟缓缓睁开了！

    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浮出黑暗的深渊，剧烈的头痛、撕裂般的丹田绞痛、以及全身骨头散架般的酸痛瞬间席卷而来，让李明眼前阵阵发黑。

    ‘我…没死？

    服务器宕机重启了？

    不对…这味儿…呕…’

    刺鼻的尸腐混合着自身呕吐物的酸臭直冲脑门，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挣扎着想动，却感觉身体被无形的、冰冷沉重的枷锁捆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丹田深处，那颗混沌光点被一张金色电网死死锁住，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

    更诡异的是，光点内部，那缕佛力烙印似乎…壮大了，还隐隐散发着一丝与那尸腐气息同源的阴冷！

    *操，什么情况？！*李明脑子里一团浆糊，记忆碎片混乱交叠……

    金像炸裂的污秽洪流…佛掌遮天的窒息感…冰冷的枷锁…还有…那老妖婆递过来的、散发着诡异香气的暗黄稀粥！

    “猪头，醒了就滚下来自己走，装什么死尸！”一个冰冷死寂、带着毫不掩饰厌恶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李明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沙僧那张如同万年寒冰雕刻的脸，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那双深潭般的死寂眼眸深处，似乎藏着一丝…探究？

    “沙…沙师弟？”李明嗓子干得冒烟，声音嘶哑难听，“我…我这是…”

    “闭嘴！”沙僧粗暴地打断，声音带着警告，“你吐出的污秽惊走那老妖婆，算你误打误撞立了一功。但若再敢胡言乱语，引动体内污秽异力，招来灾祸…哼！”他冷哼一声，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李明心头一凛，‘污秽异力？惊走老妖婆？’

    他隐约记得昏迷前似乎喷出了什么东西…难道是自己体内那乱七八糟的力量失控了？

    他下意识想内视丹田，却被佛言枷锁电网传来的剧痛刺得闷哼一声。

    就在这时，佛言枷锁冰冷的指令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入李明刚刚苏醒、尚且混乱的意识：

    “猪悟能，保持清醒，约束异力，紧随队伍，不得妄言妄动！”

    一股强大的、不容抗拒的意念强行灌入，李明只觉得自己的嘴巴、身体仿佛瞬间被无形的线绳接管！

    他想开口询问沙僧刚才的话，想挣扎着坐起来，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和舌头，完全不听使唤了！

    “是…沙师弟…”他的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挤出沙哑而顺从的回答。

    身体也在枷锁的驱动下，极其僵硬、笨拙地扭动着，试图从马褡裢上滑下来。

    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与他眼中翻腾的惊恐和愤怒形成了极其怪诞的对比。

    队伍艰难地翻过一道陡峭的山梁。前方山谷豁然开朗，一片稀疏的松林旁，竟有一间孤零零的茅草亭子。

    亭子简陋，几根歪斜的木柱支撑着茅草顶，亭中石桌石凳倒也干净，仿佛专为路人歇脚所设。

    “师父，前方有凉亭，可稍作歇息。”沙僧死寂的声音平板地汇报。

    这是枷锁设定的“尽职”提醒，也是他需要时间继续侵蚀背后佛链。

    “阿弥陀佛。”唐三藏在枷锁驱动下点头，指向凉亭，白龙马驮着他走向亭子。

    李明被枷锁操控着，如同生锈的机器人，一步一挪地跟在后面，每走一步都牵扯着丹田剧痛，心中早已将满天神佛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无数遍。

    众人刚在凉亭石凳上坐定，沙僧将孙悟空残躯小心放在亭角干草上，松林深处，一阵银铃般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几分凄惶无助的少女呼喊声，由远及近传来：

    “娘——！娘——！你在哪儿啊——！”

    声音凄切动人，闻者心碎。

    松枝晃动，一个穿着粗布花袄、梳着两条乌黑辫子的少女，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她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面容清秀，只是脸色苍白，一双大眼睛噙满泪水，写满了惊恐和无助。

    她手里挎着一个盖着蓝花布的竹篮，跑得气喘吁吁。

    少女一眼看到凉亭中的唐三藏等人，如同看到了救星，泪水瞬间决堤，哭喊着扑了过来：“长老！各位长老！救命！救救我娘！”

    她扑到凉亭边，隔着石桌，泪眼婆娑地望着唐三藏，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长老！我…我昨日上山采药迷了路…今早才寻回来…可家里…家里没人！我娘她…她不见了！呜呜…这山里精怪多…求长老们…求长老们帮我寻寻我娘吧！小女子…小女子给长老们磕头了！”说着，她竟真的作势要跪下磕头，动作间，竹篮里的蓝花布掀开一角，露出里面几个白生生的馒头。

    少女哭得梨花带雨，情真意切，那清秀的脸庞，凄楚的眼神，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人动容。

    然而！

    李明被枷锁操控的身体猛地绷紧，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毛骨悚然的寒意瞬间窜遍全身！

    他死死盯着那少女的脸——那眉眼轮廓，与那散发诡异香气、险些毒杀唐三藏的老妪，竟有七分相似！只是褪去了皱纹与浑浊，换上了青春与清纯！

    ‘白骨精，是她，换皮了！’李明在意识深处疯狂嘶吼！

    他想大喊提醒，想跳起来，但佛言枷锁如同最坚固的牢笼，将他所有的冲动和声音死死锁住！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在枷锁的强制下，如同最忠诚的卫兵，僵硬地坐在石凳上，甚至脸上还被迫挤出一丝僵硬而“关切”的表情！

    沙僧死寂的目光扫过少女的脸庞和那掀开一角的馒头，眼底深处那丝警惕瞬间暴涨！

    他放在膝上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体内魔心被镇压处，那搏动的频率悄然加快了一分，一股对阴邪的暴戾厌恶试图冲击佛链枷锁！

    唐三藏在枷锁驱动下，脸上浮现出僵硬的“悲悯”，刚要开口说出设定好的“慈悲”台词——

    “姑娘莫急。”一个嘶哑干涩、如同被砂纸打磨过的声音，却抢在唐三藏之前响起！

    是李明！

    他的嘴巴在佛言枷锁的强制操控下自行开合，脸上挂着僵硬刻板的“安抚”笑容，眼神却充满了惊恐与抗拒，形成了极其扭曲的表情：

    “我等皆是行路僧人，身无长物，更无寻人之能。姑娘还是速去山下村镇，报于里正乡老，人多力量大，方是正理。这荒山野岭，精怪出没，姑娘孤身一人，实在危险，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这番话，逻辑清晰，理由充分，充满了“理性”的劝诫，完全符合佛言枷锁中“避免麻烦”、“保护凡人”的底层指令！是枷锁在感应到潜在危险时，自动选择的最“安全”应对方案！

    然而，这“安全方案”听在白骨精耳中，却无异于最直接的拆台和驱赶！

    少女脸上的凄楚瞬间凝固，那双噙满泪水的大眼睛里，一丝极其隐晦的怨毒和错愕如同毒蛇般闪过！

    她万万没想到，那个只会呕吐的猪妖，此刻竟能说出如此“条理清晰”的拒绝之词！

    “长…长老…”少女的泪水流得更凶，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身体却微微前倾，挎着竹篮的手似乎“无意”地将那盖着的蓝花布又掀开了些，露出更多白生生的馒头。

    一股极其清淡、却比昨夜更加纯粹的、如同雨后兰草般的幽香，悄然弥漫开来。

    “小女子…小女子实在是怕啊…求长老慈悲…哪怕…哪怕吃个馒头…也算是给小女子一点…一点指望…”她说着，颤抖的手拿起一个馒头，带着卑微的祈求，递向离她最近的李明！

    那馒头白得耀眼，散发出的幽香更是直透神魂，带着一种安抚惊惶、滋养心神的纯净气息。

    仿佛只要吃上一口，所有的恐惧和疲惫都会烟消云散。

    馒头递到眼前，那纯净的幽香无孔不入地钻进李明的鼻腔！

    佛言枷锁瞬间高速运转：

    指令——拒绝！危险！远离！

    香气诱惑——纯净！滋养！渴望吞噬！

    李明体内那颗被电网锁住的混沌光点，在这纯净幽香的刺激下，猛地剧烈搏动起来！

    光点内部，那缕壮大的佛力烙印贪婪地吸收着香气，散发出愉悦的金芒；而那占据主体的混沌灰芒，却如同遇到了天敌，疯狂地收缩、抵抗！

    烙印与灰芒的冲突瞬间加剧，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狂暴！

    “呃啊——！”李明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

    身体在枷锁的压制下无法动弹，只能剧烈地痉挛颤抖！

    额角青筋暴起如同虬龙，豆大的冷汗瞬间浸透衣背！

    丹田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那颗光点要爆炸开来！

    更可怕的是，那纯净的幽香似乎拥有某种穿透性！

    它无视了佛言枷锁电网对外部能量的隔绝，竟然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去，如同最纯净的甘霖，浇灌在那缕佛力烙印之上！

    烙印贪婪吸收，光芒大盛，对混沌灰芒的侵蚀和压制力瞬间暴涨！

    灰芒被刺激得疯狂反扑，混乱、扭曲、吞噬的本能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在光点内部左冲右突！

    试图挣脱烙印的压制，甚至…试图去吞噬那渗透进来的纯净香气！

    光点内部，佛光与灰芒的冲突达到了白热化，金色的秩序与灰色的混沌疯狂绞杀、湮灭！

    每一次碰撞，都让李明感觉自己的魂魄被撕裂一次，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再次昏厥！

    而外在，他的身体在佛言枷锁的绝对控制下，却违背着灵魂深处滔天的痛苦和抗拒，极其僵硬地、缓慢地…抬起了手！

    那只手颤抖着，如同生锈的机械臂，一点点地伸向少女递过来的、散发着致命幽香的雪白馒头！

    他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惊恐和绝望，死死盯着那只不受控制抬起的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呜咽！

    意识在剧痛和枷锁的双重碾压下，发出无声的咆哮：

    ‘停下，别碰，那是毒药！

    操，这破枷锁，老子不是木偶！

    系统错误，指令冲突，权限…给我权限！’

    佛言枷锁电网光芒大盛，冰冷无情地镇压着一切反抗的意念和体内暴走的力量冲突，强行驱动着那只手，坚定地、一寸寸地…抓向那个散发着纯净幽香的死亡馒头！

    “猪八戒！”沙僧死寂的厉喝如同炸雷！

    他猛地站起，降魔宝杖“咚”地一声顿在地上！

    他看出了李明状态的极度异常，那痛苦痉挛绝非伪装！更看出了那馒头散发的纯净香气下隐藏的、令他魔心深处都感到厌恶的阴毒本质！

    白骨精伪装的少女，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计谋即将得逞的阴冷快意！

    她看着李明那只颤抖着、却坚定不移伸向馒头的手，嘴角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向上勾起！

    就在李明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雪白馒头的前一瞬！

    “哼！”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无边威严与冰冷怒意的冷哼，仿佛自九天之上传来，又如同直接在每个人的神魂深处炸响！

    笼罩在李明身上的佛言枷锁电网，金光骤然暴涨！

    一股强大到无可抗拒的禁锢之力瞬间加强，不仅彻底冻结了他抓向馒头的手，更如同万钧重锤，狠狠砸在他丹田内那颗濒临爆炸的混沌光点之上！

    轰——！

    李明只觉得眼前一黑，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体内狂暴冲突的力量瞬间被绝对的力量强行镇压、冰封！

    剧痛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灵魂被掏空般的虚弱和冰冷。

    他身体一软，直接从石凳上滑落，“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再次陷入了半昏迷的混沌状态。

    只有那只伸向馒头的手，还僵硬地停在半空，微微颤抖。

    凉亭内，死寂无声，纯净的幽香仿佛被那声冷哼驱散。

    少女脸上的凄楚彻底僵住，怨毒与惊骇在眼底交织。

    她死死盯着瘫倒在地的李明，又忌惮地扫视着虚空，最终恨恨地一跺脚，挎着竹篮，如同受惊的小鹿般，转身飞快地逃入了松林深处，只留下一句带着哭腔的尾音飘荡：

    “呜呜…长老们…不帮便罢了…为何…为何要吓唬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