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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倾天 第二十章 逆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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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年光阴转瞬即逝,在这座特殊的天地,似乎还没有出现过一位无垠境修士。至少在人们已知的历史里没有。

    于是,人们慢慢的将星河境视作最强大的境界。

    明面上,人们已知的星河境大修士只有驻守在天外的三位祖师。实际上,三十六城大城主赵弘毅也已经在不久之前悄然迈入了星河境。更有手持“天下第一把自然之剑”的林青仙,更早跻身了星河境。

    而林青仙,早在千年之前便已经拜师于上一任大城主,成为了他的关门弟子,并且外界早已传闻他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大城主。

    可是有一天,这位天之骄子却悄然离开了黎明城。

    有人说说他被秘密派往人间历练,有人说他前往了那座最神秘的长眠城,还有人说林青仙其实已经死了。

    可是只有云州的一位夫子知道,这位天之骄子来到了云州,来到了他的学塾前。

    他起先并不知道这位大城主的关门弟子要干什么。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信,来自黎明城的一封信。

    信上说,我这弟子跟着我,埋没了他在读书方面的天赋,你作为我的多年好友,好好的帮我传授一些学问给他。

    后来,江湖上流传出了一个消息,说青仙剑仙被逐出师门。

    因为他在黎明广场公然顶撞大城主,本来大城主可以不追究他的责任,但是当时凌霄天城的城主季凌霄当众要求以法度处置林青仙。

    至于他在广场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大城主告诉了这位陈姓读书人。

    “师父,我此次游历江湖,遇到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或是凡夫俗子,或是修行中人。他们每日都在努力的活下去,生活的很有意义。”

    “但是,有一日,我看见了泽州土地上无数饿死的普通人,看到了芸香州地界,有那些大道无望,自我消亡的人。而回望我们三十六城,每个人都有着最好的生活环境,有着最高阶的功法,我们可以不用担心温饱,我们似乎也可以轻轻松松地向着大道高处走去,但是那些不是三十六城的人们却……”

    “我认为这并不是三十六城成立的初衷,我们作为天下的守护者不应该对这些现象只是在一道道符诏上面写着‘会有改变’。”

    “所以我以黎明城第十代嫡传弟子的身份申请做出改变。撤销三十六城只有修士经过考核方可加入的规定,改为每一段时间,各城从各州中心不断扩张,直到慢慢覆盖全州,届时,所有人都属于三十六城,享受该有的待遇。”

    大城主脸色微变,看着这位畅所欲言的关门弟子,竟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身居第二高位的季凌霄,满脸笑容,看着这位天之骄子说着那些……“无稽之谈”。

    “另外,所有的修士都可以修行三十六城收集的功法,日后大道之上,人人平等,最好的情况,自然是不再出现修士大道彻底断绝的情况,最坏,也不会出现修士自杀或是祸害人间的情况。”

    此外,林青仙还说了很多,多到家家户户的柴米油盐都被安排的清清楚楚。

    林青仙讲了一个时辰,缓缓抬头望着这位对他喜爱至极的师父。

    “此事再议,今日先到这里吧。”大城主朗声道。

    就在众人准备起身行礼之时,林青仙突然说道。

    “事关天下万千生灵,为何再议?”

    大城主愣了一下,这是这位弟子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无理?

    他看向林青仙,林青仙自然也在看着他,两人视线相碰。

    “小子,虽然你继承了青仙剑,但是按照法度,公然顶撞大城主,那可是死罪。”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季凌霄尖锐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青仙,你的提议,在极其理想的情况下,确实可行,但是,人心难测,如今的世道,还到不了人人平等,各自安好的程度,甚至说还差了很远很远……”

    林青仙打断大城主,“可是,若是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不可行?即便有了那些恶人,我们依旧可以引导他们改变,当然也可以武力镇压。我们有很多办法的啊!”

    “可是人心难测,今日杀了一位恶人,明天又会多出五个,十个,甚至百个千个,哪怕是我们三十六城,也没办法做到可以控制类似情况发生。”大城主耐心解释道。

    “可是……”

    就在林青仙还要开口反驳时,一股强烈的威压朝他扑去。

    林青仙的身体霎时间被压了下去,好在青仙剑及时现身护主,他才能继续在广场中央站着。

    “喂,大城主,你这弟子修心不够啊,竟然有着这么单纯的想法,就连最基本的人性都不了解,你说,是不是被你惯坏了呀?青仙剑跟着他算是白瞎了。”

    季凌霄拱火到。

    因为在座的各位都知道,林青仙今年虽然已经三十岁了,却只离开过黎明城两次,根本就不了解真正的世道是什么样子。

    所以他这番话,颇有几分嘲讽大城主的意味在里面。

    不过这也让一些人物明白了一件事,林青仙此时除了修为,其余方面还尚未成长起来。

    于是,在场的一些与季凌霄私交颇深的人心里面开始动摇,似乎可以考虑一下季城主所说的事。

    一位三十岁的乾坤境剑仙未来固然可怕,但是如果对方还尚未修心,那便还有机会毁了他,让他大道断绝。

    季凌霄那尖锐刻薄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向大城主的软肋,也彻底点燃了广场上压抑的气氛。他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被威压笼罩、青仙剑嗡鸣护体的林青仙,朗声道:

    “大城主,法度昭昭,不容轻慢。林青仙身为嫡传弟子,不思谨言慎行,反在黎明广场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公然顶撞城主,质疑三十六城根基,其言悖逆,其行僭越!若不严惩,何以服众?何以立威?何以维护三十六城万载不易之法统?依在下之见,当立即革除其嫡传弟子身份,夺回青仙剑,打入天牢寒狱,静思己过!”

    “打入天牢”四字一出,广场上一片死寂,连风声都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知道季凌霄这是在借题发挥,要将这位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彻底打入尘埃。天牢寒狱,那是专门囚禁修为高深的重犯之地,寒气蚀骨,灵气断绝,纵是星河境修士进去,不死也要脱层皮,更可能道基受损。林青仙才三十岁,乾坤境修为虽强,根基未稳,进去无异于断绝前程。

    大城主赵弘毅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看着场中倔强挺立,眼中燃烧着不灭理想之火的弟子,心如刀绞。林青仙是他最钟爱的关门弟子,天赋才情冠绝同辈,更是青仙剑的认可者,承载着他乃至黎明城未来的希望。然而,季凌霄的话字字诛心,句句扣在“法度”二字上。三十六城能屹立万载,靠的不仅是强大的武力,更是森严的等级和不容置疑的规则。林青仙今日的言论,在保守派看来,无异于动摇根基的“异端邪说”,而其当众顶撞,更是触犯了铁律。

    赵弘毅身为大城主,统御三十六城,维护法度尊严是他的首要职责。他可以私下包容弟子的“天真”,却不能在黎明广场这象征权力核心的地方,公然包庇如此“忤逆”之举。季凌霄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步步紧逼,将他逼到了绝境。

    “……青仙……”大城主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与痛楚,“你……你确实……触犯了法度。”

    他每一个字都像有千斤重,目光艰难地避开林青仙那双瞬间充满难以置信和巨大失望的眼睛。他必须狠下心肠,否则不仅林青仙保不住,连他自己大城主的威信也将荡然无存,季凌霄一派必将借机发难,黎明城乃至三十六城的平衡将被彻底打破。

    “来人……”赵弘毅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正要吐出那冰冷的判决。

    “且慢!”

    一个苍老却异常浑厚平和的声音,如同远海的潮汐,瞬间抚平了广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打断了大城主即将出口的命令。声音并不洪亮,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广场边缘,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老者。他须发皆白,身形略显佝偻,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麻布长衫,腰间悬着一柄样式古朴、毫无光华的长剑。他站在那里,气息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渊,看似平静,却蕴含着能吞噬一切的磅礴伟力。他正是上一任南海守护剑仙——敖沧澜,一位早已隐退多年,修为深不可测,地位超然的传奇人物。

    敖沧澜缓步走来,步履从容,仿佛踏着无形的海浪。他所过之处,季凌霄施加在林青仙身上的威压如同冰雪消融,悄然散去。林青仙顿感压力一轻,青仙剑也安静下来,他惊愕地看向这位只在传说中听闻过的老剑仙。

    “敖老……”大城主赵弘毅见到来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既有敬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敖沧澜走到广场中央,目光温和地扫过林青仙,那眼神带着洞悉世事的沧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随即,他看向大城主和一脸阴沉的季凌霄,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古钟低鸣:

    “赵城主,季城主。法度固重,然天道更重生机。”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古训》有言:‘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

    老剑仙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这位林小友,赤子之心,忧思黎民,其心可悯。其言或有稚嫩偏激,其行或有莽撞失礼,然究其根本,非为私利,乃为天下苍生谋一‘生’路。此非大恶,实为大善之萌芽。”

    他看向季凌霄,眼神平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季城主欲以雷霆手段处置,是欲断其生机,绝其改过之途?还是欲以此彰显法度森严,震慑异己?”

    季凌霄被敖沧澜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凛,对方身上那渊渟岳峙的气息让他感到无比压抑,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片浩瀚的南海。他强自镇定,冷笑道:“敖老前辈此言差矣!法度就是法度!今日若因他心善便可饶恕顶撞之罪,他日他人效仿,又当如何?规矩岂非成了儿戏?”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敖沧澜淡淡道,“教化之功,贵在导人向善,而非一棒打死。此子根骨奇佳,心性纯良,只是阅历尚浅,不识世间人心之险恶复杂。将其投入寒狱,非但不能使其‘改’,反可能使其‘毁’。”

    他转向大城主,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劝诫:“赵城主,此子乃你亲传,秉性如何,你当深知。与其将其囚于寒狱,磨灭其心志,不如令其远行,观世间万象,体人间疾苦,尝人情冷暖。待其阅尽千帆,心性成熟,自能明辨是非,知进退,懂取舍。那时,若其初心不改,方是真正可造之材;若其改弦易辙,亦是其自身悟道所得。此乃‘改过迁善’之正途,亦是保全良才之法。”

    敖沧澜的话,引经据典,情理兼备,更带着一位隐世前辈的威望。广场上许多原本慑于季凌霄威势或觉得林青仙过于天真的人,此刻也不禁暗暗点头。老剑仙的话,给了所有人一个台阶下,尤其是给了大城主一个名正言顺保全爱徒的理由。

    赵弘毅眼中光芒闪烁,他深深看了一眼敖沧澜,又看向场中一脸倔强与迷茫交织的林青仙。最终,他长长叹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却带着一丝疲惫:“敖老前辈所言……在理。”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林青仙:“青仙,你今日之言行,确属大不敬,触犯法度。念你初犯,且心怀苍生,本座……允你离开黎明城。”

    “师父?!”林青仙猛地抬头,眼中的震惊远大于刚才听到要被打入天牢。他从未想过,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甚至可以说是纵容的师父,竟真的会同意将他“驱逐”?仅仅是因为他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他无法理解,更不能接受!一股巨大的委屈和背叛感瞬间涌上心头,远比季凌霄的威压更让他窒息。他宁愿被打入天牢,证明自己的坚持,也不愿被师父这样“放逐”,这感觉像是被最信任的人亲手推开了。

    赵弘毅避开他灼热的目光,硬着心肠道:“不是允你游历,是命你离开!即刻启程!未得本座召唤,不得回返!你的提议……荒谬绝伦,异想天开!等你真正看清这世界的真相,明白人心之复杂,再谈什么‘改变’吧!若你执迷不悟……便不必再回来了!”

    “荒谬……异想天开……”林青仙喃喃重复着师父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刀子扎在心上。他看着师父决绝的侧脸,看着季凌霄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得意与嘲弄,看着广场四周那些或冷漠、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他忽然笑了,笑容里充满了悲凉和一种近乎破碎的明悟。他缓缓站直身体,对着大城主的方向,深深一揖,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疏离。

    “弟子……林青仙……领命!”他直起身,再不看任何人,转身,一步步向广场外走去。青仙剑无声地悬浮在他身侧,剑身微微颤抖,仿佛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悲鸣。

    广场一片寂静,只有他孤独而坚定的脚步声在回荡。风雪不知何时又大了些,冰冷的雪花落在他单薄的衣衫上,落在他紧抿的唇角和苍白的脸上。

    原来,人心上的霜雪,比这寒夜的风雪更刺骨,更令人绝望。

    他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黎明广场,走出了黎明城那巍峨的城门。风雪很快模糊了他的背影,也掩盖了他离去的方向。

    只有少数人知道,那个孤独的背影,在风雪中握紧了拳头,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云州,陈夫子。他要去找那个天下学问最大的读书人,问一问,人心究竟为何如此?他的路,究竟错在何处?这世间,是否真的容不下一点改变的可能?

    很快林青仙走远,众人散去。

    硕大的广场上只留下大城主一人。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他身前,是大城主唯一的儿子,赵弘毅。

    三十岁的瀚海境剑仙。

    “爹,当真要让青仙……”

    大城主摇了摇头,抬头看向远方。

    “今夜,风沙真大……”

    ————

    林青仙那日一剑开天之后,没有着急去往云海,而是先去往了更高处的星河。

    在这里,亿万星辰并非如尘世所见那般,是遥远天际渺小而恒定的光点。它们在此刻,是活的。星辉不再是静谧的冷光,而是流淌的液体,是呼吸的火焰。无数璀璨的光点汇聚成奔涌不息的河流,它们并非静止地悬挂,而是以一种宏大而玄奥的轨迹,在无边的墨色虚空中缓缓旋动、奔流不息。巨大的星璇宛如宇宙的涡眼,旋转间牵引着难以计数的星辰碎片,形成一道道横贯亿万里、散发着迷离光晕的银砂长带,如同天神遗落的纱缦,轻柔却蕴含着撕裂乾坤的力量。

    星辰本身也千姿百态。有些是燃烧着炽白烈焰的巨日,其核心翻滚着熔金般的星核,向外喷薄出足以焚灭小世界的日珥风暴,光焰的边缘却诡异地凝结成冰晶般的瑰丽弧光;有些是静谧深邃的靛蓝色巨星,表面流淌着液态的星光,如同凝固的海洋,其深处仿佛有沉睡的星灵在梦呓;更有一些,是纯粹由璀璨晶体构成的星辰,棱角分明,折射着来自不同维度的幻彩,每一面都似乎映照着不同的时空片段。

    星河的“河床”,并非实体,而是由最纯粹、最浓郁的混沌灵气与破碎的法则碎片构成。这些无形的“河床”扭曲了空间,使得星河并非笔直,而是呈现出奇异的、如同道纹般的蜿蜒曲折。视线在星河中穿行,仿佛能听到无声的轰鸣——那是星辰诞生与寂灭的叹息,是星砂相互碰撞湮灭时释放出的道韵涟漪,无声地震荡着修士的元神。

    偶尔,有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星骸飘过,那是早已死去不知多少纪元的世界残骸,其嶙峋的骨架在星辉映照下投下遮天蔽日的阴影,空洞的“眼眶”内残留着吞噬光线的黑暗,无声诉说着宇宙的残酷与时间的伟力。

    在这壮丽得令人窒息的星河画卷中,并非空无一物。一些模糊画面在这里可以被看到,有修士驾驭着流光溢彩的飞舟或本命仙剑,如微尘般小心翼翼地穿梭在相对“平静”的星流间隙。他们的护体罡气与无处不在的星尘摩擦,迸发出细碎却璀璨的星火,转瞬即逝,如同蜉蝣之于沧海。更有传闻中的仙兽遗种,其形如披覆星鳞的巨鲲,悠然摆尾,搅动起一片璀璨的星潮,庞大的身躯在星辉中若隐若现,古老而威严的气息弥漫开来。

    而这些,便是万年以来无数大能游历星河的场景。他们有些为了突破云端境瓶颈,提前涉险来到这里,有些则是不愿止步星河,便来到这里找寻迈入无垠境的契机。

    这里,似乎已经是人间的最高处,是人类所能到达的顶点。

    而今天,又有一位星河境大修士大剑仙来到这里。不一样的是,他应该是唯一一个手持最强兵器到达这里的人。

    只见他一剑剑挥出,造就出了一条剑气长路,随着,他一步步迈出。

    从此逆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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