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为何不让殷旸当王

    “奏乐！”

    此时殷都王宫内，殷受享乐美酒仙乐，与商容对饮，热闹不已。

    突而，尤浑来报。

    “王上，这是费仆御从商丘送来的书信……与大宗伯有关。”

    殷旸？

    殷受蹙着眉头，前段时间刚被殷旸识破了他的以奴隶为军的计谋，他在殷旸这落了个没脸……当然，殷旸提出的假祭一事确实对他有用。

    就像是还在建设的朝歌城，不就需要诸多人牲进行建筑祭祀吗？

    他一时间还有些后悔将殷都王权之下近乎能动用的奴隶都给了殷旸呢，还有那些粮草兵甲，这殷旸可真是敢要。

    可碍于王威，他不得不送……

    哎！

    此时再听费仲传信，与殷旸有关。

    他不由迟疑。

    商容却在一侧道：“王上难道要与大宗伯决裂？”

    “拿来吧。”殷受头疼得蹙眉，接过了信，只一打开，他就瞪目愠怒：“什么叫吾不可自比武丁！”

    愠怒之中，他又羞恼。

    “为何将这王秘之事也告知他人！”

    “吾……”

    殷受无言以对，他确实不喜占卜，所以早就忘了帝乙对他的叮嘱，让他死死抓住占卜之权。

    “他这是何意，难道这些贞人又惦记上了？”

    殷受烧掉了信件。

    目光晦暗不明，沉沉思索，可周围舞乐之声实在吵闹，他抬手呵斥：“下去，都下去！”

    “啊！”底下的舞乐们在殷受突如其来的怒吼中惊呼一声。

    这才慌忙退下。

    其余甲兵也在殷受的目光中一一退离。

    唯有商容与尤浑还在殿中，担忧望向殷受，不知殷旸是写了些什么，惹怒了王上。

    殷受重重闷哼一声。

    愁眉不展，捂住眉眼道：“大尹，汝可会占卜之事？”

    商容闻言，虽不解，但还是依言道：“余喜爱乐器，而这占卜乃是贞人权柄，余怎会触碰？”

    “呵…贞人权柄！”

    殷受气哼一声。

    商容见此，目光一动，他试探道：“传闻先王帝乙善于占卜，就是比之贞人卜子也不弱分毫，不知大宗伯信中可是提及此事，要王上也效仿先王，寻占卜之道，掌握此权？”

    殷受犹豫，点头。

    “是，可是吾对此无天资，如何占卜。”

    “再说了，武丁之时，大祭司为妇好，乃是王后，吾之后与王后一体……”

    殷受还未说完，商容出言：“妇好之尊，古之少有。”

    殷受言语一滞。

    闭目……

    他大笑了几声。

    “哈哈哈……哈哈哈……”

    金铜铸造多年，已生青铜光泽的宫殿中，殷受的笑声传荡，让商容蹙眉，尤浑惊恐。

    这笑意不达眼底。

    全是对殷旸的不满：“当了王，却什么都要别人来教！”

    “且吾不喜之事，也不得不去学！”

    “吾到底……”

    殷受重重捶打在席间地上。

    “唔！”气急攻心，鲜血从他的嘴角冒出：“阿父为何不让殷旸那小子当王？”

    “他明明比吾更合适。”

    “难道真的就为了一个嫡长子继承制不成？”

    “呵…啊！”

    咬牙，殷受将口中的腥血咽下，臭骂道：“好个殷旸，专来克吾……学，本王学就是了！”

    “尤浑，准备明日前往鹿台！”

    “……先王的占卜之器在那。”

    “诺！”

    在尤浑的一声应诺后，大殿内悄然无声，唯有殷受靠在身后的白虎靠背上，闭目浅息的声音……几个月来的商王身份，让他太过疲惫。

    商容与尤浑对视，微微摇头。

    只起身为王……这位方才三十，前半生近乎在军营中度过的王，倒了一杯酒。

    就带着尤浑离去。

    让殷受独自休憩，自己缓过神来。

    “……吾后悔了，当初就应该接纳汝……殷旸……”

    长长的叹息声在殿中消弭。

    殷受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目光孤寂，倒映着十年前，一个十岁的瘦弱小子掉入水中，他救起后瑟瑟发抖的样子。

    又见这小子没过多久就来寻他，寻求庇护，他拒绝时的义正词严。

    殷受拿起酒杯，仰头一口饮下，自嘲笑言：“人唯靠己，汝也为王上之子，却要攀附于吾，吾只当汝是水中浮萍，随波逐流，心思不正。”

    ……

    ……

    酒过三巡，宴席结束，殷旸与十二位席间的人臣们言说明日，让他们跟随白矖在娲皇宗庙进行祭祀一事。

    其间季胜与恶来等人担忧殷旸独自在商丘宗庙那边，他们不能及时处理。

    但殷旸胸有成竹。

    他笑言：“吾敢来商丘自立，怎会畏畏缩缩？”

    “好了，酒足饭饱，诸位今夜还得先随着吾去见见血色，抓一些人牲回来。”

    抓一些人牲？

    其余人不明所以，皆疑惑看向殷旸。

    而季胜与吕望却是与殷旸心有灵犀，同时一笑。

    季胜直接起身，恭敬一礼：“主上，各地的战车阵列有序，桐邑的甲兵也已经调配……只待主上一至，即可镇压！”

    “好！”殷旸朗声一笑，起身走下席位。

    “随吾前往桐邑！”

    “诺！”

    吕望最先与季胜跟上殷旸，接下来是一脸困惑的恶来与目光闪烁的盂澜。

    其余人心中鼓动，却也紧忙跟上。

    特别是胶珠，他木着脸拉着那名与他同行的少年来到殷旸身侧。

    黄昏已过，夜色已至。

    殿外，十数辆巨象战车已经备好。

    无数甲兵举着火把等候……

    殷旸看了一眼，眼中倒映星月，面上却无表情的胶珠，笑了笑，走上战车。

    “上来罢，汝二人身躯薄弱，吾亲自看顾。”

    “诺。”

    少年怯生生地应诺，却是被胶珠很快拉上战车，小心翼翼坐在侧位。

    轰隆隆……

    战车起行，并无任何遮掩。

    战车之后，是一声声兽吼，这些是恶来在孟渚泽中抓捕的野兽祭品，在之后，则是各种粮食五谷，还有瓜果蔬菜，还有玉器金器……皆要用于祭祀。

    浩浩荡荡，整个昭城之中立即知晓！

    而前往的方向又是东边，所知之人还以为殷旸是前往宗庙。

    这些人早有预备，皆带上行囊，拿起火把，或是兽车，或徒步，跟随殷旸前往宗庙……

    其中，就有今日午时要见殷旸的羊卜子。

    羊卜子坐在自己准备的兽车上，目光幽深，看着前方的队伍。

    一侧，猪卜冷笑：“这殷旸太过桀骜，贞人卜子请见也不搭理，如今启程前往商丘宗庙，也不做招呼……这分明是看不上咱们，太过没规矩！”

    羊卜子瞥眼看他。

    这请见是他去请的，被拒也是他。

    这猪卜是在嘲讽他，还是真心斥责殷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