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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程司务您不能这样说话……”
柳鸿易暗道不好,这要是叫那个崔小阁老给听到了,那还不得直接在衙门里血溅三尺。
于是赶紧准备叫人拦着他点儿,可程陵却叫嚷地更加厉害了。
“我呸。”
“一个靠爹入仕全无本事的蛀虫,饭喂到嘴边都不会吃的蠢货东西,还以为自己是吏部侍郎呢?”
“成日除了吃就是睡,哪里有个父母官儿的样子?”
“扬州的百姓有了你这位父母官儿,真是倒了百八十年的血霉……”
程陵的身段格外灵活,跟泥鳅似的柳鸿易想逮都逮不到。
“程司务,请您小声一些……”
就在柳鸿易焦头烂额之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姓程的,你好大的胆子。”
众人回头一看,竟是崔永元听到声音冲了出来。
小崔脸色铁青指着程陵,声音略有些颤抖着道。
“你这个小小九品司务,竟敢如此诋毁辱骂本官。”
“你……你该当何罪?”
在公开场合辱骂上官,除御史以外很容易被定性为大不敬。
程陵却丝毫不惧,梗着脖子道:“我说的可都是事实,你若有本事,便做出些政绩来给大家伙看啊。”
“新政都颁布大半年时间了,扬州的田亩清丈你是一点儿也不动,衙门里的事你也是不管。”
“我们郎中三催四请多少次了都,如今别的州府都道:急什么呢,扬州不是还没有动静么?”
“怎么?崔小阁老你是要整个江南的州府县都来等你吗?”
“耽误了陛下与朝廷的新政,该当何罪的就是你……”
最后一句话程陵几乎是用喊出来的,甚至还喊出了颤抖音。
小崔同学被气得浑身发抖,他何曾被人这么指着脑袋骂过?
于是在愤怒被冲昏头的情况下,他愤怒地拔出班头腰间的佩剑。
“我杀了你。”
柳鸿易连忙摁住小崔,示意按大雍律只能打程陵三十板子以示惩戒,将人杀了可就麻烦了。
崔永元冷静了些。
程陵却满脸不屑地梗着脖子,这次却只是小声嘟囔道。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老子是个废物儿子也是个废物。”
这下小崔是一点儿都没办法忍,他拿着剑颤抖着指着程陵道。
“你信不信我不但会杀了你,我就算杀了你全家老小,我这个废物也能安然无恙。”
说罢,他拿着剑就要上前杀人。
这时衙门外传来一阵高喊:“巡按御史到。”
衙门内众人皆惊。
忙上前将小崔拿着剑的手按着,小声劝千万莫要在巡按御史面前动刀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巡按御史沈明谙已经进来,并且已经看到拿剑的小崔,然后又瞧了瞧满脸倔强的程陵。
“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待两边人马说话呢,他就已经指着崔永元手中的剑道。
“崔小阁老,您真是好大的官威啊,对着自己的同僚都能动刀动剑了?还扬言要杀了人全家?”
“崔阁老为着你的事,三番四次的烦恼已经很伤神了。”
“你作为人子也该为崔阁老想想,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辱没你们崔家的门楣呢?”
他表面上这些字字句句,都是在为崔家着想。
“呸,晦气的黑老鸦。”
可气头上的小崔怎么听得进说教,而且还是个不如自己的人。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人见人嫌的晦气玩意儿还来说教我?”
乌鸦在古代常被视为不祥之鸟。
御史一出动往往意味着弹劾、查办,对官员来说就像乌鸦报丧一样。
所以在私底下,官员便将这些御史统称为黑老鸦。
这时候衙门外忽然传来了鼓声,这是有百姓要来告状来了。
可小崔死猪不怕开水烫,居然将剑放回剑鞘就回去睡觉去了。
他刚刚忽然反应过来。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还是尽量少给老爷子惹麻烦比较好。
可是就算他后来忍下这口气,可怒气上头的时候大话已经放了出去,还叫那么多人给听到了。
程陵是很想进步的。
他一个举子出身的小人物,当然要抓住一切机会。
崔小阁老咽下了这口气?
没关系,只要大家都以为崔小阁老都没咽下这口气就行了。
两个月之后。
李瑜宁源的事儿还没有查清呢,那登闻鼓居然又响了起来。
赵翊脸色都黑了。
以为又是想来抹黑新政、打压李子璇的刁官儿或刁民来了,于是他气得拍了拍御案道。
“朕这里是皇宫不是菜市场,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都来敲登闻鼓,难不成非逼着朕恢复前朝的杀威棒不成?”
前朝的百姓敲登闻鼓是有杀威棒的,因为他们不太让百姓越级上访,但是又不能把上访的路堵死了。
堵死了,百姓就要造反。
所以虽然皇帝会受理这些案子,但是还是要打你几十大板,其中的意思就是告诉你。
此路虽通却不好走,来告状的都要好好想一想。
轮到本朝太祖时制度就变了,太祖皇帝认为百姓受冤已经很可怜,你干什么还要打人家一顿呢?
所以在太祖时期,这登闻鼓是十天一个大案子,五天一个小案子,朝中臣子被杀得人头滚滚来。
而皇帝忙都忙死了,百姓有点啥小事都要找他判案。
太宗皇帝虽然觉得有点烦,但是觉得是父皇定的规矩就没改。
但是默认让下面的官员,各种想办法拦截前来告状的百姓。
能有智慧躲过拦截的冤案,那基本上就是大得不得了的案子了。
待官兵抓到想告御状百姓以后,若是这贪官儿在京城没关系。
那都察院心情好了,自然就帮他们把冤给平了。
毕竟他们也需要政绩和名声。
若是运气不好遇到个有关系的,那……估计就是打一顿给送回去。
总之自求多福吧。
这时候御史言官们再次表示,这登闻鼓只要敲响了皇帝就必须得管。
崔延龄觉得多少有些奇怪,他再接再厉安排的人好像都没到地方。
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京了?
寇朋意味深长地看了敬渊一眼,他要是没记错的话。
今日守登闻鼓的御史,貌似与吴景诚的关系不错。
敬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捏着笏板的手指已经泛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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