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4章 功是功，过是过

    “旅长的电话？”

    李云龙眉毛一挑，脸上的得意，更盛了。

    他大马金刀地走过去，一把从通讯兵手里夺过听筒，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

    “喂！旅长啊！”

    “怎么样？我李云龙这一仗，打得还可以吧？”

    “坂田联队，狗屁的精锐！在我新一团面前，那就是个屁！我一炮，就把他那个联队长坂田信哲，给送回东洋老家了！”

    他唾沫横飞，就像一个考了一百分，等着家长发糖的孩子，迫不及待地炫耀着自己的功绩。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李云龙，你小子，可以啊！”

    旅长的声音，通过电流，显得有些失真，但那股子高兴劲儿，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一仗，你打出了咱们八路军的威风！打出了咱们386旅的士气！”

    “全旅，通报嘉奖！师部那边，我也亲自给你请功！”

    “怎么样？这下你小子，满意了吧？”

    李云龙听得是满面红光，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他正准备顺杆子往上爬，再要点装备弹药。

    可紧接着。

    电话那头，旅长的语气，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那笑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得，足以让三伏天结冰的严厉！

    “但是！”

    一个“但是”，让李云龙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李！云！龙！”

    旅长一字一顿，仿佛在用牙齿咀嚼着他的名字。

    “我问你！”

    “老子在战前，是怎么给你下的命令？！”

    “你的任务，是侧翼佯攻，掩护主力转移！谁让你他娘的，擅自改变作战计划，跟坂田联队搞什么正面突围的？！”

    “你小子是不是官做大了，翅膀硬了？！”

    “总部的命令，在你眼里，是不是就他娘的是一张擦屁股的纸？！”

    “你把军纪，当成什么了？！”

    旅长的咆哮，如同一连串的重炮，隔着电话线，狠狠地轰在了李云龙的脑门上。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尴尬和心虚。

    他赶忙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赖皮腔调。

    “哎，旅长，旅长您消消气，消消气嘛……”

    “这不是……这不是情况有变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我这也是为了……”

    “你给老子闭嘴！”

    旅长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直接打断了他。

    “少跟老子来这套！功是功，过是过！”

    “打胜仗，老子给你记功！违反军纪，老子也绝不含糊！”

    “李云龙，我命令你！”

    旅长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经旅部研究决定，并上报总部批准！”

    “从现在起，撤销你李云龙，新一团团长的职务！”

    “你那身皮，给老子扒下来！”

    “立刻，马上，到后方的被服厂，给我当厂长去！”

    “什么时候，把你那身无法无天的臭毛病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给老子滚回来！”

    轰！

    这个命令，像一颗炸雷，在整个指挥部里炸响。

    旁边的赵刚和警卫员，全都听傻了。

    李云龙，这个刚刚才立下不世奇功的英雄。

    转眼间，就被一撸到底，发配去看管一群“娘子军”了？

    李云龙自己，也愣住了。

    他脸上的嬉皮笑脸，彻底消失了。

    他知道，这次，旅长是来真的了。

    他沉默了。

    沉默了足足十几秒。

    就在电话那头的旅长，以为他要撒泼打滚的时候。

    李云龙，却出人意料地，平静地开口了。

    “是。”

    只有一个字。

    “我李云龙，服从命令。”

    电话那头的旅长，都有些意外。

    这可不像他认识的那个滚刀肉李云龙。

    “不过……”

    李云龙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

    “旅长。”

    “我去哪儿都行，被服厂也好，马厩也罢，我李云龙，没二话。”

    “但我有一个请求。”

    “我手底下，有个叫耿忠的兄弟。”

    “就是那个能用发霉馒头救人，能指挥炮兵一炮端掉坂田指挥部的奇人。”

    “这次能打赢，全靠他！”

    “我到哪儿，他，必须跟着我到哪儿！”

    他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不容商量的决绝。

    “否则，我哪儿也不去！你现在就派人来，毙了我！”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旅长，也被李云龙这番话给镇住了。

    他当然知道耿忠。

    新一团那份堪称魔幻的战报里，这个名字，被反复提及。

    一会儿是“土法制药，活人于垂死”，一会儿又是“神机妙算，献策于阵前”。

    现在，他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爱将李云龙，竟然为了这个耿忠，敢跟自己公开叫板！

    这个耿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旅长，对他产生了浓厚到了极点的兴趣。

    他沉吟了片刻。

    最终，还是松了口。

    “行。”

    “你小子的要求，我准了。”

    “让他，跟你一起，去被服厂报到吧。”

    ……

    李云龙被撤职的消息，像一阵风，传遍了整个新一团。

    全团哗然！

    战士们义愤填膺，堵在团部门口，嚷嚷着要去找旅长说理。

    但都被李云龙给骂了回去。

    交接工作，很快就完成了。

    当了不到一天英雄的李云龙，平静地，脱下了那身象征着荣耀和权力的，四个口袋的团长军服。

    换上了一身，只有两个口袋的，普通干部的衣服。

    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耿忠叫到了身边。

    他看着这个，因为自己，也要跟着“发配”的年轻人，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感激。

    他重重地，拍了拍耿忠的肩膀。

    “兄弟。”

    “对不住了，跟着我，让你也受委屈了。”

    他随即又咧开嘴，露出了那标志性的，满不在乎的笑容。

    “不过，你也别担心！”

    “有你大哥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不就是个被服厂吗？咱们去，换个地方，照样发财！”

    耿忠看着眼前这个，大起大落之间，依旧能保持着乐观和豪气的汉子。

    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他知道，这是剧情的必然。

    是李云龙这个人物，成长道路上，必须经历的一次磨砺。

    而去被服厂，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次巨大的机遇？

    被服厂……

    那里，有什么？

    有堆积如山的棉花。

    有数以百计的，心灵手巧的女工。

    还有，相对和平安定的后方环境。

    棉花……

    耿忠的脑海中，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一闪而过。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翘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充满了期待的弧度。

    ……

    一辆破旧的马车，吱呀作响。

    车上，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刚刚被撸了官，垂头丧气，却又强装镇定的前团长。

    一个，是即将开启新副本，心中已经有了全新计划的，神秘的“技术专家”。

    他们，正向着那个在别人看来是“冷宫”的，被服厂的方向，缓缓走去。

    这对充满了奇葩色彩的“兄弟”组合。

    又会闹出什么，新的幺蛾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