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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草药味混合着血腥气,在树屋里弥漫。
鹿战背手伫立在阴影里,面沉如水,权杖的冰冷触感透过掌心传递着无形的压力。
鹿呤则是焦躁地在床前来回踱步,花白的胡子随着粗重的呼吸一翘一翘。
他盯着鹿莽的眼神,充满了审视、愤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懊恼。
如果当时他再快一步,再警觉一点,是不是那个瘦弱的外族雌性就不会摔得那么惨?
鹿晨紧抿着唇,琥珀色的瞳孔死死锁住床上那个曾经跋扈的身影。
云翎倚靠在门框边,眼眸平静无波,仿佛这一切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戏剧。
图兰刚为鹿莽更换了伤药,此刻站在稍远处,眉头紧锁,浑浊的眼中是深深的疲惫和茫然。
林溪晚的“应激”尚未解决,这边又添了个神志不清的,实在让她心力交瘁。
“行了!别装死!”鹿呤猛地停下脚步,声音像淬了冰的石头:“鹿莽!给老子说!林溪晚到底是怎么摔下去的?!是不是你推的?!”
他的质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甚至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仿佛急于从鹿莽口中确认什么,又或是急于洗刷掉自己心头那份沉甸甸的“没看好”的憋闷。
身为长辈,更是威严的大长老,他习惯了发号施令和掌控局面,如今却让一个外族雌性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事...
这让他拉不下脸,更咽不下这口气!
对林溪晚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此刻统统化作了对鹿莽的怒火。
鹿莽被他这一吼,身体猛地一弹,当她涣散的视线对上鹿呤那双喷火的眼睛时,瞬间,爆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叫:
“鬼!魔鬼——!!”她双手胡乱地挥舞,指甲在兽皮上抓出刺耳的声响:“绿的!黑的!飞...飞出来了!疼!...啃好疼!啊啊啊——!!”
她语无伦次,声音嘶哑变形,每一个字都裹胁着深入骨髓的恐惧。
“什么绿的黑的?!说人话!”鹿呤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一步上前,几乎要揪住她的衣领:“老子问你林溪晚的事!是不是你推的?!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炸了!都炸了!!”
鹿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恐怖幻境里,对鹿呤的逼问充耳不闻,只是拼命蜷缩身体,手臂胡乱地挥舞。
“叶子...一甩!林溪晚...林溪晚来了!她要炸我了!!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救命啊——!!!”
她的指控混乱不堪,却字字句句都指向那个名字,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惧意。
什么“叶子”、“魔鬼”、“炸了”,在旁人听来如同疯魔的呓语。
鹿晨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琥珀色的眼底是压抑的风暴——晚晚那么柔弱,怎么会是魔鬼?!
一定是鹿莽她们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才遭了报应,还反过来污蔑晚晚!
“够了!”图兰忍不住出声,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无力:“大长老,族长,她伤得太重,脑子也不太正常,现在根本问不出什么...”
“不然先让她静养吧,我得...我得再去翻翻古籍,看看这种情况有没有解法。”
她看了一眼床上状若癫狂的鹿莽,又想起树屋里那个只认云翎,畏惧一切靠近的脆弱身影,只觉得满心沉重。
最后,她向鹿战微微颔首,转身步履蹒跚地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五人,气氛更加凝滞紧绷。
鹿晨再也按捺不住,他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因为压抑的怒火而微微发颤:
“爹!舅舅!你们也听到了!她虽然现在精神不正常,但句句不离林溪晚,还道歉呢!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就是她们!就是她们故意害晚晚掉下去的!!”
鹿呤烦躁地来回渡步,他何尝不怀疑?鹿莽那副心虚又恐惧的模样,加上这指向性极强的疯话,几乎坐实了他的猜测。
但...证据呢?光凭鹿莽躺在这身上缠满绷带,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如何服众?如何给部落交代?他这大长老的脸面往哪搁?
这种憋屈感让他更加暴躁:“你吼什么吼!老子不知道吗?!可你看她现在这样子,能问出个屁来!证据呢?拿证据说话!”
鹿战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床上惊恐抽搐的鹿莽,又掠过愤怒焦躁的儿子和鹿呤,最后落在门口那个始终置身事外的身影上。
云翎感受到他的视线,微微抬了抬眼皮,唇角似乎勾了一下,那弧度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
“没有证据,就制造证据。或者说,让真相自己浮出水面。”
云翎清越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的目光落在鹿莽身上,带着一丝评估的意味:“把她们分开,等鹿雅醒后逐个击破。”
他看向鹿战:“把鹿莽的‘供词’,稍微加工一下,透露给鹿雅。”
“加工?”鹿晨皱眉,没明白。
“对。”云翎慢条斯理地弹了弹袖口:“比如说,告诉她,鹿莽说自己被林溪晚用计炸伤,因为没有人愿意相信她,她便一气之下吼出真相,还咒骂林溪晚装柔弱骗过所有人!”
“那这不就冤枉晚晚了嘛?”鹿晨略表不满:“晚晚那么柔弱怎么可能会这样啊?”
鹿呤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虽不喜云翎,但这法子...确实够狠!也够有效!对付鹿雅那种心思多的,就得用这种攻心术!
他立刻看向鹿战:“族长!我看这法子行!鹿雅那丫头,表面温顺,心思深得很!这么一整,说不定就露马脚了!”
鹿战沉默着,那双饱经风霜的琥珀色眼眸深不见底。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定性力量:
“就按云翎说的办。鹿呤,你亲自去布置,把鹿雅挪到最东边的石洞,加派人手‘保护’,任何人不得探望!鹿莽留在这里,‘严加看管’,同样禁止任何人探视!”
“鹿晨。”他看向儿子,“收起你的急躁,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至于到时候给透露给鹿雅‘消息’...”鹿战的目光转向云翎:“由你去说。怎么说,你心里有数。”
云翎微微颔首,算是应下。
鹿晨看着父亲和云翎,最终狠狠一跺脚,强压下冲出去找鹿雅算账的冲动。
鹿呤则是精神一振,终于有了明确的方向,那股憋闷感似乎找到了宣泄口,火急火燎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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