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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离今日没能去钓鱼。
即便他很想。
只可惜在去季季湖的一路上,遇到的所有魔宗修士都对他礼遇有加,便连那些五境真传也都一副笑脸相迎的模样。
哪怕沈离坚称自己灵府已伤、灵脉俱损,所换来也只是一阵嘘寒问暖,以及师妹师姐们的心疼目光罢了。
沈离隐隐觉得,自己以后恐怕都没办法在天魔宗钓鱼了...
“主人!!!”
天罡门峰顶,难得穿了一身崭新道袍的徐福遥遥呼唤。
他脸上还有些许淤青,老眼浑浊,老牙深黄,老皮挂挂,老人味十足。
但或许因心魔已除,老老的徐福笑得格外畅快,那挂在鼻翼两旁的眼袋也显得略略顺眼起来。
而随着他声音落下,不少等在此的魔宗弟子也纷纷走来。
有人专程感谢,有人刻意结交,有人当面噗叽,有人哭哭唧唧。
沈离一一拱手还礼,很僵硬地一番寒暄之后,众人才三三两两地离开。
只留下地上数滩水渍,以及一旁神色恭敬的徐福。
“徐师兄。”
沈离也朝他拱了拱手,笑道:“昨日我便说了,‘剑奴’之言只是为了保全于你,你不必当真的。”
“主人先前便有恩于我,昨日更不惜为我得罪欧阳长老,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从此我必以老弱残躯用心侍奉,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徐福老泪纵横,对着四境小修深深一拜。
沈离面无表情:“说人话。”
“...听说欧阳长老骂了一整夜,若我不与沈师弟走的亲近些,恐怕...”
徐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又板着脸严肃道:“我想活命是真的,但感激之心也是真的,若沈师弟不嫌弃,以后便让我侍奉左右吧。”
沈离稍稍退后一步:“你还想住我家?”
“若沈师弟嫌我打扰,我在奈奈崖下搭个草庐也可,方便沈师弟随叫随到。”
“......”
怎么每个人都知道我住哪了?
沈离不由皱了皱眉。
以往倒是无所谓,但现在有离山师姐在,她伤势未愈,若那些长老不请自来撞见她了怎么办?
‘以防万一,今晚再帮师姐渡渡灵力吧...’
四境小修认真且期待的想着。
见徐福还乖巧待在一旁,沈离也随他了,两人绕开水渍,寻了一片僻静之处盘坐下来。
左右看了看,沈离疑惑道:“浅浅和鲁师兄他们呢?”
“鲁师弟伤了神魂,圣子多半也在养伤,至于阿白...”
徐福做了个插刀子的动作,嘿嘿笑道:“想不到傻子还挺重情义的,现在估计躲哪儿哭吧。”
“他不会被长老问责么?”
“逍遥峰司徒长老本想把他交出去的,但被欧阳长老又送了回来,那万毒峰首座看似毒辣,却也不会当真怪罪一个傻子。”
“哦...”
“不过圣女大人去哪了我却不知,我以为她和你在一块儿呢。”
“嗯。”
沈离点点头,也没多想。
随后他又看了眼徐福,见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挑眉道:“想聊天?”
“咦?”
“想说说你的过往和苦衷?”
“唔...”
“但你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担心我会嘲笑你是吧?”
“...沈师弟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了。”
沈离淡定望天,一副“我才不是没有故事的男修士”的做派。
被长久的伤害之后忽然寻到了救赎,最开始确实有很多倾诉欲的,甚至会把对方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
曾经的无双城小师弟对此再了解不过了。
记得当年他被茜茜仙子抱在怀里...
“但我不会抱你的。”四境小修忽然看向徐福。
“欸?”徐福吓了一跳。
“也不会摸你脑袋,并唱歌给你听。”
“?”
“更不会邀请你和我一起沐浴的。”
“......”
“你说吧。”
四境小修摸出一颗果子,吧唧吧唧并期待且认真的看着徐福。
徐福犹豫半响,终究还是轻轻一叹。
曾·七境修士没有当年无双城小师弟那么矫情,或者说,他并没有沈离当初那么天真。
修行了近三个甲子,徐福的内心已极为强大。
哪怕遭遇道侣背叛,被道侣野男人当面羞辱、当面那个啥他道侣、当面一群人那个啥他道侣...也不至于道心崩溃。
只是感到无比的屈辱和愤慨罢了。
而这些过往他也只会埋藏在心里,永远不会和他人提及半字。
徐福想说的,是关于他能克制天魔宗修士的秘密。
世人皆知,大衍道宗有位大能开创了丹阵之术,专门针对魔宗修士的神魂,使其无法服用任何丹药,并将此术推广至整个苍澜界。
但没人知道,那位大能还有位师父,名为徐福。
徐福自小便进入大衍道宗修行,并展现远超常人的炼丹天赋。以丹为道,化丹为术,即便他修行资质平平,却依然稳稳破境,很快坐上了天宗第三把交椅。
“其实论资排辈,我应只排在我那掌门师兄之下,但另一位名为云瑶仙子的女修阵术无双,且有个了不得的剑修道侣,掌门师兄想拉拢那对夫妻,我又不想让他为难,这才甘愿做小。”
徐福笑么么解释一句,也不知是不是在吹牛。
沈离很配合的点点头,顺手又摸出一张饼子嚼吧。
“在突破七境之后,我心知自己资质不够,哪怕有丹药辅佐,修行之路也已到了尽头,于是便相中一位很有炼丹资质的少年,收其为徒,授其丹术,也算为大衍道宗留个传承。只是...”
只是那位徒儿的炼丹资质,比徐福想象中的更高。
拜师第五年,他便学尽徐福所授的所有丹术秘方,
拜师第十年,他以丹术连连破境,一举修行到了五境。
而在他拜师的第十五年,他不知从哪寻到了一本上古丹术典籍,并拉着他师父一起日夜研习。
两人都看不懂那诡异的上古符号,但丹术与阵法不同,后者涉及灵力运转及布阵手法,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前者只需要根据丹方,以无数天材地宝进行反复试验便可。
师徒二人都是丹术大家,仅凭上古典籍中的图解示意,历经十年,终于还原炼制出两种丹药。
一种内核自有天地,可将任何阵法融于其中,这也是“丹中阵”的原形。
另一种则不知效果,甚至凡人吃了也毫无反应。
对于前者,徐福起先只觉得这种丹药只是鸡肋。
再厉害的杀阵入了修士体内,阵型自被打乱,又少了灵力运转,最后也只是让修士多屙半斤屎罢了。
至于第二种丹药...也不知他那徒弟如何猜想的,竟莫名其妙抓来一个魔修并逼其吞服,对方境界果然跌落,他那徒弟却如有预料般淡然一笑。
然而便是到了此时,徐福也仍不以为然。
既然能让魔修乖乖吞服丹药,显然修为境界都远超对方,又何必多此一举?
但令徐福没想到的是,他那徒弟还有阵法天赋。
不仅硬生生将第二种丹方化为阵术,又将此阵术与第一种丹药结合,成就了闻名天下、众魔修谈之色变的“丹中阵”。
此后,大衍道宗威名远播,凭借此丹术赚的盆满钵满,徐福之徒在宗门内声望更如日中天,隐隐成为宗主之下的第一人。
“我对此当然很欣慰,甚至将宗门琐碎之事一并交由了我那宝贝徒弟,从此逍遥人间好不快活。”
说到这里,徐福忽然笑了笑,却笑得毫不开心,且隐隐藏着一丝后怕。
“于偶尔四下无人之时,我也曾心生疑惑。”
“先前还以为是那云瑶仙子偷偷传我徒儿阵法,借此稳固宗门地位。后来才得知那女修因痛失爱子而患了癔症,常年在外游山玩水,早就不过问俗事了。”
“那么,我那整日深居简出的徒儿,一身阵法学识从何而来?他又如何判定第二种丹药可以克制魔修?”
“这些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或许他从哪另得机缘也说不定。”
“直到某天,我发现和我交好的另一名阵师无端失踪,本以为对方只是下山游历,但没过几日,对方存放于宗祠的命牌居然碎了...”
“此后又过了不久,另一名丹师也同样如此。”
“我渐渐察觉出些诡异,翻看宗祠玉简才发现,在不到短短三十年里,已有数十名丹阵师无故殒命,可守山阵法处却又没有他们的出入记载。”
“丹阵之术乃大衍道宗的立宗之本,我立即便将此事告知我那掌门师兄,可他却不以为意,只说那些丹阵师是修行出了岔子,让我不必在意。”
“嘿,我是傻比,又不是傻子,觉得掌门师兄可能磕药磕的老糊涂了,于是便自己私下调查起来。”
“我将某种草药碾碎成汁,悄悄滴落在一些相熟的同门身上,以此作为标记。而过了不久,果然有位同门再次失踪,我也通过标记一路寻到了他踪迹所在。”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居然寻到了我自己的炼丹堂。”
“不仅如此,我还发现了我那徒儿一身丹阵经验的由来...”
“他居然是通过采补之术,将他人的丹阵经验化为己用。”
“而采补的方式也很简单...”
“他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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