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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牙人带着钱过来,对着江涉问候。
“郎君昨晚可歇息的好?”
他把钱放在桌上,还额外添了昨日说的庆元冰酪,用蕉叶包起来,这是庆元道观免费施的冰食,里面还添了极其微量的丹砂,意为辟邪。
虽是不花钱的吃食,但恐怕也要站在道门前站很久,才能排的到。
江涉道谢。
又说:“牙郎客气了。”
牙人脸上生出红光,很是高兴,手上一摆,谦虚道:“哎呀,这有什么。郎君雅量,信得过我邱内,愿意叫今日再来,不怕我卷钱跑了。我肯定得报答。”
江涉正坐在树下,面前摆着茶碗。
如今暑气重,他看牙郎一脑袋汗,问他。
“牙郎要不要饮杯茶?”
牙人低头瞧了一眼,茶汤澄澈,闻着也没有放什么香料和盐,一眼能望到杯底,也没个米粒,不能饱肚子,上面还冒着热气。
前几天刚过小暑,大热天的谁想喝热茶?
牙人笑说:“多谢郎君,我就不喝了,下午还有别的活计,我这边得赶过去。”
江涉也不强求。
“那好。”
牙人用腰间的巾子抹了把脸。
热情道:“要是住着有什么问题,郎君就来找我邱内便是。”
等人走后,猫凑过来,嗅了嗅没动过的茶碗,舔了一口,像是被烫到了舌头,呼呼地吸着气。
江涉赶紧把茶盏端起来,等凉一凉,才让猫喝。
这猫好像一直都很嘴馋,总是没吃饱一样,实则也未曾挨过饿,江涉抚着猫儿后背,一下下捋着猫毛。
比之前顺滑一些,看来他养的不错。
李白从外面回来,见人坐在桌案前,吹着树下的凉风。脚步一拐,向院子里走来。
“先生!”
江涉抬头。
猫也抬起脑袋。
李白问:“附近有个流霞阁,听说酒水不错,酒名叫赤城霞,相传是葛洪秘方,先生不是想要寻找仙迹,我们晚上过去饮酒?”
说着,他又补上一句:
“他家还有驼峰炙,便是把骆驼峰肉烤制,加上佐料,味道极香。”
“若是晚间去吃,可得快些,这道菜卖的极快。”
……
半个时辰后。
江涉,老鹿山神,李白,元丹丘便就坐在那流霞阁。这竟然还是二层建筑,下面是正常的样子,上层是敞轩,用纱帘遮蔽,日光打下,清风一阵一阵,很是舒爽。
坐在案前,江涉便知道,李白为何想要来这流霞阁用饭了。
歌女竟然唱的是他写的诗。
便是诗人梦中云游,被山神地祇邀请前来赴宴的那首。
乐伎弹奏琵琶,声如乱珠碎玉,切切错错,与歌伎所唱的宴上美酒、猛虎、巨蟒、妖鬼、猢狲应和。
而酒肆座中人,也正用着宴席。
面对着切鲙、饽饦、樱桃馅饼、炙肉。
用饭的人端着酒杯,听着曲声乐声,诗中所写鬼神和道法。
错以为,自己正在鬼神宴席中。
一时恍惚忘凡。
江涉前一桌,一穿着青色官袍,中年模样人,听着琵琶声,手扶在酒盏上。
愀然问:
“此莫非谪仙人耶?”
也有年盛学子,凑在一起喝酒吟诗作赋。咋咋呼呼的,点了一桌子菜,互相劝酒,很是热闹,说起话来整个酒楼都能听到,江涉一行人也看过去。
桌前,有一白衣士子,听着乐声,筷子夹着切鲙,心生感慨。
“襄州竟有此事此诗,鹿门山恐怕要名动一方了。”
“何止是名动一方?”
席间有人说:“如今这不已经传遍了洛阳?”
有人嘀咕:“我怎的没有遇到仙人?”
“你怎知李太白就遇到了,醉酒写写而已,我族弟也去过襄阳,还见过那襄阳鹿门山的山神庙,也没见着神仙啊。”
李白听到这,靠坐在凭几上,笑了一声,看向江先生,又看了老鹿仙神一眼。
端起酒盏,慢悠悠品味,听着他们说话。
这一桌学子里,有人举着酒杯,脸上泛红,已经有些醉了。
学子大笑道:
“不是说要作诗吗,王缙,轮到你了,快作!”
王缙穿着朱色纹绫袍,正低头用饭,被同窗点了名,无奈放下筷子,拿起酒盏,听着外面的诗句和曲声。
沉吟片刻。
又放下了酒盏。
无奈道:“可惜却也无诗可作。”
同窗都一阵哄笑,有人还嚷嚷说:“你兄长王摩诘那般好的诗才,按理说你也当有,怕什么?”
王缙为他斟酒。
“不如君来作诗?”
同窗讪讪。
连忙把王缙手中的酒盏扶下,想了半天。
讷讷说:“珠玉在侧,觉我行秽。”
旁人也哈哈大笑,举着筷子道:“饮酒,饮酒,还是莫要丢人现眼了。这驼峰炙好吃,作诗……他日再说!”
两丈之隔。
李白一身白袍,慵懒倚在座间,听的下巴都微微抬起,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抬起手,叫来行菜伙计。
“有什么好酒好菜,全都上来。”
“你们家是不是有个好酒,叫做赤城霞,也端上来。”
行菜伙计团着笑脸,微微躬身,与客人细说,大致是说这酒水酿造不易,且是用的仙家古方,很是珍贵云云。
李白豪爽,道:“多少钱也使来。”
伙计笑的更亲切了些。
“好咧,这就给几位上来。”
说着又让人布置了瓜果盘和干碟,酒都重新叫人温好,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忙着去招呼了。
元丹丘看了李白一眼。
与江涉说:“这厮如今得意。”
“我道是为何今晚要来这流霞阁用饭,原来,这店里传唱了他写的诗。”
老鹿山神坐在一旁,端着酒盏,听着不远处那帮年轻书院学子正在议论,手抚着白须,心中生出趣味。
“于此处听他们说话,确实有趣。”
江涉笑笑。
酒器端上来,竟然还是个丹炉的造型。
元丹丘一见:“这样子有趣。”
伙计给众人斟酒。
酒液澄澈,有着松香的气味。
江涉嗅了嗅,似乎是用姜黄调色,松针浸酒,与那夜地祇献上来的清灵香气不能比较。自然,也不必追究的这么深了。
有美酒喝,便是人生一大快慰。
正等着菜的时候,几人又听到那些学子聊起诗中的景象。
他们大多是长安洛阳的子弟,有些人今年秋冬之时,还要跟大批随行官员出发,前往泰山观禅。
李唐王室认了李聃做祖宗,向来崇道。
这些学子,与朝廷官员和皇族子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也沾了几分修道的风气。
有人醉问。
“王缙,听说你兄长如今读起了道经?”
王家子,王维念佛,在洛阳是出了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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