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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掠食者来说,狩猎是一项复杂且颇具难度的学问。
从能盘跚行走开始,它们就与兄弟姐妹一起锻炼狩猎的技巧。
在摸爬滚打中,在母亲的带领下,在观摩与实战中,这些稚嫩的掠食者逐步学习怎样成为一个狩猎大师,并将这门杀戮的艺术逐步精进至更高的境界。
埋伏、接近——
寻找下风口,避免自己身上的血腥味飘进猎物的鼻子里;
压低身子,使毛发间的花纹与灌木野草相交融,让猎物难以察觉自己的影踪;
减慢脚步,用柔软的肉垫接触地面,使得脚步声微乎其微,蒙蔽猎物的听力;
一步接一步,直到猎物进入攻击范围,再突然暴起,给予雷霆一击。
整个过程容不得失误。
猎物并非傻站在原地的木桩,它们进化出了敏锐的听觉,超常的嗅觉和极强的奔跑能力,一旦被它们发觉,此前的所有努力都将毁于一旦。
……
雄性锯齿虎并不是经验足够丰富的猎手,实际上它刚刚脱离族群不久。
像其它同类一样,它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然后顺应本能,为繁衍下一代疲于奔命。
作为一头年轻的雄性锯齿虎,它必须肩负起照料整个家庭的责任——
锯齿虎不同于东北虎,往往成群生活。
更新世时期的巨兽远非现代食草动物可以比拟,它们体型硕大,浓密的毛发下有着厚厚的脂肪储备,庞大的脏器充满营养,掠食者每成功完成一次狩猎都能获得丰厚的奖励,足以弥补它们的消耗。
充沛的食物来源决定了锯齿虎的生存策略——
只要收益足够,它们甘愿冒险挑战更强悍的动物。
当然,收益总与风险相伴。
年轻的锯齿虎和它的小家庭按理来说是不该打大地懒主意的,这种巨型猎物很是棘手,即使没有尖牙利齿,靠体重也能让锯齿虎吃个大亏。
但年轻掠食者骨子里以小搏大的血液仍然温热,见到未成年大地懒的那一刻,雄性锯齿虎便决定做这单“买卖”,为了满足它的口腹之欲,也为了嗷嗷待哺的新成员。
作为“一家之主”,雄性锯齿虎既然定下了决策,便身先士卒,率先出击。
……
伴着一声雄浑的虎吼,雄性锯齿虎冲出灌木直奔小大地懒。
锯齿虎家族成员众多,其中既有体型较小的品种,也有平均体重在200公斤以上的“壮汉”。
恰巧,这头雄性锯齿虎就属于一类体型偏大的品种,成年后它的体重足有270公斤。
然而即便如此,与重达4吨的大地懒相比,它还是显得格外娇小可人。
在南美洲,小大地懒几乎没遭遇过其它生物的主动袭击,它的父母把它保护得很好。
面对直奔自己的锯齿虎,小大地懒表现得分外惊慌,它赶忙调整姿态,从直立变为四足着地,一边“吽吽”地叫着一边奔向自己的母亲。
别看它的体型比锯齿虎还要大上一圈,但小家伙毕竟涉世未深,对自己的战斗力没有明确认知,胆量也很小。
幼崽的叫声,突然出现的三头锯齿虎使河岸边的气氛变得紧张。
雌大地懒不再采食嫩叶,调转方向一边往小大地懒身边跑,一边用浑厚的低吼警告三只“小猫”。
而雄锯齿虎的冲刺速度却未因雌大地懒的警告有半分减缓。
它很清楚,一旦小大地懒跑回其母亲身边,成功的希望就会大大减小。
若那头雄性成年大地懒再与其家庭成员汇合,那它就基本丧失了所有杀死小大地懒的希望。
……
雄锯齿虎的自信并非空穴来风。
它之所以力求速战速决,除了狩猎成功的收获足够丰厚外,也因为锯齿虎是一类专攻大型动物的掠食者。
猎杀猛犸象时,它们会在象群附近悄然潜伏,等幼象脱离成年猛犸的看管后立即群起而攻之,利用特化的长牙迅速杀死幼象,然后或是逃窜或是齐心协力共同拖动幼象尸体离去。
它们的身材很粗壮,力量很强,三四头成年锯齿虎只需要短短几分钟就能把沉重的幼象拖出数百米。
族群中的成员被猎杀,必定会激怒猛犸。
有时它们会愤怒地攻击锯齿虎,看住死去的幼象尸体,阻止锯齿虎食用。
但象群总要迁徙,它们顶多只能看住锯齿虎一天两天,时间久了还是老样子,它们追不上可恶的锯齿虎,只能眼睁睁看着得逞的掠食者享用战利品。
……
雄性锯齿虎并没有猎杀大地懒的经验,它天真地认为大地懒和猛犸一样笨拙,且攻击能力更低——
猛犸长着一对巨大的象牙,而大地懒一眼望上去根本没有任何“武器”,这也是它敢于继续冲锋,甚至靠近雌性大地懒的根源。
两头雌锯齿虎配合着它,左右虚晃,吸引雌大地懒的注意力。
眼见小大地懒马上就要回到母亲身边,雄锯齿虎又加快了速度——
它们的身体构造偏向于力量和耐力,狩猎方式与东北虎大不相同,因此短时间内难以追上仓皇逃窜的小大地懒。
在此期间被牵制的雌大地懒显得格外笨拙,挥动着长臂,始终没能触碰到两头雌锯齿虎,这给雄锯齿虎带来了一些不该有的自信——
现在,它不仅想猎杀小大地懒,就连那头护崽心切的雌性大地懒,它也有心猎杀。
如果能杀死这对母子,它们起码半个月都不用狩猎了。
……
年轻意味着拥有足够的勇气。
但从另一个角度讲,没有敬畏心的勇气与鲁莽无异。
两头雌性锯齿虎看似掌握住了局势,然而这张不稳定的“天平”何时倾向一端完全取决于大地懒何时调整策略。
小大地懒已经顺利回到了母亲身后,轻敌的雄性锯齿虎在同伴的帮助下屡屡试探。
大地懒的反击格外笨拙,几次尝试都没能触碰到雄性锯齿虎。
锯齿虎在刀尖上起舞,与死神一次次擦肩而过,然而它并未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危险。
毛发同样呈深棕色的大地懒并非没有进攻手段,任凭宰割的食草动物,作为南美洲的霸主,它们能发展到没有天敌,依靠的并不只有体型。
轻敌的雄心锯齿虎很快就因一次过激的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在尝试向前抓挠雌性大地懒后腿时,它被雌性大地懒甩出的一只前臂勾住,顺势按在了地上。
与猛犸不同,大地懒不是纯粹的植食性动物,偶尔它们也会尝试用前爪捕捉活物,或是利用体型优势恐吓狩猎成功的食肉动物,抢夺它们的战利品。
有时大地懒甚至会食腐,用以获取更多能量。
锯齿虎“以貌识兽”,只觉得大地懒老实巴交,怎想得到它们是横行美洲的混世魔王。
平日里美洲凶悍的掠食者轻易都不敢招惹大地懒,雌大地懒万没想到,来到这里后竟然还有主动送上门的猎物——
肉可比草好吃多了。
270公斤的锯齿虎不慎落到了1200公斤的雌性大地懒手里,被爪子一钩,短时间内根本挣脱不了,只能勉强扭动身体企图挣脱这致命的攻击。
可大地懒的爪子将它牢牢束缚住后,任凭它怎么挣扎,也逃不出这座“五指山”。
皮肉渐渐被爪子撕裂,雌性大地懒将自己沉重的身躯压在了锯齿虎身上,体重方面的绝对优势提前结束了这场致命游戏。
在此过程中,两头雌性锯齿虎曾试图解救同伴,但母大地懒根本不给它们机会,而且另一边瞧热闹的雄性大地懒也走了过来。
听着同伴被压在身下,凄厉的惨叫声,两头雌性锯齿虎很是犹豫。
就在这犹豫的十几秒间,雄锯齿虎的惨叫仿佛秋末鸣虫在寒风中声嘶力竭的鸣叫般,一声比一声无力,只出了几声,便戛然而止了——
雌大地懒把它压成了一张泛红的“毛毯”。
浓烈的血腥味刺激了大地懒,它人立而起嗷嗷吼叫,宣告着对这片领地绝对的掌控权,炫耀着自己的力量。
那头成年雌性锯齿虎见状被吓破了胆,哪还敢顾及同伴,夹着尾巴转过身撒腿就跑。
另一头尚在哺乳期的亚成年雌性锯齿虎反应与其截然相反。
似是被死去的同伴激起了怒火,亦或是痛心于配偶的死去,它竟直愣愣地扑向了雌性大地懒,企图用自己的利齿撕裂大地懒的咽喉。
……
“完了。”
保尔跟陈舟站在高处,远远观看这场失败的狩猎,当见到雌性锯齿虎扑向大地懒,他顿时摇了摇头,发出感慨。
随后的剧情一如他所料。
正在兴头上的雌大地懒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头锯齿虎。
这场闹剧从开始到结束,甚至都没用雄大地懒出手,它只是远远望着,锯齿虎们便死的死逃的逃。
对于身形如此庞大的大地懒而言,解决这种级别的掠食者没有太大难度,除非锯齿虎数量实在太多。
大多数时候,自然界都是公平的。
想完成一场合格的狩猎,不仅要具备足够的勇气,胆识,还要拥有一颗冷静的心。
以弱胜强的反转极少出现,更不会发生所谓的“奇迹”。
“走吧。”
陈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大地懒们,盘算着用它们当坐骑的可行性——
大地懒的力气足够大,可以承载不少重物,而且具备不俗的战斗力,训练好能充当援手。
如果给它加个鞍子,骑起来应该更舒服。
可惜的是,大地懒的移动速度很慢,跋山涉水时难免耽误时间,尤其在争抢空投物资时,一步慢步步慢。
除此之外,大地懒成长时间久,智力水平大概也不高,毕竟它们的近亲树懒就是一类蠢笨的生物,从这方面看大地懒还是有无法弥补的致命缺陷,不适合驯化。
……
锯齿虎的狩猎与大地懒单方面的碾压为陈舟和保尔呈现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原始厮杀秀。
因这事,两人在山上稍作停留,见没有机会杀死大地懒或是抢夺锯齿虎的尸体后才继续前进。
山势并非曲线平缓地一路延伸向上,路途中既有山体滑坡形成的天然障碍,也有被洪水冲出的鸿沟。
越往高海拔处走,树木就越稀疏,林地间偶尔可见一些动物动物脚印,还有正在被昆虫分解的粪便。
一路上,保尔表现得仿佛一点都未受伤势的影响,精神分外亢奋,喋喋不休地跟陈舟说着话,从大地懒与锯齿虎的战斗中咂么着滋味儿。
看得出来,他是个对猛兽很感兴趣的人。
陈舟有一搭无一搭地敷衍着保尔,踏着裸露的山岩,捕捉着林中的动静,闷头向前。
距离锯齿虎死去的河岸已经有5公里,山顶近在眼前,预计继续攀登的话,当晚就能抵达峰顶或者跨过山脊来到山脉的另一侧。
越往高处风越大,哪怕是在夏天,北境也有几分凉意。
保尔得不到陈舟的回应,正觉得有些无聊,却见陈舟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一个没刹住差点撞在陈舟背上。
“怎么了?”
保尔知道这位二次参加挑战的老兵异于常人,刹住脚步的同时出声询问,生怕再遭遇洞鬣狗一类的猛兽围攻。
这次,没等陈舟回答,保尔就得到了答案——
他们左侧的地穴入口,蓬乱的灌木和野草的遮掩下,正有一个毛绒绒的,顶着一头斑点的小家伙露出半个脑袋。
与可爱的外表形成反差,它和它的兄弟姐妹们脾气倒是相当差劲。
见有陌生人闯入领地,它们一个比一个凶,有的呜呜低吼,有的压低耳朵张开嘴露出满嘴尖锐的乳牙,齐齐示威。
当然,也有胆子小的,正夹着尾巴往洞里钻,只留给陈舟二人一个圆滚滚的屁股。
“这是小锯齿虎?”
感觉地穴入口的第一个小虎头与死去的那头雄性锯齿虎有极大相似,尤其是面部轮廓和毛发上的斑点,保尔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对,而且多半是那三头锯齿虎留下的幼崽。
它们狩猎失败死了两个,剩下一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是它们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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