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疑心

    “前几年风调雨顺，收成还不错，只从去年开始一时大水、一时大旱，好些果树都干死了，就留了沟渠边几棵果树。若不然，今年该收上千斤的果子，给孩子们做个零嘴，多多有余呢。”

    林大夫人一脸的遗憾，林夫人温和的笑说：“劳为您费心，处处想着他们。今年收成不大好吗，这边的庄子上，倒还好。”

    “立夏后，近一个月没下雨，好容易盼来雨，竟连着下了近十多天，没停过一天。地里的秧苗先是旱，后又一洇，死了大半，赶着补了苗，才勉强收点儿粮食。”

    正说着话，那个春花一手端着满满的一个水晶果进来，对着林允安几个小孩子笑说：“少爷、姑娘，果子洗好了。”

    林大夫人笑着对着林夫人说道：“春花不知府里规矩，容我日后慢慢教。”

    林夫人笑说：“这孩子性情质朴，我看着她也喜欢呢，很不用那些拘谨了她。”

    林夫人看大夫人精神还好，想到住宿安排，还是贴心的说道：“大嫂，您得院子已经收拾好了。只是我要先给你告个罪，大房那边就只老大家的一人住，我不放心，把她搬了过来。她身子重，不好再挪动，我把这边的院子也收拾了出来，您看看，您是与老大家的一起先在这边住着，还是等她生产了后再搬回去，还是……”

    林大夫人之前就问过去接她的人，也明白林夫人这样安排的苦心，只是她到底是寡嫂，还是回大房去住的好。便笑着说：“我知道你这样安排的苦心，这样再好不过。不过我就不在这边住了，那边清静正合我的心意。反正两处也离得近，我每天过来走动也便利。”

    停了一下，又说：“老大家的就安心在这边住着，等孩子过了百日，再搬过去你看可好。”

    林夫人满意的点头，说：“自然是好。孩子太小搬动到新的地方，恐怕他受惊，过百日时再搬再好不过。”

    两人说定，姚氏也放下心来，脸上的笑意更加轻松，望向婆母的眼里也添了些亲近之意。

    林家这边一派亲和，荣家兄妹却是满心不安。

    荣嫣随二哥回到家，大哥已经在正堂等着她。

    见到大哥，连忙急走几步，荣嫣委屈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大哥！”

    “小妹，一路辛苦了。这是怎么了？”

    “大哥，小妹路上车翻了，得遇林家的大夫人路过相帮，还一路贴心照顾，送我回来，不然小妹……”荣嫣想起车倒时的害怕、站在路边时被人肆意打量的目光、车架毁损时的慌乱，便哽咽着，说不下去，被侍女搀扶着坐下。

    “到底怎么回事？”荣家长兄荣昌，一脸严肃的问跟着妹妹侍候的侍女。

    侍女立即把在路上遇上一个泥坑，车夫不慎，整个车身翻倒在泥坑里，车架也损坏了。被恰巧路过的林家大夫人看见，热心相助，并一路带他们回京的过程说了一遍。

    荣昌听了问，“是哪个林家？”

    “镇远大元帅那个林家。”老二荣盛随口回道。

    荣昌一脸关切的上下打量小妹，问：“那你可有受伤？”

    荣嫣摇摇头，路上一直压抑的紧张和害怕，在回到家后看到亲近的兄长时，全化成眼泪发泄出来。她抽泣着，泪珠儿不断。

    荣昌见状，不由叹气，妹妹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呢。

    将丫环才奉上的凉茶递到她的手边，温言道：“这是吓着了，别怕，你已经到家了，也安全了。林家大夫人真是位好心人，我们日后一起登门去拜谢夫人。”

    荣嫣抽泣着点头，在兄长轻言安慰下，情绪渐渐稳定。

    想到那时的情境，荣盛也感到庆幸，若非那位夫人出手相助，家里又不知情，城外荒野里，小妹一路上只怕会受许多苦头。

    荣昌看荣嫣神情疲倦，便对她轻声说道：“不要再哭了。路上辛苦了，你先去好好休息。”

    荣嫣擦着眼泪，轻声应允，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转身回房。

    荣昌把屋中侍候的下人打发出去，问：“怎么是他们家？这么凑巧吗？”

    他们家与林家自来没有往来，更谈不上交情，这次怎么这么凑巧，两家人竟然遇上了，荣昌的心里不得不多想想。

    “是不是林家有意安排？”荣昌问道。

    “不像。我问过，那个地方下了好几天的雨，路上多是被雨水冲坏的泥坑。那位林大夫人要不是随行的护卫多，只怕也不易通过。”荣盛面色凝重的说道。“看着，的确像是凑巧遇上的。”

    荣昌听了沉吟不语。

    荣盛看着大哥，说道：“明天去吗，去了怎么办？”

    荣昌说道：“人家帮了小妹，肯定要上门道谢，让管家备好上等礼品。明天你陪着她去，我就不去了。”

    这些年，荣昌一直对外称体弱多病，总是在家养病，在世人的印象中，这位荣家长公子的身子就从来没有好过。

    荣盛点点头，又问：“要不要告诉父亲？”

    荣昌起身往外走去，说道：”一点小事，不必再让父亲担忧。“

    “知道了。”

    跟着兄长出了前厅，两人分开，各忙各的去。

    ……

    吃完为大伯母摆得接风宴，林芝回到房里躺在窗前的凉榻上休憩，脑子里却在想着今天遇到的荣家兄妹。

    自因不认得人推拒赵頫的婚事后，林渊有意把京里自上到下，各家关系都让人告诉林芝，又把一本专绘有各家人的画像给她，让她仔细认识，免得她又因不认识人，无意中得罪人。

    其中，镇北侯荣家就是林渊让她重点记忆的其中一家。

    现任荣家家主荣获，承袭镇北侯爵及柱国大将军之职。荣获身为靖隋军当家人，统辖十二府军，分别为梁、丘、刘、杨、陈、牛、丁、谈、石、孟、方、罗等十二家。这十二府军原是荣家十二家将，曾跟随第一代柱国大将军征战沙场，各自立下赫赫战功，得到皇帝的嘉封。由军府私兵随着主帅晋升为一府主将，掌铁甲卫万众，成为一方军侯。自跟随第一位镇北侯自主请缨戍边以来，靖隋军便一直镇守在东北边境线上，直至现今。

    荣家和这十二将军府的家眷都在京城，平日与属于另一派系的林家没有往来，加上林渊做了宁州守备，任镇远大元帅后，与邻近的靖隋军更是老死不相往来。这一年来，林渊一再叮嘱林芝，不要与相邻的宣府有任何纠缠，就是怕粘上靖隋军惹上麻烦，还招来皇帝猜忌。

    靖隋军看似仍在荣获的掌控中，可这百多年来，因历任皇帝的有意纵容和分化，十二府军事实上早已逐渐脱离荣家的管控，各自发展势力，形成了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只是因荣家为保靖隋军根基，勉强聚拢这十二府，在东北边境上艰难求存。

    林渊一再告诫子侄，不可贪功冒进，只好好防守就好，本着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心意。只是林芝年轻气盛，又因三哥林允武和三处堡垒同袍被害，心里结下仇怨，只想报仇雪恨，已经不可避免的与宣府边军有了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