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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的时候,钟会都是作为幕僚出主意。如今他当了主帅,这才明白,主帅和幕僚是不一样的,甚至天差地别。
主帅需要当机立断,对全军负责,而谋士和幕僚则不需要。
能当顶级谋士的人,甚至不一定能当个称职的主帅,这样的例子在史书上一抓一大把。
如今钟会面对他几乎无法逾越的剑阁,也是失了方寸。
“大都督,关于作战之事,可由您一言而决,卫某不干涉军务。”
卫瓘微笑说道,对钟会作揖行礼,非常客气。
反正,他的任务明明白白,作战?钟会操心就行了,这种坑他不会跳!
钟会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事实上跟卫瓘这种老硬币说道理毫无意义。指不定对方脸上堆着笑,心里鄙夷他无能呢。
“丘建,你带三千兵马攻剑阁。试一下守军的力道。”
钟会对身旁那位魁梧的将军吩咐道,不远处观摩的石守信,认出此人便是当初一刀斩断铜锁之人,很是孔武有力!
听到这话,一旁的丘建愣住了。他虽然魁梧,但他不是傻子呀!
眼前这什么大剑山小剑山的,还有个类似于栈道的剑阁,一看就是天险。然后对面姜维用兵老辣,麾下还有有数万熟悉地形,以逸待劳的蜀军。
他拿头去打啊!
“大都督,不如先造攻城器械再说。这剑阁险要,非人力可以克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呀!”
丘建小声建议道,算是说得很婉转了。刚刚对方让他就这样不加准备打头阵,简直离大谱。
钟会看他怯战,心中暗叹一声,于是就坡下驴点点头道:“如此也好吧,你先去准备准备。”
随即钟会下令全军在小剑山前扎营,同时派人在周边砍伐树木,打造攻城器械。
“石监军,我听闻你过往在少府中任职,对于军中器械颇有些建树,不如你帮丘将军一下,一起打造器械如何?”
钟会看向石守信询问道,看似询问,实则命令。
“请大都督放心,石某一定跟丘将军精诚合作。”
石守信对钟会作揖行礼道。
被人这样摆弄来摆弄去,他心中当然有想法。不过考虑到钟会的“最终结局”,石守信懒得跟他计较了。
……
一天之后,当刚刚入夜天边的亮光已经消失,大营内便鼓声大作,喊杀声震天响。
这动静属实有些不同寻常!
石守信本来还在军帐内看地图,听到外面的动静,便立刻吹灭了油灯。至于出去看看情况……那只有智商为5的人,才会做这样的蠢事。
很快,孟观也进入营帐,手里拿着一面竖状大盾挡在石守信跟前,拔出佩刀,警惕得如同猎豹一般。同时二人把桌案翻过来当盾牌使用护住后背,龟缩在大帐中央一动不动。
“石监军,是姜维袭营了吗?”
孟观压低声音问道,外面的混乱之音越来越近,却不知道是敌是友。
石守信叹息道:“剑阁其实是可以绕过去的,且道路不止一条,只是崎岖难行罢了。姜维这是在给钟会一个下马威,等明日钟会反应过来,便会派兵镇守那些小隘口,姜维就没机会夜袭了。”
魏军今夜是吃了不熟悉剑阁地形的亏。
山路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石守信记得他读大学时,学校校区很大,背后就靠着一座山。修好的山道只有两条,但还有一些晴天可以走,雨天路滑就不能走的“野道”。
野道的数量远远多于学校修的山道。
剑阁周边的地形也是类似的,只有当地人对这些小路门清。小剑山的悬崖峭壁上,就有些小道可以过人。
当然了,这种走小道的军事行动需要玩命!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喊打喊杀的声音渐渐小了,逐渐远去。
军帐外面一片漆黑,现在魏军已经反应过来了,都依照军法,实行“静默”,也就是拿着兵戈待在营帐里面不动。
谁进来就杀谁,谁在外面活动,谁就被默认是蜀军!有专门成建制的魏军精锐猎杀他们,不需要太多兵马乱窜。
不懂遵守规矩的人,被误杀了也是活该!
就这么熬啊熬啊,一直熬到天亮,外面这才有巡查的队伍,一个军帐一个军帐,依次寻找躲起来的蜀军士卒。
虽然这些留下来的蜀军士卒数量极少,但还真有昨夜来不及撤走,躲藏起来碰运气的倒霉蛋。这些人被逮住以后,都集中送往钟会帅帐内。
很快,人高马大的丘建,就带兵进入了石守信的营帐,示意危险解除。看着这位满脸疲惫将军,石守信询问道:“情况如何?”
“姜维昨夜带兵夜袭,还好没带多少人,有惊无险。”
丘建心有余悸说道,完全看不出得胜的喜悦,反倒是有些心虚。
“蜀军如今仍有实力袭营,剑阁也并非完全是被动挨打,大都督这下有麻烦了。”
石守信叹息道,果然不出所料,姜维把战线不断往后方收缩是有道理的。
剑阁虽然已经是蜀地东面的最后一道防线,但是,成都到剑阁的道路是通畅的呀!转运粮秣一点都不成问题。
而魏军的粮秣,要从关中转运而来,途中要经过褒斜道,要经过白水关、汉寿等一系列关隘,这些地方多半都不能水运,运粮成本极高。
魏军在剑阁跟前大约有十三万兵马,这人吃马嚼的,每天消耗的军粮是天文数字。
最多拖过明年春耕,魏军再拖下去就没有意义了。
石守信脑中转过很多念头,也想明白了姜维的企图。只是说出来没什么用,于是他对丘建笑了笑,作揖行了一礼。
“石监军,丘某还有军务在身,晚些再来拜访,请教攻城器械的督造之事。”
丘建很是客气的还礼,随即带着亲兵离开了石守信的军帐。
丘建来得客气走得匆忙,不过很显然他没有对石守信说实话,或者说他淡化了姜维夜袭魏军大营的影响。
实际上,姜维这次夜袭,狠狠打了钟会一耳光,并给予魏军极大心理震慑。
果不其然,中午的时候,传令兵就过来了,并告知石守信新口令。那人还特意提醒说:这个口令只在今夜子时以前有效,到子时换防时,口令会变更。
如此谨慎,就连孟观都察觉出不对味来了。他询问石守信相关事宜,但后者什么也不肯说,只是不停在讲“先等一等再说”。
到子时换防时,传令兵将石守信带到了钟会所在的帅帐内。人不多,除了钟会外,也就李辅、卫瓘、丘建等寥寥数人而已。
“石监军,你将假节的文书给李辅将军过目一下。”
钟会对石守信吩咐道,毫不客气。说白了,至今钟会都看不起石守信的出身,连名字都是“双字”,天然就矮人一头!
“李将军,请过目。”
石守信也不含糊,将司马昭给自己的任命书递给李辅查看。
李辅是老资格了,当年就跟着司马懿东征西讨,乃是司马家的旧人和心腹。他一看文书里面的内容,就知道司马昭这是在玩掺沙子的游戏。
于是李辅看向石守信轻轻点头,表示认可,倒也没说什么别的。
“昨夜蜀军袭营,损失惨重。李将军今日刚刚到大营,还不清楚昨夜的情况,需要本都督说一下么?”
钟会看向李辅问道,这话问得有点傲慢,不过李辅也不以为意。他对钟会作揖行礼道:“此事末将已经听说了,大都督直接说办法就是。”
听到这话,所有人包括石守信在内,都看向钟会。
等待对方的回答。
……
“姜伯约来势汹汹,不知诸位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应对呀?”
钟会没有解释,反而是开口询问道。
这一战对钟会的挫败显而易见,连对姜维的称呼都尊敬了几分。
军帐内李辅和卫瓘等人都不说话,钟会看向石守信,希望他能抛一块砖。
“大都督,下官以为,昨夜之所以姜维可以突入大营,造成损失,乃是因为有些将领玩忽职守,失去指挥所致。
如今我们已经有了防备,姜维绝不可能再次得手。只要下令军中各部各司其职,便能杜绝夜袭再次发生。”
石守信言之凿凿说着“提议”。
钟会微微皱眉,对方说的,确实是正确的废话,但那些言外之意,他却已然听懂了。
“如此重要的军议,为何不见胡烈?”
李辅忽然冷不丁开口问道,脸上满是狐疑之色。
石守信不知道他是明知故问呢,还是真的傻白甜,估摸着应该是前者。
跟司马懿混过的人,那能是傻子么?
“大都督,胡烈这些人,确实是违反了军法,按律当斩。
可是如今大敌当前,蜀军虎视眈眈,未胜而先斩大将,恐非良策。
再说我军粮道太长,万一有个差池,恐有倾覆之患。
不知道大都督可否让胡烈等人戴罪立功呢?”
卫瓘终于抛出了终极议题。
“嗯,倒也不是不行。”
沉吟片刻后,钟会终于还是松口了。
那些将领起码有十多人,最低的官职也到牙门将。如果一口气都杀了,起码有几万魏军要陷于指挥混乱。
钟会还要依靠这些人打进蜀地呢!哪怕他知道这些人心里有鬼,也没法现在就处置他们。
“卫监军,那就在你这里记上一笔,让他们戴罪立功。若是再犯军法,数罪并罚,绝不饶恕!”
钟会狠狠捶了一下桌案说道。
“如此,便让胡烈来此商议军务,其他人先返回各自序列,大都督派亲兵在他们身边监视其言行即可。”
卫瓘对钟会行礼说道。
不一会,胡烈被钟会的亲兵带到了帅帐。他的模样有点狼狈,毕竟是被软禁了几天,没有洗漱,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散发着一股奇怪的馊味。
但胡烈此刻看起来精神奕奕,一点都不显得颓废。
“胡将军,你可知罪?”
卫瓘看向胡烈问道,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胡烈不是傻子,瞬间就心中如明镜一般。
终于来了!
他立刻伏跪于地恳求道:“末将死罪,求大都督宽恕。末将愿意戴罪立功,上阵杀敌不在话下。”
“起来吧,记得这次教训,若有再犯,定斩不饶!”
钟会板着脸说道,他看到“得高人指点”的胡烈,心中一阵腻歪,又不好发作,只能捏着鼻子点头赞同。
石守信心中暗道:在场这几个都是喜欢装的,世间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一切都是因利而起。只是不知道入蜀之后,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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