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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石守信只是遇事没得选,那么防守沓中的姜维,则是看着以邓艾为首的五路魏军分进合击而来,觉得头皮发麻!
甚至是生无可恋。
姜维被邓艾麾下各路兵马围追堵截,好不容易才来到阴平。
大军面前是阴平桥,桥对岸有一座城楼,便是人们常说的“桥头堡”。
城楼前有拒马,有列阵好的魏军弓弩手,刀盾手,一看就不好对付。
远处,更是有魏军的预备队在城楼上严阵以待。
这怎么看怎么完犊子。
城头旗帜,写着偌大两个字:诸葛!
“大将军,魏军堵住了阴平桥头,现在该怎么办?”
脸上满是惊慌的参军向充,看着姜维询问道,额头上一阵阵的冒冷汗。
此时此刻,姜维正眺望阴平桥头的城楼,面色沉静一言不发。比起向充来,姜维无疑是定海神针。
这一路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他心中感觉一阵阵悲凉。
很早的时候,姜维就跟刘禅进言了,一定要派兵增援阴平桥头和阳安关这两处地方。但是没有回应。
姜维听很多人说,是黄皓蛊惑刘禅,说占卜大吉大利,根本不会有事。所以才没有调兵。
但是这位蜀国大将军却知道,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
诸葛亮去世后,蜀汉已经维持了几十年,刘禅如果真这么蠢,是不可能支撑如此之久的。
刘禅的意思,其实是希望姜维从沓中退回来,坚守阴平,再分兵一部去阳安关。换言之,刘禅是希望姜维动一动,而不是从成都调兵!
这倒也不是说君臣猜忌,而是蜀国国内的矛盾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蜀地大户,早已不满刘氏的统治,他们对于所谓的“光复汉室”也没有哪怕一丁点兴趣。蜀地本身就是一个独立的,可以自我运转的经济体,盐、铁、粮秣、木材等必需品一样不缺。
刘禅的正统性,在于“光复中原”,而不在于对外获取资源。这意味着朝廷和蜀地大户的诉求,本身就有结构性的矛盾。
所以刘禅不敢调成都之兵去支援姜维,更是不能“御驾亲征”。
对此,姜维也是心知肚明的。换言之,这次磨难,要想挺过去,只能靠他自己。
援兵是指望不上了,远水不解近渴。
“对面有多少人?主将为谁?”
姜维拿着马鞭,指向阴平桥头的城楼,对向充询问道。
“回大将军,斥候来报,贼军约三万,主将诸葛绪,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向充小声禀告道,生怕声音太大,把随行的亲兵们吓到了。
要知道,他们这支蜀军也不过两万多人,还不如堵口子的魏军诸葛绪部人多呢。
“这么多人啊。”
姜维心中一沉,暗叫不妙。
魏军这次倾巢出动,声势浩大,绝非闹着玩的!
姜维身后还有邓艾的追兵,离此并不远。蜀军之所以可以和邓艾的人马脱离接触,只是因为熟悉地形而已。
这点时间差,不能弥补兵力上的差距。估计最多两三天,邓艾的追兵就会抵达阴平桥头。
然后和诸葛绪的人马两面夹击……那画面美得姜维不敢看。
姜维骑在马上沉吟片刻,随即当机立断指向西北说道:“全军向北,走孔函谷谷道,绕到诸葛绪背后击之!”
蜀地山路崎岖,能走的大路,都是在地图上标注出来了的。但是还有很多小路,是地图上没有标的,只有对地形熟悉的将领才知道怎么走。
外人来此,看到一条路,压根就不知道这条路通往哪里。很多时候,道路是被山脉阻隔的,可能走了几十里,前面就是一座大山,没路了。蜀地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
现在姜维对诸葛绪唯一的优势,就是他对蜀地的地形很熟悉,而诸葛绪则完全只是个依赖地图的新手。
“得令!”
向充领命而去,随即蜀军立刻向北,进入孔函谷,很快就看不到踪影了。
此时此刻,一直在城楼上,等着看姜维演好戏的诸葛绪傻眼了!
他知道姜维麾下是蜀军精锐,自己这支偏师或许人数占优,但战斗力估计在伯仲之间。
如果蜀军强攻阴平桥头,那么魏军可以依托这里的有利地形,依靠城墙和拒马,将蜀军死死挡在阴平!
只要等个几天,邓艾就会带着陇右魏军主力抵达此地。到时候邓艾和诸葛绪二人前后夹击姜维,怎么看都是飞龙骑脸,不可能输的!
结果,姜维居然向北走小道了!
“斥候呢!北面那个小道是通向哪里的?”
诸葛绪气急败坏的对副将吼道。
“将军,那是孔函谷道,可以绕过阴平桥头。谷道很深,更远的地方我们没有探查!”
副将一脸委屈禀告道。
“嗯,知道了。”
诸葛绪冷哼一声,心中暗暗揣摩对策。
现在对他来说,有三条路可以走。
第一条,当乌龟守着阴平桥头,放任姜维开溜。事后象征性的追击一下应付差事。
第二条,分兵一半进入孔函谷堵人,另外一半卡住阴平桥头的位置。
简单说就是既要又要。
第三条,全军出击,走阴平桥头自己这一侧的谷道,迎面痛击姜维。
这三条路都是各有利弊。
如果是第一个,那么事后姜维逃脱,诸葛绪本人被追责的可能性极大。
如果是第二个,一半兵马未必拦得住姜维,到时候兵败如山倒之后倒卷珠帘,可能阴平桥头也未必守得住。
如果是第三个……想到这里,诸葛绪已经做出了决定。
先歇息半天,让姜维先走,然后他再带着人马进入孔函谷堵姜维。
这样的话,姜维折返肯定来不及,前进又出不去。
“加餐,让士卒们吃饱,三个时辰之后出发!”
诸葛绪对副将吩咐道。
他心中还有个不能对外人说的“小秘密”,邓艾或许懂军事,但诸葛绪却比他更懂什么叫政治!
参与战争,可不是靠蛮力的。
……
石守信居然回来了!卫瓘惊讶得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得知石守信已经进入阳安关后,卫瓘连忙亲自去迎接,将其带到自己居住的屋舍,生怕钟会把对方带走了。
二人落座之后,卫瓘上下打量着石守信,想看看对方是不是缺胳膊少腿了。
“你的信送到了吗?大将军有没有书信送来?”
端详了对方很久之后,卫瓘这才沉声问道。
“回卫监军,信送到了,大将军有回信。”
石守信解下腰间竹筒,将其递给卫瓘,上面的火漆依旧完好如初。
“嗯。”
卫瓘压住内心的波澜,刮掉火漆,取出里面的信件。他一字一句看完,随即将信纸放在油灯上燃烬。
这是司马昭的亲笔信,上面也没说什么,都是些客套话。
“信送到了,为何不将信物带回?”
卫瓘看向石守信诘问道。那个精美的木盒子就是信物,按规定,石守信应该将司马昭的信装进那个盒子,然后将盒子一起带回,以此证明自己确实是将书信送到司马昭手上了。
当初卫瓘临行前故意不说,也是他老硬币作风一贯使然。
为什么要我说,你不也没问么?
“有信物这回事么?您当初也没说呀,这件事我忘了。”
石守信装出一副懊恼的模样,卫瓘却完全不敢将他怎么样。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一时间卫瓘竟然无话可说!
因为司马昭已经在信中说了,石守信已经不再是他麾下人员,不受他直接节制。除非是石守信犯了军法,卫瓘才有权处置。
卫瓘隐约觉得,事情可能起了变化,只是他还没有猜透变化是什么。
“这一路辛苦了,如今天下不太平,你在往返长安途中,遭遇盗匪了吗?”
卫瓘漫不经心问道,已经开始给石守信倒酒。
“石某走的是大军粮道,谁敢当盗匪?卫监军当真是过虑了。”
石守信哈哈笑道,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卫瓘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心存顾虑,最后什么也没说,端起酒杯喝了口闷酒。
一脸的狐疑。
只不过封赏的文书,石守信也已经一并交给卫瓘了,二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聊。随意客套了几句,石守信便起身告辞。
他已经把司马昭的亲笔信送回来了,不必再跟卫瓘说场面话,这件事到此已经翻篇。至于钟会,这位做贼心虚,是不可能见他的。
再说了,那些信件里面,不少人都在说钟会的坏话。石守信感觉这位大都督近期应该烦心事不少,还没时间找他这个小卡拉米的茬子。
离开卫瓘居住的宅院后,石守信四处打听魏兴太守刘钦在哪里。最后还是从杜预那边得知,这个魏兴太守带的兵马,居然真的只有两千多人!
此人压根连进阳安关居住的资格都没有,还在关……外大营内住着呢!很“外”的那种,距离阳安关几百里外的大营!
阳安关内屋舍有限,条件比野外强多了,还无比安全,所以只有来镀金的天龙人二代,以及军中高层才有资格住在里面。
刘钦只是个偏远郡的太守,又不是世家大户子弟,带的兵还少也不是野战精锐,其待遇也就可想而知了。
被钟会派出去打杂了,一脚踢开。没有身份背景的人,在这年头就是这待遇,石守信的遭遇并不是孤例。
在石守信往返长安送信的这段时间内,汉中形势没有什么变化。胡烈带兵继续西进,发现蜀军有兵马在谷道埋伏,只是人数很少,于是击溃了这些人,又折返回阳安关。
汉城和乐城,蜀军依旧是坚守不降,被魏军团团围困,和石守信离开汉中的时候别无二致。
石守信在阳安关内走马观花逛了一番,发现如今魏军各部,自上而下都在磨洋工,士卒们更是一个个都懒懒散散的。
于是他顿时对刘钦这个苦命打工人有了些许同情。天龙人的国度嘛,只要背景不行,那就是干苦命活的料。
石守信没有贸然行动,而是找到胡烈,打听了一下刘钦大军的具体境况。
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之后大吃一惊。刘钦居然被钟会派去攻打汉中最东面的据点“黄金围”了,而且黄金围至今都没有被攻下来!
黄金围只是一个戍堡,在汉水北岸距离阳安关一百多里,着实不算近。这么小一个据点,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居然都没有被攻下来。
由此可见,要么黄金围守将很厉害。
要么这个刘钦很废柴。
要么黄金围据点很坚固。
反正想来想去就这么几个原因吧。既然他已经被分配到了刘钦军中,不再隶属于卫瓘,那么回归序列所在,才是官员的第一要务。
石守信无奈叹了口气,吩咐孟观稍稍收拾行装,策马向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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