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番薯？

    长安的春雨淅淅沥沥，打在太极殿的琉璃瓦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李承乾捏着一份奏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奏折是青州刺史送来的，上面用朱砂画了个奇怪的作物。

    藤蔓匍匐在地上，根部鼓着个紫红的疙瘩，旁边写着：

    “番薯，亩产千斤，可解饥荒。”

    “杨怀贞！”

    李承乾突然扬声，

    “把墨家那群疯子给朕叫来！”

    半个时辰后，墨云带着三个弟子跪在殿内，身上还沾着泥点。

    这老头刚从试验田回来，手里还攥着块番薯，表皮带着新鲜的泥土。

    “陛下，这‘番薯’可是好东西！”

    墨云激动地把番薯举过头顶，

    “老臣在云门山试种了半亩，收了足足五百斤！

    煮熟了又面又甜，比粟米顶饿！”

    李承乾一把抢过番薯，沉甸甸的分量压得手心发沉。

    他突然想起去年青州大旱，百姓们啃树皮的模样，喉咙忍不住发紧：

    “能在关中种吗？能在幽州种吗？能在雁门关那种苦寒地种吗？”

    “能！”墨云拍着胸脯，

    “只要有土有水，这玩意儿就能活！

    老臣已经培育出耐寒品种，就是......”

    “就是什么？”

    “种太少。”

    墨云的声音低了下去，

    “目前只有云门山有三百斤种薯，要是能推广到全国，至少能让三成百姓吃饱饭。”

    李承乾突然转身，定唐刀“呛啷”出鞘，斩断案角：

    “传朕旨意！即日起，云门山划为皇家试验田，墨家弟子全力培育番薯！

    杨怀贞，你带五千金吾卫护卫，谁敢动一颗番薯，斩！”

    “陛下！”

    杨怀贞突然脸色发白，

    “刚收到急报，青州大户联合废太子旧部，已经围住云门山了！

    他们说......说这是‘妖物’，要一把火烧了！”

    李承乾的瞳孔骤然收缩，番薯滚落地上，在金砖上砸出闷响。

    他想起那些啃树皮的百姓，想起周元临死前攥着的麦饼，突然怒吼道：

    “备马！朕要去青州！”

    云门山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为首的青州大户赵德昌举着火把，看着试验田里的番薯藤被烈焰吞噬，肥肉堆里的小眼睛闪着精光：

    “烧！给老子烧干净！这妖物要是让百姓吃饱了，谁还会给咱们当佃户？”

    身后的私兵们狂笑着投掷火把，墨家弟子们被捆在木桩上，眼睁睁看着心血化为灰烬，有人急得吐血，有人哭喊着：

    “那是救命粮啊.....”

    “救命粮？”

    赵德昌一脚踹在个老墨家弟子脸上，

    “老子的粮仓才是救命粮！

    去年大旱，老子一粒米没放，还不是有百姓卖儿卖女求活路？”

    他刚要下令把墨家弟子扔进火里，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

    回头一看，李承乾带着金吾卫冲了过来，玄甲上的雨水混着血水，像从地狱里杀出来的修罗。

    “赵德昌！”

    李承乾的长枪直指他的咽喉，

    “你可知，你烧的是十万百姓的命？”

    赵德昌吓得腿一软，却强撑着喊道：

    “陛下！这是妖物！会坏了风水的！

    您看那些藤蔓，像不像一条条毒蛇？”

    “毒蛇？”

    李承乾突然笑了，一枪挑飞他手里的火把，

    “朕让你看看什么是真的毒蛇！”

    金吾卫们突然散开，露出身后的农兵卫。

    他们推着十几辆木车，车上装着墨家新造的“连环弩”。

    墨云的大弟子咬牙喊道：“放箭！”

    弩箭如暴雨般射出，私兵们惨叫着倒下，火把掉在地上，点燃了他们自己的衣袍。

    赵德昌被吓得屁滚尿流，转身就想跑，却被李承乾一枪钉在树干上。

    “你不是喜欢烧吗？”

    李承乾的枪尖挑着他的衣襟，

    “朕让你尝尝被烧的滋味。”

    他夺过火把，扔在赵德昌脚下。

    火焰顺着衣袍往上窜，赵德昌的惨叫声在山谷里回荡，惊飞了林中的夜枭。

    那些被捆的墨家弟子看着这幕，突然哭了。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试验田里，还有几株番薯藤没被烧到，正从灰烬里冒出嫩芽。

    “护住那些苗！”

    墨云嘶吼着，挣脱绳索扑过去。

    李承乾突然翻身下马，跪在泥地里，小心翼翼地刨开灰烬，捧着那几株带着焦痕的藤蔓。

    雨水打在他脸上，混着泪水淌进嘴里，又苦又涩。

    这玩意当年废了几队人才带回来，没想到经过一番战乱后，现在竟然成为了这么稀有的东西。

    “陛下......”

    杨怀贞哽咽着，

    “咱们还能培育出来的。”

    “对。”

    李承乾把藤蔓揣进怀里，那里贴着心口，

    “一定能。”

    三日后，青州城的告示栏前挤满了百姓。

    李承乾亲自写下告示：

    “凡献番薯种者，赏银十两；凡参与培育者，免租三年。”

    告示下方，他画了个大大的番薯，旁边写着：

    “此物可救万民，勿信妖言。”

    起初没人敢上前，赵德昌的惨叫声还在百姓耳边回响。

    直到那个瘸腿的王老汉拄着拐杖走来，从怀里掏出个拳头大的番薯。

    这是他偷偷藏起来的，被私兵打了三棍都没交出去。

    “俺信陛下！”

    王老汉把番薯放在桌上，

    “俺儿子王猛死的时候说，跟着长安来的官，有饭吃！”

    百姓们突然炸开了锅，纷纷回家翻找。

    有人从地窖里掏出藏着的番薯，有人从灰烬里扒出烧焦的块根，甚至有个小孩举着半块没吃完的番薯跑过来，糊得满脸都是。

    李承乾看着堆成小山的番薯，突然对墨云说道：

    “让你的弟子教百姓们种。

    告诉他们，明年这个时候，朕来吃他们种的番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