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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到了过年,余令必然要去给皇帝拜年。
见不见臣子是皇帝决定的,这点余令左右不了。
可小老虎余令很想见,但见小老虎的前提是要去拜见皇帝。
不然见不到。
说实话余令现在有点害怕去见皇帝,自己知道了那么多,他万一把自己带走咋办?
万历不知道余令在编排他,过年这个喜庆的日子对万历来说意义不大。
他觉得和往常一样,身子依旧疼,依旧的彻夜难眠……
依旧要靠乌香才能入眠,根本感受不到喜庆。
如今万历都已经能背出自己吃的药都有什么了。
川穹、延胡索、姜黄、防风、桂枝、三七、细辛、冰片……
全靠止痛药身子才能舒服些。
随着吃药的时间越长,吃的药也就越多,量也就越大。
原先只需要半碗药就行,现在一次就得喝一碗。
原先每日一次,如今一日三次。
“爷,皇后携贵妃等人来了!”
“哦,过年了,外面冷,让她们进来吧,对了,太子来了么?”
王安闻言低声回道:
“五皇孙来了,太子应该是在来的路上,要不奴去催一催!”
万历错过脑袋,太子每年都在来的路上,非要和那些臣子一起来,这些年他一个太子还抵不上一个皇孙。
五皇孙自三岁起,每年都会先来。
小小的人孤零零的站在外面,等待着给自己拜年,还会乖巧地问皇爷爷想吃点什么。
万历虽然也不是很喜欢这个五孙,但却不厌恶他,也愿意亲近。
感情就是互相奔赴的,面对被动的就要主动,双向奔赴的太少太少.....
万历这样的性子,还是皇帝,他永远都是等着别人主动的人。
“太子怎么比我这个要死的人还怕死呢,还在路上?
怕是等不及去文华殿接受群臣的拜见吧,对了,皇孙多大了?”
“回爷的话,皇长孙今年十三岁了!”
万历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
“一转眼都这么大了,着礼部准备,写一个皇长孙朱由校出阁读书的章程吧!”
“是!”
王安心里叹了口气,万岁爷是松口了,这事要是落地估计得等到明年了。
依照文人的那个做事法……
这个事怕是得好好地争一下。
如不出意外,皇长孙就是今后的皇太孙,是太子,是未来的陛下。
东林党,齐党、楚党、昆党、宣党等怕是又要吵起来了。
谁都想当未来太子的老师,谁都想当从龙之臣,谁都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
“爷,那臣子拜年……”
见没有了回应王安抬起了头,才发现皇帝睡着了。
余令骑着马去给万历拜年的时候,在路上遇到的官员很多。
越是靠近宫门越多,这些都是去给皇帝拜年的。
望着他们随意的样子……
余令知道所谓的拜见只不过走个场子,皇帝还会跟以前一样让王安传几句话,这个事就算过去了。
你糊弄我,我糊弄你。
在以前的时候给皇帝拜早年,皇帝会书写“福”字并赐予群臣,称为“开笔赐福”。
如今已经好多年没见到了,皇帝的墨宝自然见不到了。
那时候宫里还会蒸很多的馒头。
皇帝会吃一些,剩下的都会送给拜年的臣子,象征着祝福,也象征着君臣同乐,如今也没有了。
自然也同乐不了。
不要小看这些小赏赐,小心思。
有人不在乎,可有人在乎,商鞅都说了,圣人之为国也,一赏,一刑,一教!
赏赐是皇帝加强统治,笼络臣子的重要手段之一。
大明官员俸禄不能说低,只能说颇低,当了官人情礼物本来就重,这么点俸禄根本就不够用。
俸禄不够,赏赐还没了。
如此一来有的官员就选择铤而走险的去贪污了。
虽然官员的俸禄低不是造成他们贪污的主要原因。
可朝廷如果给的俸禄足,一定会减少很多的贪官,仓廪足而知礼仪适用所有人。
钱够花,干嘛要去做掉脑袋的事。
余令骑着马望着那些打量自己的官员,点头,招手,哪怕不认识,余令也要努力的露出自己良善的一面。
有些玩笑话说着说着就成了真的,那自己.....
作为护卫的王不二紧紧地握着刀柄,他觉得这些官员的眼神在骂人。
余令轻轻按了按随时准备拔刀的王不二。
“我知道,他们的眼神是在说我们是鸹貔,忍着点,这个时候骑着马的确是不好的选择,可一顶轿子加轿夫太奢侈了!”
王不二松开了手,嘀咕道:
“他们坐他们的轿子,我们骑我们的马,他们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我们又没招惹他们,看不起谁呢?”
“忍着吧,他们把我当成武官了!”
王不二点了点头,他有点不喜欢京城。
在这里吃的不习惯,住的不习惯,就连做个事约束都多。
就拿自己去澡堂子洗澡这个事来说。
明明自己等人先来的,就因为操着外地口音,别人就可以插队排在自己前面。
问理由,没有理由。
若不是令哥交代了不能惹事!
王不二等人早就上去把店砸了,自己又不是没给钱,凭什么要这么搞,这不故意的来恶心人么?
王不二觉得自己和京城格格不入。
就连过年,王不二都觉得没有什么味道。
唯一有味道的是令哥给每个人都发了钱。
怕大家把钱花在洗澡上,剩下的一半回家给。
到了皇城门口,皇城的大门还没开,可来这里的官员已经非常多了,避风处早已挤满缩着脖子的人。
余令的到来让他们一愣。
随后,他们就如长安黄渠边上洗衣服的妇人一样悄声议论开来。
君子不论人非的道理他们是忘得一干二净。
余令朝着他们笑了笑,记住了几个长相最有特点的人。
余令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君子。
这群人若是到了东厂里,余令一定会好好地问问他们在今日聊了些什么!
就在余令准备也找一个避风处时,一身穿绯色公服的人走了过来。
望着他公服上的五寸大朵花,金线加五彩丝线刺绣而成的补子上绣着狮子。
余令明白自己眼前是来了一个一品。
这个一品是个武官,还这么的年轻。
“你就是阉党余令?
我以为是个满脸横肉的粗汉,没想到却是这么俊秀的模样,也难怪他那么的喜欢你了!”
余令一愣,听着这咄咄逼人的语气忍不住道:
“你是?”
“哦,忘了自我介绍,本官姓郑,近些日子来说书人口中郑国的那个郑,余大人,你猜猜我是谁?”
“哦,外戚啊!”
远处传来的笑声,可惜天不亮不知道是谁,不然这个朋友余令是交定了。
一句外戚直接扎透了郑养性的心窝子。
因为“外戚”二字就能瞬间否定他的全部,哪怕他有真才实学。
外戚二字一出就代表着他的一切都不是靠他自己得来的。
是靠着女人得来的。
最扎心的是,他的才学真的一般,朝臣骂他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别人年纪轻轻身居高位那是有本事。
外戚年纪轻轻身居高位那也是有本事,是家族里女人嫁的人有本事。
跟他郑养性没有丁点关系。
越是没有,就越是想证明什么,郑养性最恨别人说他是外戚。
余令的一句话狠狠的踩了他的尾巴。
今日的人还那么多,都是权贵,刚才的一声哄笑,是他尾巴断裂的声音。
望着余令的眼神满是不掩饰的怨毒。
“你好大的胆!”
弹了弹自己绣着白鹇的补子,余令毫不在意道:
“别说什么大胆不大胆了,堂堂一个一品大员,张口阉党,闭口阉党,你难道不知道你外戚的名声比阉党还招人嫌么?”
余令好奇的打量着郑养性,这些日子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本就好奇郑国泰的儿子长什么样子,今日总算圆梦了。
说实话,长相是不错,有些威武的气质。
“我就奇怪了,我阉党怎么了,我吃你家米饭了?还是打死你家狗了,咱俩今日头一次见吧!”
“哎呀,真的是烦人,过年了什么都在涨价,只有人越来越贱。”
“你能多看点书吗?说话无力,吵架无趣,只会一个阉党?”
“我原来是有两颗心的,一颗恶,一颗善,见到你之后只有善心了,因为恶心死了。”
“外戚做事不行,告状第一名......”
郑养性呆住了,余令这种不要脸,连珠炮似的骂人,还不带一个脏字的骂人法简直无法抵御。
等待着进宫的群臣呆住了,有的人悄悄地掀开轿帘,把耳朵露了出来。
“余令大胆,我官职比你大!”
余令笑了笑:“我自言自语也没说你啊!”
“余令我真不知道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人本来就胆大?
你这么年轻,你就一点不担心你的往后么?”
“又或者说你真的以为你在草原立了点功勋就真当自己是绝世的猛将,余令,抬起头多看看远方!”
余令闻言毫不留情道:
“我为什么要和别人比,我只需要比你强就够了!
你一外戚,丁点功勋没有,穿着一品朝服,对我功勋之人明嘲暗讽,这是官职比我大?”
郑养性笑了笑,忽然加大了嗓门道:
“我听别人说你是余家捡回来的孩子,一个捡回来的孩子能走到今日这个地步,真的不容易!”
王不二一愣,手不自觉的又放到了刀柄上。
远处突然传来了嗡嗡声,轿子上那用来透气的小窗全都默默的打开了。
郑养性咧着嘴巴笑道格外的开心。
“你是捡来的,你的妹妹不会也是捡来的吧?
别生气啊,我就是问问,养大于生,没有什么丢人的!”
余令往前一步,几乎要和郑养性贴在了一起。
郑养性的这个话看似很简单,但却一点不简单,等于间接性的在所有人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余家大女可能不是余家女。
他的这个话恶毒得很。
这话玩笑话一出,闷闷想在京城说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几乎就不可能了。
因为自己是余家养子,闷闷可能是余家养女!
血脉是不能开玩笑的。
最狠的是养女这个事情被人玩坏了。
律法规定非宗室贵族不得蓄奴,有人为了享受就出去买仆,对外说是认养的干儿子干女儿。
所以,好多奴仆管家里的男主人叫爹爹,女主人叫娘,主子的儿女叫哥姐。
养子养女可能是奴仆。
郑养性这么来嘲讽余令根本就不是在说余令是不是捡回来的这个问题。
他用的是文人惯用的骂人法子,指桑骂槐。
一个不注意就掉进去了!
余令认真的盯着郑养性的眼睛道:
“我是破鼓万人捶我不怕,可我的妹妹还没出阁,你这么说很无礼,会出事!”
郑养性故作不知大声道:“什么事?”
“会死人的!”
“哎呀呀呀,死人啊……”
郑养性压低嗓门道:
“放马过来吧,我家府邸墙高,你要翻进去怕很难,不像某某人家,手一撑就上去了!”
余令笑了,大声道:
“郑养性,多读点书吧,人生交契无老少,论交何必先同调的道理你懂么?
不挟长,不挟贵,不挟兄弟而友的道理你懂么?”
望着余令那手背后,斜着眼鄙夷的望着自己的模样,郑养性冷笑道:
“有一日你会跪在我面前为今日道歉!”
余令时时刻刻记着小老虎的话,官场不是市井小说,没有那么多的快意恩仇,唯有走着瞧。
“走着瞧!”
郑养性压低嗓门阴狠道:
“皇帝会有万岁的那一日,那日一到,我清算你余氏全族,你的妹妹会管我叫爹!”
余令笑了笑丝毫不惧道:
“真是个傻逼,你们得罪了这么多人,皇帝万岁那一日你觉得你会有好下场?”
“一个一品的吉祥物,随便一个七品的御史就能灭你全族,还想着清算我呢,真是狗脑子!”
郑养性一愣,余令的话让他心突突直跳。
余令阴阴一笑:
“年过完了,我要去东厂上班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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