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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闷头冲,当心鞑子的箭。”
胡大勇扛着铁盾顶在前头,冲两侧战兵吼道。
战兵们有点上头了,凭着一股狠劲往鞑子堆里钻。虽然胡大勇也想赶紧往前冲,可他现在是副将了,大人说了,得把兄弟们的命放在心尖尖上。
“保持好阵型,把盾靠过来——”
陌刀在劈在砍在冲,每一下都飞溅出一片血花。
“走啊——顶上去——”
铁盾叮当作响,对面几个鞑子还没抽出第二支箭来,已经有战兵冲了过去。
战刀、长枪、陌刀,呐喊声中,五十人组成密集的阵型,迎着鞑子压了过去。
前面有个匆忙组织起来的百人队,乌泱泱地杀了过来。
领头的是个百夫长,举着狼牙棒,身上的皮甲还镶着铜钉。
“咣当”一声,狼牙棒被铁盾挡住,胡大勇骂了句娘,旁边的困和尚又念了一句经。
“阿弥陀佛,操你娘的!”
陌刀卡在了百夫长的肩膀上,拔不出来。
身后有战兵已经扔出了冒烟的手抛雷。
“当心雷——!!!”
众人纷纷往铁盾后面一缩。
“轰”的一声。
敌阵被炸开个缺口,困和尚趁势顶着陌刀就冲了过去。
“杀啊!!”有人喊着跟了过去。
鞑子已经被冲得散了架,有的往密林里钻,有的跪在地上求饶,却被战兵们一脚踹翻,刀从后心扎进去。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混着铁雷炸开的硝烟味,呛得人直咳嗽。
战兵们像潮水似的漫过山道,甚至都没人顾得上包扎伤口。有个老兵冲了半天,终于没了力气,才发现肠子挂在了外面,他自己塞了塞,就捂着肚子又举起刀往前跑,却一头栽倒在粮车边,再也没起来。
“杀上去!给我杀上山坡——”
漫长的山道里,残存的百夫长、什夫长们红着眼嘶吼。
有人挥刀砍翻几个试图后退的兵卒,逼着散乱的队伍往两侧山坡冲。
断了的狼旗被人捡起当作标杆,残兵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爬。
迎接他们的,是山坡上攒射的箭矢。
羽箭带着破空的尖啸扎进人堆。冲在最前面的鞑子刚露出半个脑袋,就被一箭钉在岩石上。后面的人踩着他继续往上攀,被斜刺里飞来的箭矢射穿喉咙。
战兵们的战线拉得极长,几乎每隔二十人就要守着近百米的坡段。
弓臂拉得越来越沉,有人的虎口已经裂开,血顺着弓梢滴在地上。
“拉……拉不开了……”
一个年轻的弓手胳膊肌肉开始痉挛。他刚想换刀,就见三个鞑子已经扑到近前,为首的满脸血污,手里的弯刀直直地劈了过来。
“小心!”旁边的老兵猛地推开他,自己却被刀劈中肩膀。
他闷哼一声,径直抱着鞑子往前冲,把三个鞑子都撞下了山坡。
“伍长——!!”弓手嘶吼一声。
他发了狠,一把抽出战刀,冲向前面山坡上的身影。
瞬间的混乱里,二狗一箭射中山坡上的鞑子。
那家伙哼都没哼就滚下了坡。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声数着:“二十八……”
抬手往腰间一摸,箭囊空得只剩个瘪皮。
二狗骂了句娘,甩了甩肩膀,把手上的血在腿上擦了一把,从身后的石缝里拖出个备用箭囊,挂在身上。
抽箭,搭弦,张弓,瞄准——
他已经练了无数次。
坡下有个鞑子正张弓搭箭,二狗手腕一拧。
“嗖——”
一道黑线直愣愣飞下去,正中鞑子胸口。
“二十九……”
二狗往嘴里塞了块盐巴,手上又多了根箭杆。
弓再次拉成了满月。
二狗的视线锁住对面山坡那个挥刀的身影。
对方刀劈得又狠又快,已经有两个弟兄倒在他脚下。
“嗖——”
羽箭越过山谷。
“噗!”
阿都沁刚劈倒一个战兵,后背突然像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
力道之大,让他猛地往前踉跄几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膝盖就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整个人失去平衡,顺着陡峭的坡面向另一侧滚去。
二狗只看见那道身影翻了个滚,便消失在山棱线的另一边。
紧接着,几个鞑子嘶吼着冲了过去,也消失了。
二狗慢慢松开弓弦,望着对面空荡荡的山棱线。
刚才那箭太急,肩膀已经开始抽痛了。
他不知道那鞑子是死是活,只知道射中了。
“三十……”
他低声数完,重新从箭囊里抽箭。
厮杀还在继续,没工夫琢磨那鞑子的死活。
眼下最重要的,是把那些还活着的敌人,一个个钉在地上。
……
入夜。
林子里起了风,卷着狼嚎滚过树梢。
血腥味漫得老远,把山里的野物都招来了。
暗处的阴影里,绿幽幽的眼睛在晃动。
狼群正围着一具尸体撕咬,偶尔有火把从远处晃过,惊得狼群四散。
却总有那么一两头饿急了,不管不顾。
山窝窝已经成了座乱坟岗。
大股的骑兵都杀得差不多了,只剩些残兵像没头的苍蝇似的瞎撞。
他们在山里根本找不到方向,只能凭着感觉跌跌撞撞地逃。
偶尔从远处传来厮杀声,那便是同样逃跑的同伴被发现、反抗、死去。
白日里的仗打得稀里糊涂。
先是前阵的天雷滚滚炸响,接着是中阵被撕开道口子,最后连本阵的帅旗都倒了。
甚至都不知道敌人在哪,有多少人。
四面八方都是喊杀声。
马撞马,人挤人。
他们习惯的打法在山道中根本施展不开,只能迎接着天雷轰鸣和箭雨肆虐。
远处几支火把渐渐离近,甚至能听见汉人的说话声。
“三哥,咱们回去吧?”
拿着火把的,是刘三刀和几个弟兄,说话的是二麻子。
“再找找!”刘三刀说道,“这都是战功啊,银子你不要?”
他带着一帮兄弟负责当兔子,吸引鞑子。
等大战开始后,就只能干着急,也帮不上什么忙。
等到鞑子溃散,陆续有人从山坡上逃走,刘三刀才知道机会来了。
他们追着溃兵杀了一路,从山道追到林子,又从林子追到这片山窝。
路上尽是尸体,有鞑子的,也有自己人的。
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子里挪。
“三哥,咱们这是赢了还是输了?”二麻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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