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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皇极殿的琉璃瓦片上,击打出来的声音,在外面听是清脆的,传到内部却变得沉闷。大殿内的嘈杂声音逐渐停息,气氛变得沉闷了起来。从殿内斜看外面的天空,明明晴空万里无云,却偏偏下了雨。
钦天监除却观星,一身预测天气的本事就依靠看云气,这连云都没有,又如何预测天气呢?这雨下得毫无征兆,将好好的一场大捷给搅黄了,使得大明君臣的心底里蒙上了一层阴霾。莫非天命真的不在大明,可大明又做错了什么呢?
朱由检也觉得这雨邪门,但他倒是没有硬是往天命上凑,因为他已经大致推测出了这场降雨的缘故,无非就是由于西伯利亚高空冷空气南下,与北京当地已经开始转暖的湿热气流相遇,产生的降雨。
由于气流交汇发生在高空,形成的是灰白色薄幕状的高层云,在阳光的强烈照射下,地表上的肉眼观察不明显,误以为是正常的天空,北京而已。同样的,还有干热气流返场导致的“秋老虎”,使得北京八月份依旧会出现高热现象。
小冰期并非是单纯的变冷,所导致的是各种异常气候、极端气候的增多,甚至于能够与地壳运动相关联。有推测认为,小冰期正是由于火山活动搅动洋流、影响光照所导致的,当然这只是推测。没准天气不好是因为皇帝失德导致的呢?
大明连年的干旱就很邪门,干旱以后又开始在局部地区闹洪灾,旱涝交替,粮食歉收,瘟疫横行,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如果仅仅是龟缩自保,怂到底又不顾百姓的死活,那么以北京城的粮食储量,让大明君臣坚守个三五年还是可以做到。就算粮食吃完了,不是还有储备粮吗?参考睢阳之战,学一学张巡就可以了。
但朱由检要开始种地了,所以还是让建奴去死好了。大军开出九城门外,列阵迎敌。所以从一开始,朱由检就知道北京保卫战的伤亡少不了,因为他们是在用自己的命去换建奴的命,力求对建奴造成更大的伤亡。
明军与建奴交战,往往是出于求战不得、避战不能的来回转换的。
明军太缺乏骡马,机动性太差了,与建奴交战,一旦打输了,跑都跑不掉,往往就是个全军覆没;就算好不容易打赢了,也无法扩大战果,建奴会迅速撤出战斗,明军追也追不上,过得非常的憋屈。
于是明军需要一个建奴无法割舍的饵,引诱建奴与之决战,这个饵还不能被鱼儿轻易叼走,要有与建奴拉扯的能力。它一开始是赵率教的骑兵营,如今阴差阳错地换成了孙传庭的车营。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现在这个局面,对于大明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原本想要撤出战斗的建奴又留了下来。
这场雨的诡异,不仅仅在于下的时间不对,来的隐蔽而突然,这雨本身也很不对劲,雨滴冰寒刺骨,并非是心理作用,而是落到地面以后,真的会在积水中凝结出冰晶来。
就像夜间交战是敌我双方都极力避免的一样,极端天气往往也不是打仗的好时候,因为这往往会造成严重的非战斗减员,甚至因此损失的人数要比直接死在战场上的还要多。
朱由检下令挑断多尔衮的手脚筋,把他从正阳门上取下来,换到德胜门去挂。多尔衮被战马拴住,在湿冷的地面上拖行,从城南一直拖到了城北。他身上那件白色的甲胄,已经被多日以来的血迹、污渍沁入了颜色,变得黄一片、褐一片的,十分难看。
多尔衮这小子生命力是真的顽强。由于他的好哥哥率军入寇大明,但又没有立即跑来营救,而是四处劫掠,原本那些朝着要救他的兄弟们,也默契地把他给遗忘了。流离失所的百姓恨透了,以往见到他挂在城头,也只是当看猴子看热闹。
建奴入侵的一个多月里,百姓再见到他,就开始动手动脚了,用小石子去砸的话,守军是不理会的。他现在这幅尊荣,跟刚被押到北京的时候已经相去甚远,看起来老了几十岁,瘦了几十斤。
多尔衮身上又脏又臭,这样看也不美观,于是明军士兵很贴心地用水给他冲了个澡。冲完澡,多尔衮精神了许多,从一条死狗变得会打摆子了。
“他这样子,活不过今夜了吧?”朱由检有些惋惜地说道,“先挂上去,派探骑射几封书信给皇太极,告诉他,若是率领大军退避三舍,咱就将他们的镶白旗主多尔衮还回去!”
朱由检当然不是纯心要放了多尔衮,只是想要让皇太极他们也体验一下左右为难,明知道如何选是对的,却被道德绑架的憋屈感。皇太极必然不会因为多尔衮而撤围,而建奴其他人会怎么想?阿济格和多铎会怎么想?
建奴这次突袭北京,精锐云集,却没有带镶白旗的人来,估计就是顾虑到了这两兄弟的想法,所以随便找个理由就把他们支开了,避免他们吵吵着营救多尔衮,影响大军作战。
皇太极坐视明军车营变阵半个时辰,期间分批次派兵推着盾车上前试探,只见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军车营的炮火逐渐稀疏,皇太极估摸着差不多了,于是派遣大军尝试冲击车阵,虽然说要围点打援,但是不把包围的这个点打疼了,他是不不要援军的。
建奴骑兵淋雨了那么久,甲胄上面都蒙上了一层薄冰,整个人冻得打摆子,身下的战马都变得焦躁不安,控制不住,开始腿软了,他们也是时候热一热身了!
然而虚虚实实,孙传庭自然也不是坐以待毙的老实人,建奴其实被他给骗了,受到降雨的影响,他们的火器能够使用的的确是越来越少的,但他却把这种现象给夸大了,皇太极观察到的稀疏炮火是他演给皇太极看的。
实际上他可以点火的火炮数量要在他展示的三倍以上,尚且有二百门中大型火炮可以使用,降雨又不会迅速打湿密封储存的火药,他们需要做的是给火炮的点火口挡雨,给火绳挡雨。
他们的雨具有限,确实只能有选择地保存火器,像大部分的突火枪就没有了使用条件,但这些炮足够给建奴惊喜了。
带队的还是豪格,这一次是他主动请缨,早上的骑兵交战他丢了脸面,所以他决定重新捡起自己的脸面,不过这一次其他人说什么都不肯再让他带着白甲巴牙剌出去送死了,改换成了红甲巴牙剌。
黑营兵推着盾车缓缓靠近明军车营,豪格带领红甲兵紧随其后,沾湿了水的盾车抵御炮击的能力反倒是上升了,当然吸水之后重量也上升了,变得更加笨重,陷进了泥水之中,推进变得极为艰难、缓慢。
明军的炮弹有气无力地砸到盾车上,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印子然后坠落地面,从始至终竟然没有一架盾车被击毁,豪格大喜过望,觉得明军废掉了,这一次他必定旗开得胜。
推进到车营的木墙之下以后,一个黑营兵踩着盾车斜面,扒上木墙探头去看。歘!寒芒闪过,黑营兵的头颅掉进车阵内部,身无头的尸体却落到了外面,四肢尤自像一只虫子一样抽搐。
“蠢货!”豪格见状暴怒不已,踩了尸体几脚泄愤,他挥动马鞭抽打在黑营士兵的背上,只一下便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还看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去把这车给掀翻!”
挨打的士兵虽然疼得冷汗直冒,但还是点头哈腰地说道:“贝勒爷,这偏厢车是几十上百两用环扣连接在一起的,掀不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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