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回忆（二）

    “好怪异的梦境，仙界怎么可能是那个样子?”

    病房白炽灯在罗清眼中映出奇异光晕，罗清睁着双目琢磨着这个世界的奇特之处，脑海中思绪纷扰。

    “而且原身的记忆显然也残缺不全。”

    罗清的元神小人挠了挠头，他疑惑想：“难道真是缺氧损害了我的记忆?”

    这个世界的知识体系，已经被罗清汲取干净，他对这个科技发达的奇特世界，也终于适应了过来，但对于自己等离子学物理学教授的身份，罗清表示很懵。

    什么叫玻尔兹曼动理学方程，什么叫磁约束聚变等离子体?

    不懂啊。

    受记忆残缺影响，罗清的物理学知识倒退回了亚里士多德时代。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他理解不了的问题。

    比如元婴巅峰的修为是如何阴差阳错的保存在了这具身体上的?罗清对此只能将这个奇迹归咎于无敌的人皇在发力。

    自己也是作了天大的死，能活着真的不亏了。

    但，更多的问题困扰在了罗清的脑海中。

    比如这方被誉为地球的世界到底是哪?这个世界看起来似乎没有缔结过《万界友好条约》，也不在人皇殿的万界备忘录里。

    为何神识探出大气层之后感受的不是位面壁垒，而是越发稀薄的真空?

    自己还能不能返回九州?

    没有灵气的情况下自己该如何修仙?

    还有原身死前一直心心念念的三体人，都快成了此身的心魔了，这又是什么东西?

    奈何记忆不全，饶是罗清想尽办法进行归纳整理和推演，也无法还原前身自杀的因与果。

    罗清神念忽然一动，他感应到了楼道外的来来客。

    是那个用手枪救下了自己的便衣警察。

    “哎哎，警察同志，医院过道不能抽烟。”

    “那我进去抽。”

    “里面有病人，更不能抽烟，警察同志！”

    “没事，这是给病人抽的。”

    “天呐，你真的是警察吗?”

    外面传来了几声争执，随后穿着一身皮夹克的史强推门而入，手里的烟头已经被护士强行扯灭，但鼻子里还是喷出一股白烟。

    罗清心念一动，元婴修士的神识如潮水漫过中年警官的躯体。

    后者毫无所感。

    “肺经淤塞，肝火旺盛，倒是颗上好的剑修苗子。”罗清眉头一皱，“就是这体内的几十处金属片残留是怎么回事?”

    史强走过来了。

    “操蛋医院规矩真多。“史强随便往隔壁病床一坐，“史强，市局反恐大队的。你小子命真硬啊，脖子都快勒成麻花了还能喘气儿。”

    “侥幸，侥幸。”

    罗清双手抱拳，忽然感觉不合适，又收回了动作。

    “什么侥幸?自杀这玩意还有侥幸一说?”史强乐了，看见罗清又要起身道谢，史强立刻打断道：“别整那套虚的，你们高级知识分子分子感谢词我听得耳朵起茧。”

    “史警官，来我这是有什么事情吗？”罗清很快就代入了原身的新角色，语气虚弱的问道。

    “有，当然有。”史强阴测测说：“我给你说，昨儿夜里实验室监控拍到个会飞的上吊教授。”

    罗清漂浮的一幕，让史强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上次让他一整夜睡不着觉的事情还是处男被老婆夺走那一天。

    面对史强的问题，罗清没有回话。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史强回头，发现罗清的心率线出奇的稳定。

    罗清看不懂这玩意，自然不知道这个机器早就把自己的平静心态暴露了出来，他故作紧张的问：“关于自杀，我很抱歉，给国家添麻烦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你自杀这件事。”史强摇摇头，一部老款诺基亚就杵到了罗清眼前。

    诺基亚的视频画面里，悬空的白大褂在月光下泛着青，活像吊死鬼的招魂幡。

    最重要的是，挂着罗清的那根绳子，早就被史强打断了。

    “你飘了1.7秒，够我打完两发点射。”史强敲着屏幕，“也别扯什么魔术，上吊绳子被我亲手打断的，你悬浮的这一幕至少有五个目击者，最重要的是，你摔下来的时候我们没接住你，离地四米，你一点摔伤都没有。”

    罗清刚要张口，又被烟味呛了回去，他是元婴修士，但他的身体还不是。

    史强把护士掐灭的烟重新续上后，自顾自的说：“科学边界那帮神棍两个月前就盯上你了，丁仪那书呆子天天念叨什么‘物理学不存在了’。我本来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但经历了你的事情之后，我忽然有点理解那些自杀的书呆子了。”

    史强叹了口气，他真诚的问罗清：“能和我解释解释是怎么回事吗？物理学真不存在了?”

    罗清从记忆碎片里拽出一个他也不是很熟悉的名词，想要糊弄过去。

    “史警官，你听说过量子纠缠么？”

    “老子只信子弹纠缠。”

    见糊弄不过去，罗清只好坦白道：“抱歉史警官，我自从醒来后，连自己为什么自杀都想不起来了，至于我为什么没掉下来，我也搞不清楚。”

    “不清楚?这又不是变魔术，人都飘起来了自己还不知道，你不觉得这事邪乎到家了吗？”

    面对史强的审视目光，罗清坦然与之对视。

    “我当时快被勒晕过去了，又怎么会知道。”

    “你就装吧，你看你心率仪都不跳一下的。”史强收了手机。“算了，你也不是第一个自杀失败的前沿理论学者，不想说就拉倒，你不说，我们也不会和你共享警方和军方的秘密情报，你就一个人闷着吧。”

    史强转身就要离开。

    “什么情报?”

    “就是关于科学边界啊，前沿理论啊，还有一个叫三体运动研究会的一些情报。”史强扯着嗓子说。

    “三体运动研究会?”

    罗清一怔，梦中一幕重新浮现，关于‘三体’的记忆纷至沓来。

    随后更多的记忆如多骨诺米牌苏醒，科学边界、粒子对撞机数据错乱、科技被锁死、前沿理论看不见希望，还有那被誉为‘三体’的主……

    残缺记忆复苏，罗清浑身一震，他找到前身的死因了。

    ‘这不相当于修行遭遇瓶颈无法突破而走火入魔，自毁修为吗？’罗清一下子就理解了前身的自杀。

    只是，他需要给这个小警察解释那么多吗？

    需要。

    仙凡无别，有灵之物皆平等，懂不懂九州修士的人均圣人的道德观?

    想到此，罗清叫住了史强。

    “那个，史警官，我飘起来这个事情先不管，我想起来我自杀的真正原因了。”

    史强在罗清的神识笼罩下明显的勾了勾嘴角，随后转身，似乎想要听听这位病床上的大学教授会怎么说：

    罗清顿了顿，随后用最简短的话语解释了一切：“在最近的几个月的粒子对撞机实验中，实验结果变得混沌且毫无规律，在这种情况下，前沿基础理论难以得到发展，且实验看不到好转。我研究的是等离子方向，刚好与之相关，长期的混沌实验数据让我陷入了极大的精神内耗，这才最终想不开而自杀。”

    罗清平静的语调仿佛是在讲述他人的故事。

    这让史强下意识看向监护仪心率线，但后者依旧平静。

    “奇怪，我看你这不想的挺开的吗？”

    “死了一遭，现在想开了。”罗清说。

    史强点点头，他终于获得了自科学家自杀事件以来，最关键的一轮情报，那就是，科学家们的自杀，与前沿的物理实验的混沌数据有关。

    他乘胜追击：“要不你再和我说说实话，比如你悬浮的事情?”

    罗清沉吟不语，他在衡量，衡量是否要在一个完全没有修行的世界，透露出自己的修行能力会引起怎么样的影响。

    ‘算了，道心无愧即可。’

    罗清轻声开口：“我想，我悬浮这事，可能比物理学不存在了还要严重。”

    “什么意思?”史强下意识问。

    罗清的掌心诞出一团青色光芒，病房无风自动，元婴巅峰气息随即扩散。

    “我一般管这玩意，叫修仙。”

    见状，史强冷静的把烟嚼了嚼，随后咽进了肚子里，随后沉默了良久，又伸手摸了摸那团热乎乎的青色光芒，良久才吐除了五个字。

    “娘的，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