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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始皇帝与丞相李斯策马离开之后,公子扶苏身边就安静了下来,期间军中的人好几次想要献上战马,希望公子扶苏能够纵马去打猎,只是公子都笑着拒绝了。
这位公子就这么坐在大营中,不参与眼前的这些喧嚣。
出行在外,公子扶苏身边的环境自然是最安全的,大营的四周都有秦军的将士们看守。
应该说,公子扶苏本就不喜打猎这种事,再者说或许是公子觉得自己的箭术不精。
田安坐在一旁炖着汤,他知道其实公子的箭术并不差,可公子从来没有对外说过,也可能是公子是觉得他的箭术还不够好,也不好在众人面前表现。
正想着,田安又揭开陶锅的锅盖,闻了闻汤的香味,再重新将锅盖盖上,他继续想着……就算是公子参加打猎了,那又能怎么样呢,最后……还不是人们争抢着奉承而已。
公子扶苏就是这样的人,有时他不愿意参与到人们的庆贺当中,总是站在一旁旁观。
不多时,有个穿着一身洁白羊皮大氅的人走来,乌氏倮又一次来到了咸阳,这一次他带来了一千匹战马,此次秋猎的战马也都是他提供的。
在边关,乌氏倮还分别给了章邯与蒙恬各三千匹的战马。
并且这都是乌氏倮主动给的,也没有谈及报酬。
如果只说马政的成功之处,大秦今年新增七千匹战马,无疑是成功的。
扶苏低声道:“七千战马会不会太少了?”
乌氏倮站在一旁躬着身子解释道:“公子,这战马不能光看数量来论,战马要养,如果能够产出新的战马,这七千战马能够给秦带来上万的战马。”
闻言,扶苏狐疑看着他,又道:“你是不是也将战马卖给匈奴人了?”
知道匈奴人与秦人水火不容,蒙恬北伐之后,匈奴与秦人早已是不共戴天,乌氏倮慌张地就差拜倒在地了,他哆哆嗦嗦地回道:“绝不会卖给匈奴人,哪怕一只羊。”
“嗯,你所言最好是真的。”
乌氏倮又勉强的一笑,他低声道:“近来倒是听说了一个消息,北面的冒顿自封大单于之后,得了一顶很漂亮的金冠。”
扶苏嚼着核桃,目光看着远处正带着猎物回来的将士们。
乌氏倮自顾自道:“听说那金冠上还有一颗十分漂亮的绿松石。”
田安问道:“绿松石?”
乌氏倮解释道:“听说那是西域最美丽的绿松石,是从遥远的西方而来。”
他故意带着十分夸张的语气,想要引起公子扶苏的注意。
但公子依旧神色淡然,至于那个美丽的绿松石金冠,说的夸大,公子都不感兴趣。
公子最喜读书,那种金冠什么的,向来是不喜的。
天下的财富都集中在咸阳,咸阳就能造出数不清的金冠。
乌氏倮低下头,退后了两步站在一旁。
田安又看了看陶锅,看着锅中正煮沸的汤水,等到皇帝与丞相的秋猎队伍回来了,这锅羊汤也就炖好了。
“现在冒顿集结了哪些部落?”
闻言,乌氏倮还愣了片刻,他忙回道:“听说冒顿设置万骑长,用来率领各部的匈奴兵,还要用军功授于兵权,建立了金帐,各个部族都要听从冒顿吩咐。”
扶苏道:“也就说冒顿设置万骑长,军功授牧场,建设金帐,实则就是集权,掌兵,授军功。”
经过公子这么一说,乌氏倮这才回神,公子一句话就将冒顿单于这三年所做的事进行了一个总结,很简略……但确实如此啊。
乌氏倮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扶苏觉得现在的冒顿应该是在漠北地界发展,也可能有可能会在西伯利亚走动,当听到头曼单于的死讯,大致就能猜出冒顿的位置。
因在后世,人们就是在西伯利亚的冻土下找到了冒顿弑父所用的那支青铜箭镞。
“迁入陇西的西戎人如何了?”
又闻公子忽然一问,乌氏倮道:“族人一切都好。”
扶苏又往口中送了一片核桃肉,又道:“现如今边关往来的货物并不多,往后我可以将绸布与盐铁交给你卖,以前这些事都是王太尉在办。”
乌氏倮又迟疑了片刻,与公子扶苏谈话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他需要保证自己所说的话没有出错,并且也不能让公子扶苏不高兴。
原以为公子扶苏会直接赏赐自己一片牧场,这也是乌氏倮原本的打算,但他又不敢向公子扶苏谈条件。
“我原本是想要在河西走廊划出一片牧场赏赐给你。”
乌氏倮依旧面带笑容,只是笑容多了几分害怕,他的心思被公子说出来了。
扶苏接着道:“但是土地太贵重了,我可以在陇西给你五十亩田,反正你的族人都在陇西的田地里种田,这样挺好的。”
乌氏倮忙行礼道:“谢公子。”
扶苏不再多言,看着龙首原的猎场,又等了片刻等到父皇与丞相带着队伍回来了。
田安也站起身行礼相迎。
如果给乌氏倮一片牧场,那乌氏倮的后人也可以放牧生活,但若给乌氏倮一片田地,那乌氏倮的后人就只能种地为生,种地就不能牧马,就不会有兵马反叛。
乌氏倮低着头站在迎接皇帝的队伍中,他深知公子扶苏城府之深,恐怕一年献给大秦一万匹战马,都不能打消这位公子的疑虑。
而乌氏倮又觉得他将冒顿单于的消息告知公子,又显得十分没有必要,难道说在北方的蒙恬将军就不会打探匈奴人,难道大将军不知道冒顿在做什么吗?
当父皇与丞相,还有众多臣子都在营地欢庆着今年的丰收,以及打猎的收获,扶苏默不作声地离开了营地。
在龙首原的北方,正是渭北。
三年了,张苍用数万人力开凿出的白渠修建完成。
扶苏坐着车驾,在一千甲士以及三百骑兵的护送下,来到了白渠边。
今天,对渭北的新民来说,是一个十分重大的节日,今天公子扶苏亲自来察看白渠,并且今天的白渠就要通水了。
当初公子扶苏答应过只要能够迁入关中,每一户都能给予三十亩田地,只要水一通,这里的田就活了。
咸阳城一共有三十万人口,一年消耗两百万石粮食,这对关中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而渭北有三成的田地处于盐碱化,即便是种出粮食,也就年产一石。
正常的田地一亩能产麦子四石上下。
关中要人口,更要粮食。
张苍带着一卷账册,一边道:“渭北原有田地四十万亩,等白渠灌溉之后,能增至七十万亩。”
扶苏接过账目,一页页翻看着。
每一张纸都有一尺多长,翻看起来有些吃力,而且张苍也在纸上写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按照张苍的计算,经过开凿井渠与淤灌,能改造的田亩有三十万亩。
按照原本的规划,应该在渭北迁民二十万户,但如今也不过五万户,比之预期少了太多。
这几十万亩田地,光靠着五万户人口,也不够开垦这些田地的。
这也没办法,当初迁民已是丞相李斯能够给予的最大限度,如果继续开始迁民,又恐会担心来年春耕。
迁民并不是简单的搬家,一队队民众举家搬迁,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去年齐鲁两地的迁民用了半年的时间。
张苍意识到人口的问题,他低声道:“要不要与丞相再商议一番?”
扶苏摇头道:“不必了,慢慢来。”
张苍接着道:“那多出来的这些田地如何处置……”
如今的渭北新民按照户籍来分,往后分为三个县,沿着白渠分别是泾阳县,三原县与高陵县。
三个县也都是人口聚集后,重新搬迁的。
扶苏将账本交还给张苍,道:“开闸吧。”
张苍转身去与并不远处的一位秦军将军言语了几句话,而后就有军旗在一处高台挥舞,远处的民夫就打开了闸门,河水涌入渠道中,沿着各个小渠进入一片片田地,看着那浑浊且带着泥沙的的泾水,进入一片片龟裂的盐碱地,给予灌溉。
这就像是一条干涸的血管,水源从头进入而后水流进入主渠道就开始扩散,就像是血液流过毛细血管,给各处田地送去了水源。
扶苏看着远处欢呼的人们,安静地离开了。
现在白渠边上的工地会被改建,建设成一间间屋子连成的县,县与县之间还有主路连接起来。
在郑国渠与白渠之间会修建桥梁,以连接南北。
扶苏知道往后的几百年内,渭北的沃野会养育一代代人,至于两千年之后的地下水位上抬的问题,这也只能交给以后的人们了。
白渠是通了,但村县的建设才刚刚开始。
扶苏很喜欢渭北特有的翡翠甜瓜,那甜瓜在春夏时节最多,吃起来多汁又甜,心中暗想着以后的渭北是不是多种一些翡翠甜瓜。
每当酷暑时节,渭南的孩子们就会将这种瓜都放在暗渠的水中,等冰凉的暗渠水将瓜也镇得冰凉之后,便能吃得开怀。
回到龙首原营地的时候,扶苏见到了廷尉冯劫。
这场秋猎刚开始时,冯劫本来并不在名单上,此人突然出现倒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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