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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尽力而为。』林昭然道。
『本座会给你一份名单。』统领意念传来,『现在该说说时光回溯的详情了罢?』
他略述始末,隐去诸多私密琐事。
横竖统领方才所言亦是梗概,倒不算厚此薄彼。
『你与张明远的魂契当真麻烦。』统领评道:
『谨慎些也好,但当真无法交谈而不触发?那少年所知或许大有助益。若陈明利害,想必他愿保持距离。』
林昭然却不以为然。
张明远虽无恶意,却向来耐性欠佳。
过往种种接触,未见其心性有何长进。
若知他也是回溯者,怕是要刨根问底,直到魂契触发或证伪方休。
『倒奇怪你们未直接搜魂,』他试探道,『他不是...那个「烁魂者」么?』
『虽非通灵者,却懂些粗浅守心之术。』统领坦然承认曾尝试窃取记忆,『虽不精妙,却足以阻我窥探深层思绪。现在,莫要顾左右而言他。』
林昭然轻叹:
『据我所知,魂契本该极易察觉。
前次回溯中,某位师长曾授我鉴魂术,在学阁内试过几回。
凡缔结本命灵契者,与灵兽间皆有明晃晃的魂线相连;那双生同心的姐弟亦是如此。
可我与张明远之间,却无半点痕迹。融魂术的余波,怎会比正经魂契更精妙难察?』
『确实蹊跷。』统领道,『若非魂契,又是何物?』
『墨玄推测,魂融术因我二人身死而中断,魂魄未及解离便遭斩断。
故他一片魂质熔于我魄,我之残魂想必亦附于他。
时光回溯的控局之术难以决断,索性将二人同困轮回。』
『难怪张明远前几次回溯未见踪影,现身时又病骨支离。』统领恍然道:
『你二人怕是昏沉数轮,待魂魄自愈。而他遭了无妄之灾,魂伤远重于你。』
『正是。』林昭然道,『此说最为可信。』
『那为何仍避谈张明远?』统领忽恍然,『啊,是了...那第三个回溯者。』
『不错。如今已明,除我二人外至少还有一人困在时光回溯中。
此人相助入侵者,更不知抢先多少时日。若引起其注意...』
他意念微沉,『况且那人必已知晓张明远——他那般招摇,想不察觉都难。却偏偏任其阻挠入侵者而不加干涉,岂不蹊跷?』
『因其所作所为无碍大局。』统领推测道,『照你所言,他欲以一己之力抗衡整支入侵大军。纵有万载光阴筹备,亦是蚍蜉撼树。』
『亦或他已受制于人。』林昭然道:
『张明远必是这时光回溯的关键——最初的回溯者。
家世、财力、真元储量...样样得天独厚,放眼修真界再无人能比他更善用此局。
况且若我因熔有其残魂而入局,说明回溯之术认定的正主本就是他。
可其往日行径,却似对全局一无所知,恍如猝然坠入轮回。』
『你疑其记忆遭篡。』统领会意。
『我疑他错信于人。』林昭然道:
『那人除不得张明远——他终究是此术关键——却能使其无害可陈。
转移其志,导其行...但我不同。
我非回溯必需,随时可被抹除。若与张明远接触时遭人窥见,或他口风不严...』
『呵...』统领意念中透着玩味,『你这人族倒多疑得紧。不过正因如此,记忆方能保全。但你也明白,终有一日须与他开诚布公?』
『但愿在那之前能揪出第三人。』林昭然道。
『此事当列为首要。』统领决断。
『从何着手?』他反问,『可能是任何人。』
『张明远曾独力诛杀敖迦,能篡改他记忆的岂是泛泛之辈?』
『但他并非始终那般强横。』林昭然指出:
『最初几轮回中,稍具修为者皆可制他,甚至某些同窗亦能办到。况且未必正面相抗——下药暗算,诱入禁制陷阱,皆有可能。』
『同窗?』统领意念中透着揣度道:
『有趣。你曾说张明远痴迷于探究同班底细?他必不介意与同窗分享秘密,毕竟「不过」是些学子...你对他们了解几何?可有行止异常者?』
『说来惭愧...我与他们皆不亲近。』林昭然坦言,『若非判若两人,恐难察觉异样。虽能确定几人绝非回溯者,但...』
『且去查探。』统领道,『若那第三人竟玩灯下黑的把戏,岂不贻笑大方?顺带查查他们与入侵者有无牵连。』
统领予他一份人族占卜者名录,或可查知占卜异常之事。
约好三日后再会,却只字未提共情能力的掌控法门。
林昭然虽恼,转念便明——织网者这是要看他价值几何,再决定是否传授那可能秘不外传的心法。
这迷局中得盟友相助,自是快事。
只盼莫要步了张明远后尘,所托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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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然不喜神庙。
幼时遭遇固是缘由,更多却因不解祭司们谈及消逝神祇时那份虔敬——那些所谓该当尊崇的存在。
凡所阅所闻,诸神纪事皆显其倨傲如庞然恶徒,世人何以盼其归来?
从无人能予他满意答复,父母尤甚,其虔信不过邻里瞩目时装点门面罢了。
此刻伫立其前的庙宇,丝毫未能消解他心中不适。
这座坐落于青云城郊的穹顶建筑,虽被称作城中较小庙宇之一,却比林昭然以往所见任何神庙都更为恢弘威严。
然而,织网者统领既言此处栖居着全城最擅卜算(人族)未来的先知,纵有万般不适,为成大事亦当暂且按下。
他踌躇迈向那扇作为庙宇入口的厚重木门,目光警觉地扫过门侧巍峨石雕神使。
那些栩栩如生、面容肃穆的雕像,在他趋近时恍若垂目审视,判他不过尔尔。
纵使竭力自持,林昭然终难消解对石像的戒惧——它们极可能是守门傀儡或其他防护机关。
正欲推门而入,忽见门上镌刻的连幅浮雕,不由驻足端详。
门扉上的浮雕虽风格粗犷、构图零散,他却一眼认出其中典故——这正是紫墟族(及其衍生诸教)创世传说的连环绘卷。
相传太初之时,天地间唯有七条太古之龙盘踞于混沌漩涡。
诸天仙圣自上位面降临,诛灭六龙,独留其一。
他们将最后这条龙骸炼作现世:鳞甲化山岳,精血化江海,吐息成风云,龙炎作灵气。
如今地底纵横交错的甬道,实乃龙脉遗迹——虽精血已竭化为汪洋,其中仍奔涌着源自「太初龙心」的澎湃灵力。
那深埋地核的炽热龙心至今搏动不息,龙魂怨念未消,故有火山地震之灾。
不得向仙圣复仇,这太初之龙便借龙心泄愤——龙心碎屑不时剥落,触地即化作可怖妖魔,自地脉攀爬而上肆虐人间……
林昭然虽不信这古老传说有几分真实,但若照字面理解,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既有这般凶神,也难怪旧教信徒日渐改宗,转投诸神消逝后兴起的新教。
「年轻人可是需要指引?」
清朗人声将他从思绪中拽出。
抬眼望去,但见一名绿发青年祭司立于阶前,法袍飘逸,笑意温润。
那闲适姿态令人不觉放松,可那满头绿丝却教他暗自生疑。
据他所知,天生绿发者唯有黎氏族人,而这一脉素与地下帮派牵连,怎会有人投身宗教?
林昭然略一颔首,「在下天衍阁弟子林昭然,不知璇玑大师可否拨冗一见?」
他瞥见对方眼中疑虑,又补充道,「方才在门前驻足良久,倒是唐突了。」
「在下奚邻,司职知客。」绿发祭司笑道,「香客初见山门多有惶惑,故特来相迎。至于大师...」
他面露难色,「此刻正在行仪,约莫一个时辰后可得空闲。」
「无妨。」林昭然暗舒一口气。
他原以为要经过重重考校方能得见,等上片刻反倒容易。「不知是在此候着,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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