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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然轻叹,转而对墨玄道:「你待如何?」
「本欲引荐几位能人,助你参透与张明远的魂魄连结。」墨玄道:
「待明其理,或可携我入轮回。虽需多次回溯,亦无织网者统领那般诱人筹码,但此事本身,便是参悟时光回溯的契机。」
未尽之言昭然若揭——墨玄所言「能人」,多半尽是亡灵术士。
任其摆弄魂魄之险,较之织网者篡改神识,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如此。」林昭然轻叹,「墨玄兄的提议暂且搁置,今日原为商议统领之事。」
「正合我意。」墨玄立即接话,「此事尚需从长计议。」
「好。」少年颔首,「那便详论统领的提议。不过——」
他忽而转向那织网者,「冒昧一问,阁下可有名号?既涉此等要事,总该知晓正在与何人交涉。」
统领未以人声作答,只传来一道心神波动——恰似先前那织网者护卫所用的诡谲意象堆砌之法。
所幸此番短促,虽令人困惑却不致头痛。
林昭然于识海中抽丝剥茧,方悟此乃其名讳。
然欲将此玄奥概念转为人言,却非易事。
「直击问题核心的决心之矛?」少年试探着问道,语带好奇。
「权作本座名讳罢。」统领道,「自知尔等人言粗陋,强译我族名号难免浮夸。继续称『统领』即可。」
墨玄闻其贬损人语,轻嗤一声却未置词。
林昭然正自斟酌如何续谈,忽闻隧道深处传来连声怒吼,霎时面如土色——那吼声他再熟悉不过。
一队战魈正朝此处奔袭而来。
早该料到的——每当他稍触真相边缘,必有横生枝节。
这般蹊跷,几欲教人疑心是那(尚未证实的)第三位回溯者在作祟。
若真如此,区区战魈群袭未免太过儿戏。
……细想之下,自己这一年心境变迁着实可怖,竟已视战魈为疥癣之疾而非生死大敌。
「又来了。」统领心神传音透着不耐,「本座明明布下反占禁制,这些孽畜如何屡屡寻来?」
林昭然暗自记下统领非初遇战魈之事,然此刻无暇深究。
与墨玄交换眼色后,二人当即转身疾奔。
少年向织网者挥手示意,随即感知到统领传来一道应允之念。
「甩不开它们。」奔行间统领传音道,「尤其我族除却短距疾冲,实则较人族更缓。」
「无妨。」林昭然心念电转,确信对方能捕捉此思,「我与墨玄来时布有后手,足可阻滞战魈,撑到返回地面。」
「呵,原是防本座翻脸的暗手?」统领恍然,「竟能避过浅层探查。若当真存心加害,怕是要吃个大亏。不过……」
她八足急点,掠过少年身侧,「纵无此布置,尔等若想脱身,本座也追之不及,这番功夫算是白费——若非战魈突至的话。」
林昭然刻意放缓步伐让织网者先行,心头火起:「人族典籍岂会记载汝族脚程?就不能用心术制住那些孽畜?」
战魈群拐过甬道转角,青肤挤作肉墙,疯嚎着挥舞巨剑重锤,恍若持蒿草般轻巧。
林昭然早已蓄势待发,当即向两侧刻满符箓的石方灌注真元,霎时全向护罩封死廊道。虽难挡群魈连番重击,本也非为永绝后路。
「可惜操控者经前几次交锋,已为它们设下心防。」统领八足不停,「虽非无懈可击,但未及破解我等便已成肉糜。」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林昭然抽空回望,但见战魈收势不及,接二连三撞上全向护罩的场面,不由唇角微扬。
狭窄甬道令这些庞然大物挤作一团,后排推搡着前排继续前冲,又或是根本未识得此术玄机。
此刻它们正滚作满地葫芦,重整阵势尚需时间。
纵有织网者拖慢脚程,这般耽搁也足够他们安然脱身。
为策万全,少年又接连启动两道屏障陷阱,却将藏有爆裂符阵的石方收入囊中。
此物本是玉石俱焚之器,且不说能否精准引爆,单论其威力——原为对付血肉之躯所制,怕难伤战魈分毫。
正忧心如何携三只巨蛛混过守卫,却见织网者竟能实时篡改凡人感知,恍若隐形。
林昭然暗惊,未料其心术精妙如斯……看来自己终究小觑了它们。
总算安然返回地面。
林昭然暗自称奇——本以为遭遇战魈必致提前回溯重启,未料竟能全身而退。
看来天不绝人。
然则与织网者统领未尽之谈尚需继续,四人遂寻了处僻静巷弄。
「此地当可畅言。」统领借术法传声道,「方圆百步内,除却那该死的窥脑鼠,再无闲杂神识。」
「什么鼠?」少年愕然。
「近来城中多出的通灵异兽。」统领不耐道,「形似常鼠,唯顶门骨如遭利锯,脑髓外露。」
「哦?」林昭然恍然,「首度经历此月时确曾见过。后来再未途经那处街巷。」
「倒是明智。」统领道,「此辈恐为入侵势力爪牙。自它们现迹后,每当我等欲除之,战魈便来滋扰。」
墨玄忽问:「此鼠可有灵智?听阁下之意,似是暗谍之流?」
「此辈与我族同为通灵异兽。」统领道:
「众鼠心灵感应相连,聚为集群灵智。单只不过狡黠些的鼠辈,然聚众愈多,灵智愈高,心术亦愈强。
身形细小无孔不入,纵折损些许亦无妨——每只皆可承继整个鼠群的全部威能。
堪称完美暗谍,犹胜我族。当初欲趁其未成气候时除之,却未料它们另有倚仗。」
「糟了。」林昭然悚然:
「有这等孽畜横行城中,难怪入侵势力对诸事了如指掌。
它们大可直接窃取凡人未设防的识海记忆。
只需寻得一个知晓机要又心神不设防之人,整套防御体系便形同虚设。」
「正是。」统领确认道:
「我族虽亦通此道,终逊一筹。体形所限,难似窥脑鼠那般在人类聚落来去自如;族人性命更非蝼蚁。
许多设下防御禁制之处,巨蛛甫近即触警报,而几只怪模怪样的老鼠却可畅行无阻。」
林昭然忽而蹙眉——既有窥脑鼠为入侵势力效力,对方断无可能对时光回溯之事毫不知情。
自己虽未声张,那张明远却行事张扬。
若其所言非虚,怕是早闹得满城风雨。
如此说来,操纵鼠群者至少在某些轮回中已知晓回溯者存在……却始终按兵不动。
此事实在蹊跷。
莫非他们竟不信前线探子回报?
观入侵势力调度之缜密,不似这般疏漏之辈。
「倒是桩趣谈。」统领打断他思绪,
「现在明白你为何对那张明远如此戒备了。不过——闲话少叙。
林昭然,本座开诚布公至今,现在要你一句准话:到底让不让捎带记忆印记?」
少年长叹。
这抉择着实艰难。
统领所供之物,他想要——不,是需要。
然则将识海任其摆布?
心术较之魂术不过五十步笑百步,前者尚存反制之法,后者却防不胜防……
「阁下所求未免太多。」林昭然抱怨道。
「本座所予又何尝少?」统领反唇相讥:
「况且此局你我风险相当。我怎知你每次回溯重启后真会寻来,唤醒深藏的记忆印记?
若你虚与委蛇数轮,待榨尽所需便避而不见——本座奈你何?」
她前足轻振,「现以诚相托,换你同等信诺,有何不可?」
少年默然咀嚼其言,虽不信所谓「风险相当」之说——他所担的干系终究更险更急——却也承认此言不无道理。
也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成交。」他终是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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