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兄弟相见

    相州，邺城。

    高欢也得到了高洋送回来的书信，一个人在庭院中默然了许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肩膀忽然一沉，高欢回过头才发现是娄昭君用手拍掉了他肩头上的雪，又将厚实温暖的黑色大氅披在他的身上。

    “夫君，可是有烦心事？”

    高欢只是将高洋的书信递给了娄昭君，他眼下也是妻妾成群，但几乎所有事情他唯独不会对娄昭君有所隐瞒。

    娄昭君只是粗略的扫视一眼，便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突然笑了一声，不由轻声叹道，“时间过的真快啊，二郎……也已是一方之主，行事越发沉稳老练。”

    “是啊。”

    高欢也跟着点点头。

    他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当初决定要这么做的时候，他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不过是在感慨罢了。

    他兄弟二人都已是一方之主，麾下都有人跟随，很多事情都不能感情用事，需得是从利益出发。

    他并不怪高羽不念兄弟之情，不给他这个面子。

    “夫君打算如何做？若是继续拖延下去，形势可不利。”

    “我打算亲自前往青州面见二郎。”

    高欢心中早就有了应对之策，高羽对高洋的态度，其实也就是对他的态度，或者说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向高欢传话。

    “这般急切？”

    “天宝可不会给我太多时间。”

    高欢轻笑一声。

    他曾经在尔朱荣手底下待过那么长的时间，很清楚尔朱荣的用兵之道，也很清楚自己眼下的困境。

    光靠元子攸的遗诏和玉玺，元修的帝位并不牢固，必须得是高羽亲自前来朝见新君，这帝位元修才坐的稳。

    他自己一个人也绝非尔朱荣的对手，必须得跟高羽强强联合。

    “夫君且放心，妾身定会将家中都安置妥当。”

    高欢点点头，进而又问了一嘴，“阿惠他……眼下如何了？”

    “叔正的态度似乎有所转变。”

    叔正是崔季舒的表字，之前他带着高羽的书信前来，结果一直在高欢这边逗留。

    之所以在这边逗留的原因是因为……

    高欢让高澄以师礼待之，想要让崔季舒当高澄的老师。

    崔季舒乃是出自博陵崔氏，博陵崔氏可是定州的地头蛇，高欢想要跟这些当地世家搞好关系。

    一是联姻，二便是拜师。

    并非用强，而是降低姿态，让高澄天天以学生之礼前去拜见崔季舒，就跟他也会让高澄对高乾、高昂十分礼遇，降低姿态是一个道理。

    高欢从其府邸匆匆离开，先跑去见了崔季舒一面。

    来的时候，高澄也在，手捧一卷书正在向崔季舒提问，崔季舒倒也没有拒绝，但脸上的表情又有些犹豫和挣扎。

    高欢见状主动开口道。

    “阿惠，你且先回去，我有事要与叔正商议。”

    高澄连忙起身，恭敬的朝着崔季舒行礼后，这才转身离去。

    “叔正，我明日便会出发前往青州，此番你便与我一同随行吧，你终究是天策府的人，若你愿为阿惠之师，此行便由我与二郎来说此事，你无需有顾虑。”

    崔季舒没有接话。

    温子昇号称‘北地三才’之首，这般有学问之人目前就在高欢麾下，高澄是高欢最疼爱的嫡长子。

    不去找温子昇拜师，反而来找自己。

    他能不懂高欢心中的小九九？

    “既然将军欲要前往青州之地，便是想要与天策上将缓和关系，我劝将军还是不要提及此事……”

    高欢大笑道，“叔正这般说，恰恰证明你乃是良师，我岂能让阿惠白白错失拜在良师名下的机会？”

    崔季舒只是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心中倒是有着诸多滋味，十分的复杂。

    翌日。

    高欢已经做出了诸多的布置，他也确实防备着尔朱荣的突然出兵，也深知自己不能继续拖延下去，必须要赶紧出发。

    元修却笑着开口道，“朕不便亲自前往，便让思政带着朕的亲笔手书随将军一同前往青州，面见天策上将。”

    高欢并没有拒绝，“如此甚好，陛下果然英明！”

    一行人冒着风雪，匆匆出发，一路上根本就不敢有任何耽搁。

    ………………

    “郎君……大郎在府外求见。”

    刘一前来传消息，高羽得知高欢前来并不觉得意外，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还有他人？”

    “就大郎一人。”

    “我知道了。”

    高羽摆摆手，“将阿哥带来吧，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放任何人前来打扰。”

    刘一一愣，高羽居然不亲自出迎？

    这兄弟俩的感情已经淡到这个地步了吗？

    但他也没多想，也没多问，而是转身离去。

    高羽站在亭内背着双手看向外面，听着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却也不为所动。

    高欢看着站在亭内的高羽，其实也懂了，主动开口。

    “二郎。”

    高羽这才转过身来，面带笑容，“阿哥。”

    俩人对视了一眼，高羽这才主动从亭内走出来，拉着高欢来到亭内，此前婢女早就沏好茶。

    “天寒地冻，阿哥一路奔波辛苦了，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高欢也确实不着急开口，热茶下肚，暖和不少。

    “二郎，此番我乃是为赔罪而来。”

    “哦？”

    高羽反问，“赔罪？阿哥有何罪？”

    “当时我也是形势所迫，这才不得已诓骗万仁。”

    “此事，阿哥自己去与万仁细说，与我说有何用？”

    高欢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二郎，我知你心中有怨气，然眼下的局势，你，我兄弟二人若继续置气，只会白白便宜了天宝。”

    “非是置气。”

    高羽摇摇头。

    他当然清楚。

    眼下的局势，他就是得跟高欢一起联手对抗尔朱荣。

    大敌当前，哪有内斗消耗自己的道理？

    若是真的怨恨高欢，他当时就不会见高洋，此刻也不会见高欢。

    “我知晓阿哥你的来意。”

    “那你的意思？”

    “阿哥且先回去，待会我会设宴款待，到时候自会派人前去将阿哥与新帝使者接来。”

    “我知道了，我这就先回去。”

    高欢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起身就走。

    案几上的茶杯还冒着热气。

    高羽依旧站在原地，只是目送高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