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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乜斜一眼,不禁嗤笑道:“商议婚事还要如何说?照直了说便是。”
就知道邢夫人是个没脑子的,无怪一直斗不过王夫人!
陈斯远无奈道:“常言道老小孩老小孩,这人一老,难免就有些小孩子心性。上元夜宴,老太太长篇大论,明里好一番驳斥才子佳人话本子,暗里可是将我与宝钗、黛玉骂了个狗血淋头。”
“还有此事呢?”邢夫人全然不知道这回事。
陈斯远有些闹心,略略思量,这邢夫人身边儿几个,苗儿、条儿只有些小心思,不大中用;王善保家的乃至两个媳妇子,跋扈有余智谋不足。身边儿没个智囊傍身,可不就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陈斯远便道:“听闻因着老太妃病重,宫中要放出好些个宫女、嬷嬷,我还是回头儿寻个可用的塞给你吧,免得你来日被人卖了还不自知。”
邢夫人极不服气,瘪嘴道:“有话不明说,非要藏着掖着拐着弯的说,我能听出来才出鬼了呢。”
话是这般说,邢夫人有一点好,那便是认定了一个人,你说什么她都能听进去。于是顿了顿又道:“也好,你成了婚总不好还留在府中。身边儿要是没个合用的人,我还真怕被人算计了去。”
陈斯远扯了邢夫人的手儿把玩,温声细语教导邢夫人如何言说。这起初邢夫人还听得认真,待过得半晌,一双眸子水润起来,直勾勾盯着陈斯远不放,后头的话儿竟是半点也不曾听进去。
陈斯远见此便埋怨道:“我用心教导,你怎地还走了神?”
邢夫人立时恨得咬牙切齿,抬手轻轻抽打了陈斯远一下,满腹闺怨道:“你也不想想,自打入了冬咱们就不曾独处过。”
陈斯远哭笑不得,只得好言安抚,又细细说了一遭,这才教了个明白。
过得好半晌,邢夫人依依不舍而去,陈斯远也被勾得心猿意马,枯坐书案后好一会子方才沉下心来看书。
须臾又放心不下,提笔落墨写了纸笺一封,寻了红玉,命其悄然往前头凤姐儿院儿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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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邢夫人得了说辞也不急着往荣庆堂去,而是先行回东跨院寻了王善保家的对说辞。
习练半晌,到得这日下晌这才动身往荣庆堂而去。
因离申时还早,是以刻下荣庆堂中只凤姐儿一个得闲的陪着老太太说话儿。
贾母见了邢夫人便暗自蹙眉道:“四哥儿如今还小,你也不用时常往我这儿来。”
邢夫人笑道:“四哥儿会叫老祖宗了,也是天寒之故,不然总得抱到老太太跟前儿讨个赏赐。”
“果然?”再是不待见邢夫人,贾母也高兴起来。
邢夫人一看果然有门,便细细说了这几日四哥儿犯下的趣事。贾母听得津津有味,错非天时不早,恨不得立马往东跨院走一遭才好了。
眼见贾母兴致渐高,脸上满是笑模样,邢夫人这才话锋一转,说道:“老太太,再有两日就是二姑娘生儿,过完可就十七了。”
贾母笑容一僵,有些犯愁道:“是啊,一晃也大了,合该说婆家了。”顿了顿,又怅然道:“若早十几、二十年,咱们贾家的姑娘何愁嫁人?”
太上在位时,对四王八公都有纵容,封赏恩赐不断,那会子东西二府可谓纸醉金迷。老国公每次出征,不拘是边衅、剿匪,哪一回不是一车一车往府中拉好物件儿?
自打今上登基,老国公一去,东西二府便每况愈下。似王夫人这等中年尚且心有不甘,打算以元春博富贵。而如贾母这等老态龙钟的,本就最爱回忆过往,又自知天不假年、贾家回天乏力,于是剩下的便只是感叹。
邢夫人附和道:“我嫁进门迟了一些,却也听人说过早先情景,真真儿是让人艳羡。那会子随意挑个权贵子弟,咱们家姑娘过了门儿,婆家也不敢给脸色瞧,哪儿像如今这般为难。”
东西二府衰落,连带着四王八公一并衰落,说白了就是今上登基后对兵权异常警惕,温水煮青蛙也似对着旧勋贵不停地打压,至今已然声势不再。
贾母便颔首道:“如今咱们家日子不好过,旁的勋贵人家只怕日子更不好。只可惜云丫头两个叔叔家中孩儿年岁还小,不然我便舍了脸面,总不能让二丫头没个着落。”
这话就是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二姑娘迎春不好嫁,一则是因着贾家没落,二则也是因着宝玉生生败坏了贾家名声。是以直至今日也不见媒妁上门为二姑娘说亲。
邢夫人又附和道:“老太太说的极是,真真儿是时也命也。”转而又道:“不过二丫头也大了,过了生儿就是十七,这亲事定下再到成婚,怎么也要一年光景。十八嫁人正好,再拖下去可就成了老姑娘。”
见贾母蹙眉点头,邢夫人便继续说道:“也不瞒老太太,年里我与大老爷几番商议,大老爷这些时日又四下物色,倒是真个儿物色了两个妥帖人选。”
“哦?都有谁啊?”
邢夫人道:“一个是大同孙家,本就是大顺将门,如今单只一个子孙留在京师。这人名唤孙绍祖,生得相貌魁伟,体格健壮。听大老爷说,其人弓马娴熟,又有世袭的指挥使差事在身,虽说比迎春大了十来岁,可瞧着也是个知冷知热的,二丫头嫁过去定不会被亏待了。”
话音落下,贾母还在回想孙绍祖是何人,旁听的凤姐儿就听不下去了,开口道:“大太太,那孙绍祖是不是年前隔三差五便来讨债的那位孙大人?”
邢夫人顿时面上一僵,讪笑道:“不过是些许误会,一早儿就说开了。”
“原来是他!”贾母立时变了脸色!孙绍祖时常登门讨债,这等丑事自是落在贾母耳中,过后她还差人仔细扫听过。
孙绍祖去岁就二十六七,迎春过完生儿才十七,二人差了十来岁,哪里会是良配?
且时人男子大多弱冠前便会成婚,孙家又不是寒窗苦读的小门小户,平白无故又岂会等到这般年纪方才求娶?说不得此人早就成过婚,那迎春嫁过去岂不成了填房?
贾母便蹙眉沉着脸儿说道:“自古低娶高嫁,孙家不过是寻常将门,论家世、前程,哪里配得上迎春?再说此人年纪不小,至今不曾成婚,你可曾探查过缘由?”
邢夫人顿时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贾母一看邢夫人如此,禁不住愈发气恼,教训道:“你如今领养了二丫头,顶着个母亲名分,总要为二丫头思量一番,哪儿有将二丫头推进火坑的道理?这人另行再议,回头儿打发人仔细扫听过才好。”
邢夫人被训得臊眉耷眼,唯唯应下。
贾母默默压下心头火气,饮了一盏茶方才问道:“就只这姓孙的一个?没旁的备选了?”
邢夫人闷声道:“单这一个还是大老爷下了心思才寻来的,老太太也知儿媳家世寒微,又哪里认得什么妥帖人家?若此人不成,不若留待明年恩科过后,干脆榜下捉婿吧。”
贾母气得摇头连连,凤姐儿赶忙过来为贾母顺背心,笑着说道:“若我说,大太太何必舍近求远,府中也有个来年要下场的,论品貌、才情样样儿不输人,二姑娘若是嫁了去,才是真个儿称心如意呢。”
邢夫人故作愕然道:“远哥儿?不成不成,先前府中风言风语传了一回,二丫头说死了不嫁,如今我再提起,岂不是伤了二丫头脸面?”
此话一出,贾母却是急了,数落道:“你糊涂!当日迎春那些话不过是权宜之计,再说都过了多久了,哪里还做得了真?”
邢夫人讪笑道:“老太太教训得是……儿媳心下倒是想过亲上加亲,只是远哥儿什么情形……老太太也知,我是怕迎春嫁过去委屈了。”
凤姐儿帮腔道:“哪里就委屈了?林丫头、宝丫头兼祧,可算不得正妻,迎春三书六礼嫁过去,那可是正室大妇。以远兄弟的才情,就算连着两科不中,三十岁前总能跃了龙门,往后说不得便能封侯拜相呢。
再者说了,远兄弟颇通殖货之道,只二三年光景,赚下的家底便比寻常勋贵人家还厚实,二妹妹嫁过去岂不是掉进福窝了?”
贾母越听越有道理,禁不住颔首连连,抬眼却见邢夫人咬着下唇欲言又止,面上极不情愿。
贾母立时肃容沉声道:“老大家的,怎么瞧你这样子好似很不情愿?”
“没有没有,老太太,这事儿吧……”
邢夫人支支吾吾,凤姐儿便道:“是了,远兄弟要想仕途有所作为,这正妻总要寻个娘家能助力的。咱们家乃是勋贵,素来与文官凑不到一处去,想来大太太也是想着远兄弟高中后,再为其寻个妥帖的姑娘家?”
邢夫人恨恨瞪了凤姐儿一眼,赶忙赔笑找补道:“老太太莫要听凤丫头浑说,我是琢磨着也不曾问过远哥儿心思,这才拿不得准。”
这婆媳两个一唱一和,唬得贾母上了心。虽不大待见陈斯远,可思来想去,一时间还真寻不见比其更妥帖的孙女婿。
且迎春年岁不小,再拖下去真个儿成了老姑娘,到时只怕更难寻人家。
因是便发话道:“既然没问过,那就问过了再说。我且放话在这儿,那劳什子姓孙的再也不用提,这般年纪即便没成过婚,也是存了心思攀高枝儿。终身大事,也要问过迎春的心思,若迎春与远哥儿都点了头,那这婚事便就此定下。”
邢夫人故作无奈应下,俄尔便愁眉苦脸告退而去。待出了荣庆堂,邢夫人哪里还遮掩得住,哑然而笑……险些笑得露出牙花子来,暗忖小贼果然惯会拿捏人心。此番设计,拿了孙绍祖故意恶心人,老太太反倒上赶着要撮合迎春与小贼了。
邢夫人不过是听了陈斯远教导,到底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于是往大观园里兜转一番,装模作样去了趟缀锦楼与清堂茅舍,转天一早便寻了老太太说道:“迎春自是没话儿说,远哥儿那边厢……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心思这才说动。早起时大老爷说赶早不赶晚,不若趁着二丫头生辰便将此事定下?”
贾母隐隐觉着不大对,一时间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又不好食言而肥,只得闷声应承下来。
待邢夫人得意而去,贾母思量半晌方才回过味儿来,寻了身边儿大丫鬟鸳鸯说道:“你说大太太是不是与远哥儿合起伙来哄老婆子呢?”
鸳鸯一早儿定下与黛玉主仆之谊,情知来日要随着黛玉嫁到林家,心下自是向着陈斯远的。闻言便笑着道:“若我说,老太太实是想多了。一则大太太何曾有这般城府了?二则,远大爷本就是良配,与其选个不知根底的,二姑娘莫不如嫁与远大爷呢。”
贾母一琢磨也是,为着孙女儿姻缘,便将心下那一点儿不满暂且撇下,只等来日将此事过了明路。
转天便是二月初二,迎春生儿。
一早儿起来,绣橘正伺候着迎春梳洗过,便坐在梳妆台前为其梳了个元宝髻;另一边厢,大丫鬟司棋昨儿个便寻了账房兑了不少散碎银子。
姑娘庆生,缀锦楼里的丫鬟、婆子自是能得双份月例的放赏。可如今迎春管着家,今日道贺、道喜的丫鬟、婆子自然少不了。这些人等用不着双份月例,可也要些散碎银钱放赏。
点算一番,司棋便皱眉心疼道:“说不得今儿个便要撒出去七、八十两,真真儿是蚀了本。”
刻下不过卯时过半,外间天色才亮。迎春抿嘴笑而不语,绣橘就道:“那些管事儿的总短不了一份贺礼,算算也不吃亏。”
正说话间,忽而听得楼下叩门声,司棋忙放下银匣子下去开门,须臾回转,身后多了个捧着托盘、满面堆笑的红玉。
托盘上还覆着红绸,入内便敛衽一福,恭贺迎春生辰。
迎春笑着回身问道:“怎地这么早就来了?”
红玉笑道:“大爷打发我来给二姑娘送贺礼,这才用过早点,巴巴儿的就催着我来,生怕迟了呢。”
司棋接过托盘要揭开红绸,红玉探手拦阻道:“这红绸还是留待二姑娘自个儿揭吧……姑娘且忙着,我先回了。”
迎春应了一声儿,赶忙给司棋递了个眼色。司棋便将托盘放在桌案上,打银匣子里取了一枚二两重的银稞子,笑着强塞给红玉,这才送其下了楼。
红玉一走,绣橘就道:“看来真是好事将近,姑娘快瞧瞧是什么贺礼。”
迎春低低应了一声儿,起身行过去,探手揭开红绸,便见内中是一套衣裳。玄衫纁裙,又有垂了五彩丝绦的大红汗巾子。
二姑娘只瞧了一眼便羞得说不出话儿来,偏生此时司棋回转,与绣橘一道儿拎起衣裳来有些不明所以。
这衣裳好看是好看,却与此时风气全然不同。宽幅博袖,上俭下丰,另有一条纁色帔帛相衬,瞧着颇为古怪。
两个丫鬟见识少,自是瞧不出什么,可迎春却是有见识的,情知此为魏晋时嫁衣,刻下陈斯远送来此物,其意不言自明,自是惹得迎春好一番羞怯。
两个丫鬟计较一番不得其法,司棋只笑着道:“这样式瞧着新奇,姑娘不若试试,若是好看,干脆今儿个姑娘便穿了这件吧。”
迎春犹疑一番,禁不住司棋撺掇,到底应承了下来。
须臾光景,两个丫鬟伺候着迎春穿戴齐整,二姑娘身量合中,身姿微丰,待穿上这玄纁嫁衣,整个人瞧着顿时又秀丽了几分。
此时外间婆子来催,由不得迎春再行更换,披了大红猩猩毡,便急匆匆下去柱香、祷词。
其后又往各处长辈处问安。贾母老眼昏花,迎春又裹了大红猩猩毡,一时间竟没想起此为魏晋南北朝时嫁衣;余下邢夫人、王夫人见识短,只称赞好看;凤姐儿熟知内情,倒是逮着迎春打趣了一番。
直到到得稻香村里,李纨只扫量一眼便笑着道:“恭喜二妹妹得偿所愿、双喜临门。”
迎春就知瞒不过李纨,当下赧然红着脸儿道:“大嫂子快别打趣我。”
李纨正要说话儿,便有等不及的惜春,扯了探春、宝琴、湘云来稻香村凑趣。
甫一进得内中,探春瞧着迎春的衣裳就是一怔,宝琴更是掩口而笑。湘云唬着脸儿偷偷与宝琴道:“二姐姐这一身儿怎么瞧着好似有些门道?偏生我一时记不起。”
宝琴偷笑道:“好事近,你且等着听信儿吧。”
惜春缠着迎春说了几句,眼见李纨笑吟吟满是打趣之意,便催问道:“方才大嫂子与二姐姐说什么呢?”
李纨朝着迎春扬了扬下巴,道:“你们瞧瞧二姑娘这一身儿,就没瞧出什么门道儿来。”
窥破内情的探春、宝琴笑而不语,湘云兀自挠头不已,惜春则蹙眉思量一番,说道:“天地为色……这岂不是周礼中的嫁衣?呀,二姐姐莫不是要出阁了?”
迎春臊得辩解不能,只推说两句,赶忙回了缀锦楼。只是她前脚方才回了房中,后脚便有一众姊妹追了来。
这回除去几个小的,连宝姐姐、林妹妹与邢岫烟都来了。
邢表姐家底薄,只送了凤簪一支。宝姐姐与林妹妹却不约而同送了厚礼,宝姐姐送的是攒珠金累丝孔雀金头面一副,黛玉则送了赤金喜鹊登梅头面一副。
如此,既为生辰贺礼,又有添妆之意。
到底是闺阁女子,几个小的偷偷言说也就罢了,余下宝钗、黛玉、邢岫烟俱都只字不提,只每每与迎春对视时会心一笑。
嬉闹间,不觉便过了午时。
诸姊妹正赶围棋为乐,谁知忽而便有小鹊来寻,唤了三姑娘探春下楼叙话。
探春纳罕不已,待下楼再回来,已然面色骤变。
惜春忙问:“三姐姐,可是出了何事?”
探春眉头紧锁道:“姨娘打发人来说,环哥儿的舅舅不好了,我须得过去瞧瞧。”
探春寄养在王夫人名下,自是不好与贾环一道儿称赵国基为舅舅。
迎春肃容道:“既如此,我打发个管事儿婆子跟着三妹妹去瞧瞧。另外若是缺了短了什么,三妹妹只管打发人来知会。”
黛玉也道:“我房中好一些老参,三妹妹不若带了去,说不得能保命呢。”
探春感念不已,忙敛衽道谢。黛玉打发紫鹃随行,探春便领着人先去潇湘馆取了老参,这才乘车往赵国基家中而去。
因老太妃病重,迎春这日也不曾请女先儿、戏班子,申时左近便在荣庆堂里开了席面。
一如往常那般,屏风做隔断,男女分列左右。至酒宴过半,方才见探春蹙眉匆匆回转。
又过许久,贾母吩咐席面撤下,自有丫鬟奉上茶点果子。若换做寻常,贾赦、贾琏等早就心生不耐,早早儿告辞而去。
今日这二人早知缘由,自是耐着性子守在堂中。此举惹得王夫人狐疑不已,胡乱琢磨了半晌,只道大房又存了歹心,于是愈发小心翼翼。
此时贾赦冲着邢夫人递过去一个眼神儿,邢夫人轻咳一声儿便道:“老太太,过了生儿迎春也十七了,合该给迎春选个婆家才好。”
贾母笑着应下,道:“是这个道理,你们做父母的仔细寻觅人选,若是妥帖,便尽快将亲事定下。”
邢夫人应承两句,随即便有陈斯远起身阔步挪至堂中,先是朝着贾母深深一揖,跟着又朝贾赦、邢夫人作揖。
贾母笑吟吟问道:“远哥儿这是作甚?可是有话要说?”
陈斯远起身朗声道:“晚辈寄居府中三载,熟知二姐姐温柔娴淑、知书达理,愿略备薄礼,与二姐姐……恩爱双心结、姻缘一线牵。”说话间,陈斯远目光不觉看向迎春。
迎春慌得心下乱颤,双手恨不得将帕子绞出水儿来,却兀自大着胆子回视陈斯远。
待话音落下,先是邢夫人带头合掌叫好,随即堂中恭贺声一片。贾母笑吟吟道:“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大老爷,你看如何?”
贾赦装模作样抚须审视一番,这才笑道:“远哥儿自是个好的,只有一样,来日若成了婚,可不许苛待了迎春。”
陈斯远躬身应下,凤姐儿立时打趣道:“这可是好,双喜临门、亲上加亲。早知如此,合该请了戏班子来,咱们也好生乐呵一番。”
话音落下,恭贺声四起,人人都挂着笑脸儿,湘云年岁小,与陈斯远往来不多,自是真心恭贺;惜春与陈斯远往来繁多,却因年纪小还不曾生出别样心思,因是也起劲儿地拍着巴掌;
邢岫烟自知出身,又一力撮合这两人,如今得偿所愿自是欣喜不已;
黛玉婚书早定,只想着林家宗祧,从未想过正妻。又因二姐姐性子柔顺,是以也高兴不已;
宝琴自不用多说,倒是宝钗心下微微泛酸,却知情非得已。这正妻落在二姐姐身上,总比落在旁的身上强了百套;
倒是探春心下五味杂陈,盖因三姑娘天癸已经至,情窦初开。起先便对陈斯远萌生好感,近来又时常被赵姨娘鼓动。虽明知不大可能,却依旧生出一丝奢望来。
如今大事底定,远大哥要求娶二姐姐,她往后再没机会,心下自是酸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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