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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怔忪之间,慕容潇潇已起身出去。
但,不知是刻意还是疏忽,竟未替她解穴。
虽然不是娇弱大小姐,手脚无法动弹却根本无法入眠。半睡半醒间,天空一点一点放亮。
有人退开屋门走近,苏晚也无所觉,只是睁着眼,目无焦距看着床顶。
“姑娘,喝药了。”细弱的女子声音响起,恭敬却有些害怕。
苏晚仍一动不动。
有人将她扶起,靠坐在床上,然后,一碗黑稠的药凑到嘴边。
闻到熟悉的花香,苏晚猛地一惊,立刻抬眼看向那婢女。
那小婢不过十四五岁年纪,显得生嫩而胆怯,一触及她的目光,吓得手一缩,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婢子什么都不知道……是庄主吩咐婢子伺候姑娘喝药的……”
话未说完,已有一个声音传来:“你先下去。”
小婢刚一抬头,又当即俯身下去:“庄主!”
“起来。”慕容潇潇摆摆手,走过来接过药碗,“下去罢。”
小婢应了声“是”,逃也似的出了门。
苏晚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如果可以动手,早已狠狠扇他一个耳光。
“我知你要说什么。”慕容潇潇看着手中的药碗,“若非你急于回连城,我也不想再用这个法子。”
他拿起勺子,轻轻搅了搅。
药汁上雾气升腾,花香味更浓。
“穴道封闭太久易伤经脉,但若解开穴道,又不知你这傻丫头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舀起一勺汤药送到她嘴边,勺沿一转,便将她牙关撬开。
带着香味的药汁顺着喉咙缓缓入腹,苏晚恨恨看着他,却无能为力。
“管家忠心,宁愿一死代我受过,说到底,还是我对不住他。锡兰听到我与管家之言,不得已杀了她,我也深咎。本想放过宜芝,你却又将她扯了进来。”他一边说着,一边一勺一勺喂下去,只是再未看她,“我一直小心控制药量,只希望在不伤你的情形下,让你忘却过去,忘却连城,但花楼主果然深不可测,只见一面,便看出你中了毒。”
最后一勺喂下,他拿起床头的丝巾,轻轻替她擦拭嘴角。
至始至终,不曾看她的眼。
“恐怕你还不知,花楼主已从西域回来,而连城虽受重创,却还在。所以……我已没有时间。”他起身,小心将她放平,盖上被子,然后端着碗走出去。
声音自门口传来,空洞而低沉:“抱歉,小晚。”
门轻掩,满室寂静。
苏晚躺在床上,从窗口看出去,只看得到一小片灰蒙蒙的天空。
很想就此睡去,再醒来时,一切都恢复如初。但,头脑却异常清醒。
血液不畅,全身早已失去知觉。
虽然盖着薄被,七月的天气,仍觉到刺骨的寒意。
想起初遇,他推着板车冲入一堆秀才中间,在此起彼伏的惊呼怒骂中拖着她就跑。
想起同行,他笑容明朗,还带着些许傻气,但露宿时会将最干净的地方让给她。
想起那晚,他等她一直到深夜,然后执起她的手,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对她委屈地扁扁嘴说,小晚,我饿了。
很多很多的事,过去了,就不会再来。
但总以为,人是不会变的。
是她对他从来就了解得不够深,还是他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改变?
她不知道。
云影低沉,过不多时便下起雨来。
慕容潇潇背着双手,静静站在窗前。
昨夜的满地杂乱,至今不曾收拾。
他与她,从何时开始,走到了这一步?
相处越久,想要得到她的心便越强烈,直到如今,竟要用这样的方式留住她。
正与邪的界限,如同白昼与黑夜,这是从小就坚持的信念,但她偏偏是连城护法。
失去记忆的新生,听来或许残忍,但却是他唯一的办法。
只是……忘记过去的她,还会不会是原来的她?
他不知道。
雨越下越大,如透明的珠线,密密串成帘,将整个世界连成一片。
是天与地最接近的时刻。
.
药一日两次。但除了第一次,之后都由两名婢女送来,慕容潇潇再无出现。
人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总会很容易习惯,连这样苦的药,也已习惯。
苏晚闭着眼,任一名婢女在背后扶住她,撬开牙关,将药慢慢灌下去。
记得那一次受寒,为了让她喝药,月无言好话软话气话硬话说了足足一个时辰,她才终于妥协,还提了一大堆要求,然后看着他无奈地一一应允。
而如今,苦涩的药汁入口,竟已无任何感觉。
药碗见底,两名婢女略作收拾便躬身退下。苏晚安静地躺着,只听到门扉关闭又开启。
头脑日渐昏沉,很多事已逐渐变得模糊,对于这样的声音,也几乎麻木。
谁来,又有什么重要?
但她很快发现床前站了个人,一身紫纱薄衫,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正低头看着自己。
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苏晚淡淡看她一眼,重新闭目。
“很奇怪我会来?”紫衣女子轻轻一笑,便坐到床前,“噬心草毒性剧烈,表哥怕伤了你,每次用药甚微,但连喝了三日,再下去,便真的要记忆全失了。”
苏晚一动不动。
“啊,”孟琛忽然低呼一声,很快又笑了,“我倒忘了,你被制住穴道,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说罢,她屈指在苏晚肩头、颈项和胸口疾点数下。
被点中的几处骤然有大力涌入,如被针刺,苏晚只觉得浑身一松。
孟琛竟会救她?苏晚半信半疑,试着动了动手指。
毫无反应。
“怎么会……”心头一惊,话也脱口而出。
“穴道被制太久以致血脉封闭,动不了也属常事,不必着急。”
苏晚愣了愣,看看眼前的女子:“为什么……要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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