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忘川水

用锁仙链捆着，泠月在天兵的护送下，走进诛仙台，然而正要施刑之际——

    “禀报天尊——魔界突然领兵三千攻来——要求放了泠月——”

    “混账！我仙门的处罚，又干他何事——通知战神尧擎，速速迎战——”

    外边打成一片，就在此刻——

    “泠月——”是沉璧！

    “沉璧！沉璧！”

    沉璧攻打进来，拉起泠月，生生的用力把锁仙链给扯断，正要灵闪离开——

    “魔君果然好身手，能单打独斗到这儿——”诣远拦下他们的去路，沉璧把泠月护在身后，执起泠月的偃月刀：“晚辈有幸，今日能会一下太清天尊——”

    正要开打之际，一个银色身影显现：“住手！”

    “师父——”师父是来救自己的吗？可是师父的眼神为何会这么冷？还有他不是受了重伤么，怎么还出来？

    “不要叫我师父，我没你这么顽劣的徒弟。”他说的如此认真绝情，让泠月吓得不敢开口。

    他看向沉璧：“你若还念在我是你师尊的面上就速速离去，泠月她犯了错应当受到惩罚；你越是想帮她，她的罪孽只会越深重。”

    沉璧皱眉：“师尊若看在泠月还是你徒弟的份上就不应该见死不救。”

    天尊一怔，看向泠月。

    泠月握紧手：“师父我没错——我只是把琴借给了别人而已，换做他人也会相信泓琴的！”

    他皱眉：“你到现在还不知错。”

    泠月不卑不亢的抬头：“我承认推到六界碑是错了，但是借把琴哪里错了——错只错在你们力量太弱，不是邪神的对手——”

    “啪——”如风一般迅速的巴掌：“不要给我提邪神。”

    泠月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触目惊心，沉璧要上前，被子墨拦下：“还不回去？”

    沉璧一扬偃月：“天尊——得罪了！”

    片刻之间，已是打得风生水起，沉璧本不是子墨的对手，但在子墨重伤的情况下，还是能打个持平，可是诣远的加入，让沉璧双拳难敌四手，屡屡受挫，再这样打下去只会要了沉璧的命——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了——”泠月呼天唤地，却无济于事。

    终于诣远阴险的在背后给上一剑，沉璧就口吐鲜血倒了下来，他从背后抽出剑：“都道魔界凶险，没想到这仙家也机关算尽。”

    “沉璧——”泠月要去，子墨拉住她。

    “对付魔界中人，本就不该讲什么仁义道德——”诣远冷哼。

    “沉璧，念你大错未犯，还是走吧。”子墨蹙眉驱赶，再这样闹下去，泠月只怕会遭到更深重的惩罚。

    “放手——师父——”泠月甩不开，一时性急就咬下去，子墨吃痛，终于松开手。

    “沉璧沉璧...”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你不要死，沉璧...”

    沉璧的面色有些白：“这点伤，不会死的。”

    泠月转头，哭着喊道：“我跳，我立马就跳还不行吗？你们放了沉璧，我不乱来，我会听话——”

    “不要——”沉璧攥紧她的手，“你一下去我就要找你很久了...”

    泠月一惊，忽然耳边像是想起一段回忆中的话语——

    ——你在等她吗？

    ——我等她千年，只有我知道。

    “什么一千年...你能等，我也能等...我都是神仙了...一万年我也能等...”

    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能，不能跳下去，一跳下去，就不能再等下去了，喝过忘川水，我就会什么都忘的——

    泠月惊悚的看向子墨：“我以为...你是来救我的...”

    子墨侧头：“我不会随你胡闹。”

    泠月跪下，连磕三个响头：“师父，教导之恩，永生难忘，泠月只有来生再报。”

    她起身，他转身，她走向诛仙台，回眸一视——

    为什么，不看着我。

    她的脚步在整个刑罚殿都听的清脆，仿佛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

    就在她闭眼要跳下去之际，突然而来的一个人影拽住了她的手：“泠月，怎么也不等师兄？”

    诣远大惊：“殿下你——”

    容若笑笑：“我不是来劫囚的。”

    然后看向皱眉的子墨——你以为安排饮雪在生死场等着就能接应到了吗？

    你上次破坏我的一番好意，我也要破坏你一次。

    并且，比你的更加轰轰烈烈。

    “师兄——”

    “怎么了？”

    “你回去吧，别闹了，你不是要等那个人吗？我要走了，不能陪你一起等了。”

    “傻子，我等的就是你啊！”

    惊愕的抬头，却被轻轻的吻在额头：“我们一起跳下去，你就不用害怕了。”

    说罢，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就挟着她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泠月——”

    “殿下——”

    史称“诛仙台悲剧”，备受六界推崇的二殿下，为了一个妖女，居然从诛仙台跳了下去，天帝病倒，天后整日以泪洗面，天界仙女都哭成一片。

    “我们会坠入轮回吗？万一不能做人怎么办？”

    “那就不进轮回道好了，”他抱紧她，“你随我走，我不会再让你一人。”

    “师兄...”

    估计史上只有这么一对，在坠入轮回之时还深情拥吻的吧。

    泠月，你是我的，即便是子墨，也无法将你夺走。

    生死场边，都是排着队前进等待投胎的鬼。

    容若与泠月隐身，没有被发现。

    “这里是哪里？”

    “这里便是黄泉道的生死场。”

    “我们不投胎，要去哪里？”

    “我们游过忘川水，之后就可以去人间了。”

    “我们不会变小吗？”

    “不会，我们投入妖道，不必重新来过。”

    忘川水很长，到处都是黑色的暗流：“这是很多人留下的记忆，你不要碰，不然就会被感染。”

    “我们的记忆呢？为什么我们在忘川水里却不会忘？”

    “因为没有喝孟婆汤，不然到这里，回忆都会从身上剥落。”

    旁边就有一个鬼一边走一边掉着自己的记忆，他好像很舍不得，一直低着头想要打捞起来，重新贴回去。可是大家的记忆长的一个样，都是乌漆抹黑的，他根本分不清哪个才是自己的，哪个又是别人的。

    到处都是哀嚎，到处都是痛苦。

    一个人的记忆，当真如此难以割舍？

    泠月有些害怕，容若就抱紧她。

    “为什么我们不能瞬间移动过去？”

    “你要移动到哪里？对岸我没看过。”

    “哦，那我们不能腾空起来吗？”

    “离开忘川水，就走不到对岸。”

    “我们要走多久？水里很冷。”

    “很快，我们就能到彼岸。”

    容若一低头，才发现泠月一直攥着他的衣摆，他将手替换过去，握住。

    泠月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容若唇边荡开犹如春风般的笑意。

    原来我这一千年来最开心的时候，居然是徜徉在忘川水中。

    只要有你，泠月。

    在忘川水里走了多久？也不算久，就在走走停停之际他们看到了彼岸开得妖娆的曼珠沙华。

    我们不回去了罢，就别让人找不到好了，我们一起做妖吧。

    容若牵着泠月的手，奔向妖界的出口。

    醒来时是在一条船上，泠月起身走出船舱，才看到容若撑着杆。

    “你醒了。”

    让我们一切重新开始。

    两年后。

    “公子，公子，该醒醒了，江南到了！”少女放下手中的事情，跑到船舱里大推特推睡得昏天暗地的某人。

    “好吵，再睡一阵。”一身白衣的公子依旧睡得欢快。

    “公子，你再不起，今儿的早饭可不给你留了。”少女一撩帘幕，香气就溢了进来。

    白衣公子慢慢坐起，揉着惺忪的眼睛：“啊？在哪儿啊，我饿了，你端上来吧。”

    “公子你得快些，马上我们就要下船了。”少女喋喋不休的催促，“你快些哦。”

    男子白她一眼：“有你这么做丫鬟的吗？”

    少女笑得妩媚：“难道我下次做你爱妾？”

    “你适合做一只聒噪的鹦鹉。”

    对于刚刚坠入妖道，并且生活在人间的容若而言，一切显得难受了些，首先他吸取凡人精魄三千，才能彻彻底底的堕落为妖，否则他的仙人气息总有一天会被捕捉到，而泠月则是变着花样帮他去吸取凡人精魄。

    “哎，这就算日行一善也要十年哪~更何况你还这么懒，只吃饭不吃魂魄。”泠月责备某人对凡间美食的迷恋。

    “凡人的精魄不好吃，跟喝西北风似的。”容若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还不如去一趟酒楼。”

    “你怎的不去妓院，还有美人呢！”泠月讽刺道。

    “那不是便宜了你，好在你不是男子，不然一定是个采花贼。”

    “你胡说，你才采花贼！你比采花贼更可恶，不用采就有花送上门来。”所以一般而言，容若吸得都是女子的精魄，偶尔有男子送上门来，也是看中了容若的美貌。

    “某人嫉妒了？”容若邪气的笑着，“是嫉妒我呢？还是嫉妒靠近我的那些人呢？”

    “我上岸了，你不上岸就算了。”泠月很豪爽的跳上岸。

    “哪有丫鬟放着主人自己先跑上去，都不扶我一把——”

    “你有这么柔弱吗？”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实际是六界数一数二的高手。

    容若一笑，拿扇掩面：“比你柔弱，哪像你，悍妇一个。”

    泠月气得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