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wbshuku.com
易京,袁军大营。
袁绍围城营地中也在组织兵力削凿木料,制作攻城器械。
袁绍出巡营中,驻马营区一座坟冢土包上,他展望远处乌桓营地。
对身边人说:“蹋顿已无战心,说是部众担忧战况拖延,若是等到冰雪消融,则辽泽泛滥,难以归乡,故再三请辞。”
许攸闻言就说:“明公,蹋顿想要乌桓王之策封也。”
“这难办,纵然朝廷能发布明诏,可丘力居之子楼班日益年长。纵然楼班意外暴病而亡,三郡乌桓也不会臣服于蹋顿。”
袁绍摇着头,感觉午间阳光宜人,就解下盔带,目光凝视远处:“他自己做不好的事情,又岂是朝廷一道诏书就能做成的?”
蹋顿想要的东西,袁绍哪怕放弃底线,也无法满足蹋顿。
袁绍也想压制蹋顿,一边收养亲族女儿后嫁给蹋顿,与蹋顿结成翁婿,想要用感情羁绊住蹋顿。
蹋顿这个人十分的桀骜,东胡各部都说蹋顿来日会是第二个冒顿单于,也能成为令乌桓强盛崛起的第二个檀石槐。
一个嫁过去的同宗养女能否羁縻住蹋顿,袁绍也没有信心。
所以始终不肯矫诏授予蹋顿太高的名义,防止蹋顿假借汉庭之名兼并乌桓各部。
不仅袁绍不喜欢蹋顿,乌桓各部名王、小王也不喜欢强势的蹋顿。
游牧部族固然崇尚英雄,可追随英雄创立一番伟大事业是要死人的。
苦寒的生活环境固然塑造了游牧部族坚毅的性格,但不等于这些人一门心思想着搞破坏、放火烧地。
不管是农耕、游牧、渔猎还是经商或剥削,对绝大多数人来说,生活能继续下去,就不会自爆搞事。
乌桓贵族也不例外,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维持自身家族的统治,这个前提是活着。
只有本人活着,那贵族身份才有意义,乌桓崛起也才有意义;若是本人在乌桓崛起过程中阵亡战死,那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科技会发展,道德会发展,可利害关系不会变。
乌桓贵族抵触一个本部族冉冉升起的骄阳……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追随蹋顿,带给他们的动荡风险太高,跟预期收益很不协调。
所以丘力居之子楼班只要活着,那乌桓贵族们就支持楼班;如果楼班意外死亡,那肯定是蹋顿干的,他们自然有理由反抗、不支持蹋顿。
蹋顿自然不可能让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乌桓各部再次分裂、对立,维持乌桓的统一,那蹋顿早晚都有机会。
毕竟,上了年纪的贵族们延误风险,不喜欢风险高于收益的冒险行为。
可贵族们都有孩子,年轻人充满了勇气与自信,等各部受蹋顿影响的年轻人成长起来,获得足够的影响力后,蹋顿自然而然的能抓住部落大权。
到那个时候,汉庭的乌桓王策封诏书,对蹋顿来说可有可无,毫无意义。
可蹋顿缺乏时间,他需要足够的时间,让崇敬他的贵族青年成长起来。
就像当年的袁绍,虽有雄心壮志,可只有天下各地的年轻士人愿意支持他。
中老年士人掌握权力与地方影响力,他们不支持,那袁绍也只能按部就班的熬资历。
十几年过去,黄巾之乱爆发,当年那些崇敬袁绍的年轻士人或出仕州郡、朝廷,或在野治理产业,几乎要什么有什么,成了各地士人的中坚力量。
袁绍用自己的经历来看蹋顿这位廉价的养女婿,断定蹋顿还缺时间,这不是汉室封王诏书就能解决的事情。
就算袁绍疏通吕布的关系,再想办法运营一下赵基这里的关系,给蹋顿讨来朝廷颁发的乌桓王诏令,蹋顿拿了也不起作用。
因为乌桓的名王、小王还是那些人,这些人保守惯了,不可能跟随蹋顿冒险。
可看蹋顿的隐忍,也不像是发动兵变,诛杀各部首领的狠人。
因此袁绍略略感慨一番,就问其他:“今赵元嗣虎视东胡各部,蹋顿急于率部归国,也是顾虑赵元嗣凶猛。而我也不想与赵元嗣多做纠缠,两家亦有停战修好之协议,可能游说赵氏?”
游说赵氏,不是游说赵基。
袁绍身边的许攸、郭图、辛毗都能听明白,这是要往晋阳派遣使者,去哄赵基的祖父,避免双方开战。
幽州根本守不住,虽然一些县邑暂时投降了袁绍,鲜于辅等幽州汉豪强联军也被迫请降。
可你敢指望这些人会去抵抗赵基的大军?
这些人哪怕敷衍作战,也是很有良心了。
照着预估,赵基大军抵达幽州边塞,从代郡入塞的话,幽州各郡会立刻易帜。
袁军清洗了幽州郡县的归属法理,又把前幽州之主公孙瓒围了起来。
这意味着赵基来救援公孙瓒,再从袁军手里夺取、接管各郡县……完全不存在法理、人情障碍。
公孙瓒别说生气,还要感谢大司马援手救命之恩!
若还一门心思去跟大司马讨论幽州郡县的归属,这就有些不识趣,不懂情理了。
所以目前形势是真的危急,幽州军队、降军不能指望;袁军如果去堵塞关隘,那冬雪消融春洪泛滥,不仅影响今年的春耕,前线各军的补给线也会拉长千余里,这非常的被动。
这样算下来,冀州的军队不能来幽州协防,既然不能协防,那幽州人凭什么冒着打烂幽州的风险,去给冀州人的大业流血牺牲?
现在形势就是这样的被动,公孙瓒不肯投降,赵基收编诸胡形势日益高涨,随时可能像决堤之洪水,朝易京席卷而来。
袁绍拿不到破局的关键钥匙,他都提前撤离主力去布防冀州,又怎么能指望蹋顿、鲜于辅给他卖命?
袁绍等人闲谈,讨论如何游说赵彦之际,一队斥候策马疾驰而来,当首之人矫健下马,单膝跪地拱手:“报~!东部各营乌桓部众收拾行装,即将撤军!”
郭图负责本军情报,立刻就问:“蹋顿如何?”
“蹋顿不能制之,观其左右,亦有撤军之意!”
斥候队长吐字清晰声音洪亮,落在袁绍耳朵里如似鼓声擂响在耳际。
双脚牢牢撑地,袁绍眯眼看许攸:“子远啊,赵元嗣如此得意,你若是他,是要东西兼济,还是只取其一?”
“东西兼济?”
许攸立刻反应过来,瞪着眼睛看袁绍:“明公是想让大司马东西难相顾?”
袁绍点着头,立刻去看辛毗,辛毗哪里还能听不明白,拱手长拜:“明公,仆愿往凉州。只是赵氏经营关中、雒中,仆若绕路,势必误事。”
“这有何难?”
许攸直接开口:“举佐治入朝,授官凉州,佐治自可公车赴任。”
辛毗想着缓缓点头,目光坚毅,袖内双手握拳又松开,对着袁绍郑重长拜:“明公安心,仆与赵氏誓不共存!”
最新网址:www.wbshuk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