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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袁绍再次来到信都城头,眺望公孙瓒新扎营垒。
冬季不易搜集建筑材料,也不容易挖掘壕沟。
公孙瓒的前军各部各自为垒,星罗棋布,夜间营火斑斑点点,整体显得有些杂乱,也显得众多。
而公孙瓒中军并未野外宿营,而是进驻信都东门外十几里外的一处乡邑。
相隔遥远,袁绍看不清楚公孙瓒中军营垒的营火轮廓。
寒风吹面,袁绍凝视远方,那里是公孙瓒后背的观津、武邑,一左一右插定在公孙瓒退路两侧。
此刻观津城中,文丑心中不安,引着乡党亲兵巡哨城头。
他是安平国南宫人,家在信都之南。
个人感情上来说,他想将战争结束在信都、观津之间,可双方十数万兵马碰撞,战后溃散的乱兵如似流寇一样,祸害极大。
尤其是公孙瓒这里骑兵众多,若不能引入绝地聚歼,而是火星一样散开,那会造成更多的聚落、村落折损。
能被乱军祸害的村落,自然是郡县编户为主。
隐户依托于豪强庄园,自有妥善的护卫力量;流民聚团自守,也不是溃败乱军能迅速征服、摧毁的。
而武邑城中,曹仁端坐城楼内吃酒。
突然门帘被解开,夏侯渊阔步进来:“子孝,公孙伯圭后军逗留不动,似乎生疑。”
“后军?”
曹仁吃惊,他们是要关门打狗,如果对方后军不进去,在外游动伺机而动,那拿什么关门?
“后军由鲜于辅节制。”
夏侯渊神情疑惑:“鲜于辅行举异常,若按常理,他应在近处立屯设防,以备我军出击。”
“不去管他,待袁本初军令抵达,我军奉令出击即可。”
曹仁回答一句,神情闷闷不乐,夏侯渊也没什么好脸色。
彼此家眷都被曹操送到了袁绍这里,不听令的话,自己与家属都不会有好下场。
袁绍不仅抓了他们的人质,稍稍有些地位的军吏,其家眷也在曹操生前送到了邺城。
后来曹军核心部队的家眷也迁入河北,军队控制权已抓到了袁绍手里。
握着家眷,以袁绍的盛名威望,自能轻易发展出许多眼线。
虽然袁绍让他们不痛快,可赵基才是死仇。
曹仁更是被赵基暗示逼着袭击、重伤了臧洪,这个事情惹的朝廷、清名之士忌恨不已。虽然现在曹仁手脚齐全还活着,可他这一系的子孙仕途基本上算是到头了。
哪怕几十年后天下平定,就凭臧洪之死,稍稍有些正义感,自诩正义感,想要博取正义之名的官吏,肯定会刁难曹仁的子孙。
这个仇,可比曹操之死更大,难以消解。
夏侯渊与曹仁简单交流信息后,就带着几个亲兵离去。
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心态也变了,在曹操帐下时,有更大的行动自主权,也有做事的积极性,不怕做错事。
若是那个时候,遇到这么反常的事情,他们不仅敢亲自调查,甚至还敢与鲜于辅通信或会面。
而如今为袁氏效力,心态立场自然变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武邑城外,鲜于辅率数百骑游弋巡查。
夜色之下,他们举着许多火把。
时不时下马,拨开新雪,检查雪层踩踏痕迹。
道路边还有很多新雪无法掩盖的行军痕迹,鲜于辅已经能断定袁军主力并不在信都。
不是说撤入信都的袁军规模小,怎么也有两三万之众,但这只能算是袁绍本人的中军,不能算是袁军主力。
从河间地区急速向南撤离的袁军大部,肯定多数避入了更近的武邑、观津。
看着一层新雪下那一团团温热尿液冲击而成的雪层褐黄坑洞,也勾动了鲜于辅的尿意。
夜里北风强劲,他面南背北,解开腰带,御寒皮衣多少有些臃肿,解开后就一股热流冲击而出,整个人立时舒爽起来。
心情也稍稍好转许多,对左右同行的幽州豪帅说:“前将军已然入伏,而我所虑非是袁氏,乃大司马。大司马已定云中四郡,步度根似有请降、归汉之意。他若挥兵向东,我等自当随前将军举兵响应。这也是我反对前将军追击袁军的根由,奈何前将军怀有私心。”
渔阳小军阀王松也是皱着眉头:“如今多说无益,我听闻大司马用兵迅烈,常常敌我不能预测。或许大司马不发军令于幽州,是想潜行奔袭,迫使前将军屈从。”
“不,比之用兵,大司马其实更擅长治民。”
鲜于辅扎好腰带,捏着披风搓了搓手,继续说:“鲜卑强盛二世,大司马连斩摧破,所部吏士势必疲倦,亟需休养。冬去春来时,大司马抚定四郡,再出兵东部也是恰到好处。”
等到春天的时候,代郡、渔阳、上谷郡、辽西郡内越冬的鲜卑、乌桓小部到时候怎么办?
是出塞游牧,还是缩在塞内?
塞内资源有限,汉豪强也是需要草场、牧场的。
所以大司马春天时向东出兵,能直接迫使幽州各军的诸胡小部做出选择,这些小部将无回避、拖延的余地。
举起抄网,让这些杂鱼自己跳进来,可比发兵追捕要轻松无数倍。
鲜于辅断定赵基会在春季发动东征攻势,然后再走阴山之北向西扫讨一圈,哪怕是武装行军,也能重现卫霍伟绩,宣扬汉家威风。
这也是公孙瓒做出异常抉择的根本原因,大司马春日攻势发动前,公孙瓒想要兼并冀州之众,这样才能与大司马讨价还价。
而这,也是鲜于辅仔细侦查的原因。
公孙瓒都如此的急迫,袁绍又怎么可能不急?
公孙瓒就算时运不济,大司马也能容留公孙瓒,让公孙瓒当个挂件、装饰;而袁绍一众人,则无一点退让的余地。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别说悬崖边上的袁绍集团。
结果他在武邑城外转了半日,城内守军不做接触,这让鲜于辅格外气馁。
他观察左右,跟随他一起外出巡查的都是亲近他、信任他的汉豪强。
这些人也都看着鲜于辅,等待鲜于辅的抉择。
他们如果易帜,甚至装聋作哑,那公孙瓒就完了。
可操作不好,染了公孙瓒的血,那以后可就无法向大司马交待了。
就目前来说,前将军依然是大司马阵营的,是受许都朝廷认可的一方州牧,是国家藩篱。
鲜于辅思索再三,迫于大司马的威风,决定做点人事。
于是干咳两声,鲜于辅说:“我等已经查明袁军设伏于此,还请密报前将军。不妨将计就计,破袁氏伏兵。”
又有一个汉豪强开口:“就恐前将军刚愎,明知故犯,不信我等一腔善意。”
王松这时候开口:“伪造大司马军书如何?某帐下有涿郡西乡侯之后,名放,最善书法。可由他伪作大司马军书,迫使前将军回师,与我军一起破袁氏伏兵。以大司马胸襟,未来就是查明,也是怪前将军刚愎独断,而非我等。”
他说着去探查鲜于辅的神态,鲜于辅点头:“事急从权,就如此作罢!大司马若有不满,某一力承当。”
赵基怕幽冀合流,可处于劣势的幽州汉豪强更想把幽冀地区卖个好价钱。
赵基根本不清楚鲜卑人对幽州豪强的威慑压迫有多强,也就不清楚自己大破鲜卑后,幽州汉豪强有多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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