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嘻嘻，我一定要活下去呀

    弱小而又无趣。

    若是放在平时，小暗会直接捏死敢于冒犯她的人，但现在，她正为了三天后的比拼学习猫咪的习性，而她刚才已经了解到了帝都流氓们的攻击方式。

    张嘴哈气，然后把爪子挥出残影。

    她越来越能感受到猫爪的神奇，对于猫咪亲近的人们来说，它会成为粉嫩而又柔软的肉垫，而在打架斗狠时，则又是伸出利爪，用力一挠就在人体上留下一道血痕——这些流浪猫大多都是在袭击了它们的主人后才被抛弃的。

    于是，帝都今夜形成了一道奇妙的风景线。

    有不下十个走夜路的居民目睹了一只黑色的流浪猫从隐匿的角落跳出来，凶狠地袭击一位皮肤格外黝黑的倒霉蛋，他们也不知道这位黑皮肤朋友究竟怎么激怒了这只黑猫，但看着他被猫咪抓伤了胳膊，又挠花了脸，也让帝都居民对于近期流浪猫泛滥的问题产生了深深担忧。

    这一连串来自群众的报案立刻引起了帝国骑士团的关注。

    除了如今的骑士团成员本身就敬职敬责以外，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自新内阁成立后，帝都治安环境一片大好，以至于他们有充足的人手去管理流浪猫伤人案件。

    刚钻进被窝的彼岸被接到了部下们的夺命连环电话，让她不得不重新身披骑士甲，为了一只流浪猫前往了兵营。

    这是非常时期。

    占星公会举行的联合峰会仍在进行中，帝国内外的行业顶尖人才都汇聚于此，帝国骑士团还肩负着维护城市形象的重要使命，会议结束后的晚上正好是他们参观帝都的时候，要是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流浪猫挠伤，这对帝都的城市形象无疑是毁灭性的。

    而从群众们“皮肤黝黑”、“在晚上看不清脸”这一类的特征描述，帝国骑士团的成员判断遇袭的大概率是外来访客，这无疑又增加了事情的紧迫性。

    彼岸连夜成立了流浪猫治理专案组，唯一的好消息是，这十几起报案的受害者似乎都是同一个倒霉蛋，毕竟“皮肤黝黑”在帝国就很少见，能黑到大晚上让居民们看不见脸的就更少了。

    “骑士长……”

    一位年轻的骑士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是帝国新生代骑士的代表，还拥有真理学社的背景，在看见了热血的帝国骑士征兵广告后，就义无反顾地投身到了这个光荣的行业，只为了让广告里巨龙伤人事件不再发生。

    但也有一些刁钻的人指出帝国骑士征兵广告涉嫌诈骗，因为上一次巨龙伤人事件还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那时亨利六世还正值壮年呢，他们对“这种事正在帝国各处发生”的描述提出质疑。

    “也许情况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糟糕，这看起来更像是私人恩怨。”

    十几位群众在城市的不同区域目击到了袭击事件的发生，被目击到的还是相同的黑猫，以及相同的受害者。

    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但那只黑色的流浪猫似乎具有相当的智慧，它不但能记住仇人的长相，还通晓追踪、伏击等技能。

    只是任由骑士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那位“皮肤黝黑”的倒霉鬼究竟怎么惹到了那只黑猫，才被追杀了小半个帝都。

    他们都对受害者深表同情。

    “你们继续调查，我去想办法预防。”

    彼岸立刻想到了拥有丰富养猫经验的伊森，她目前见过的每一只猫咪都对伊森很亲近，而且他家就住着两只大猫，也许凛冬和小暗通晓猫语能从中调停，至少要保证在峰会进行期间，没有任何一位外宾被流浪猫挠伤才是。

    想到这里，彼岸便大步流星地朝着伊森家走去。

    与此同时，帝都某个阴暗的小巷。

    直到周围嘈杂散去，黑影才从半咧开的垃圾桶里探出脑袋，它忍受着垃圾箱刺鼻的气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上下都火辣辣地疼，或许是它如今太过虚弱的缘故，被那只可恶黑猫挠伤的部位要比以往任何一场战斗都疼得多。

    疼得它眼泪都出来了。

    但……

    作为天生的战斗大师，它最终还是识破了那只黑猫的弱点，一举赢下了这场追逐战的胜利！

    “哈，哈——看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黑影一边喘着气，一边单方面地宣告了自己的胜利。

    那只黑猫最大的弱点，就在于她有洁癖，尽管这种怪癖在一只流浪猫身上非常罕见，但是当它慌不择路地躲进满是垃圾桶的小巷时，那只黑猫就嫌弃地跑开了。

    看来，它的伤势已经严重到连一只流浪猫都战胜不了的程度了。

    若是换成猫王以外的其他流浪猫呢？

    不，还是做不到！

    在遭受了十几次袭击后，黑影已经对猫咪这一物种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要知道就算是它以前在追杀猎物时，也不会残忍地发动十几次袭击，它能看出那只黑猫袭击它并非出于捕食，而是纯粹以此取乐。

    在把它挠到倒地不起后，那黑猫就会扬长而去，等到它艰难起身后再进行下一次的袭击。

    猫咪，真是一种残忍到了极点的物种。

    黑影艰难地从垃圾桶里翻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回到了空无一人的街道，前所未有的苍凉在这一刻将他笼罩。

    作为“魔王”，它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到之处，绝望便会摧毁每一个人，然而现在，留给它的对手已经不多了。

    继面对流浪猫的耻辱性败大败之后，它现在能够应付的对手可能就只剩下了老鼠和昆虫科。

    可是前者的灵魂令他厌恶，哪怕是它，也不想吞食老鼠的灵魂，这是身为强者最后的骄傲，而昆虫的灵魂又极为弱小，它很难想象自己究竟要吞食多少昆虫的灵魂才能回到能够捕猎人类的状态。

    到此为止了么？

    不，这绝不会是它的结局。

    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它刚才在逃亡的过程中意外听到了几位帝都居民的谈话，他们从流浪猫聊到了魔物，又说起了一个在帝都收养魔物的好心人。

    伊森。

    它将这个名字铭记于心。

    那些人类说帝都的魔物似乎都很亲近这位好心人，小到流浪猫，大到魔物园区的亚龙都是如此，即使那些其貌不扬的魔物，如果向伊森寻求帮助，都能得到食物，那个好心人甚至还会为魔物们安排住处，结束它们的流浪生涯。

    它想到了新点子。

    它绝不能像老鼠和昆虫一样在下水道里流浪。

    它要向伊森求助，在它恢复之前寄生到这个好心人家里，一直蛰伏到它恢复力量的那一天。

    作为报答……

    就在它毁灭这个王国，乃至整个人类世界后，留那个好心人一命吧！

    伊森在帝都是个名人，想要打听到他的住处并不困难，几乎人人都知道他住在哪里。

    黑影立刻将它的想法付诸于行动，随即踏上了新的旅程。

    嘻嘻，我一定要活下来呀！

    …………………………

    同一时间，连胜11把，将战绩变成了11-0-0的常胜将军小暗回到了她忠诚的家里。

    她“嘭”的一声变回人类，为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倒入糖和麦片，心情很好地哼起了小曲儿，若不是那个黑影慌不择路之下钻进了垃圾桶，她的战绩还能更亮眼一些。

    “猫猫哈气”，“猫猫挠人”的训练初具成效。

    只是……

    小暗低头凝视着牛奶中的涟漪，心情突然又低落了下来。

    越是了解猫咪的习性，她便越能发现凛冬的强大，那家伙俨然就是一只真正的猫咪，甚至让小暗不禁怀疑凛冬是由猫咪变成的人类，对外人爱答不理，对伊森卖萌撒娇无所不用其极，猫的习性简直在凛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也和两人相处一段时间了，却一次都没见到过凛冬冲着伊森哈气，倒是那个罗威娜，不但被哈过好几次，还被凛冬亮爪子挠过手背。

    小暗能想象到在伊森的视角里，凛冬绝对算得上一只绝世好猫。

    她真的能战胜这样的对手么？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她一跳，小暗“嘭”的一声变回了黑猫的形态，稳稳地落在桌子上，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最近处于猫咪的形态太久了，形成了条件反射。

    不知为何，从卧室里出来的伊森看起来很虚弱。

    这也是小暗在日常生活中无法理解的奇异现象之一。

    她观察到有时候凛冬会把面露难色的伊森拽进屋子，第二天伊森就会看上去十分虚弱，就像是……

    练习了一整夜元素魔法，消耗了的大量魔力的样子。

    考虑到伊森总是将凛冬称之为“老师”，小暗怀疑这两人多半是打着睡觉的幌子通宵钻研元素魔法。

    呵，人类就是如此虚伪而又可悲的生物。

    就如学院的那些学生们，临近考试口口声声说着“完全没复习”、“根本没掌握”、“这次死定了”，结果考试分数出来一个比一个高。

    半夜登门的访客是彼岸。

    小暗翘着尾巴，一边舔着牛奶里甜甜的麦片，一边打量着这位突然到访的女骑士。

    大胃王，为人正直可靠。

    这是她对于帝国骑士长的基本印象，在生活里彼岸的性格有着其独特的魅力，大约就是人们常说的天生的领袖，但这种光明正义之士和她天生八字不合。

    硬要说的话，她的兴趣是欣赏这类人走向恶堕，说出经典的“咕，杀了我！”这样的话来，只可惜彼岸是伊森的朋友，她得收敛自己的兴趣，就像是伊森，也总会把他真正感兴趣的内容收藏进“隐秘”文件夹里。

    小暗偷瞄着谈话中的两人，很快觉察到客厅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两人正频繁地向她投来怀疑的目光，大约几分钟，伊森就和彼岸把怀疑付诸于行动，他们来到餐桌上，紧紧盯着品尝着牛奶麦片的黑色猫咪。

    “小暗。”

    伊森深吸一口气，就在刚才，彼岸提到帝都居民目击到一只黑猫先后十几次袭击了一位皮肤黝黑的外地人。

    “你刚才出去是不是挠人了？”

    这不对，简直大错特错。

    就算帝都爷欺负外地人，也多是口头与精神层面的打压，向小暗这种明目张胆地挠人已经属于寻衅滋事的范畴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伊森看着桌上的黑猫直起身子，向两人展示着粉嫩柔软的肉垫，一双异色瞳里写满了无辜。

    “没有爪子呢。”

    小暗有样学样，夹起嗓子，模仿起了凛冬之前说话的神态和口吻。

    虽然可耻，但有效。

    而且，她说的都是实话，因为被她袭击的显然不是“人”，而是某种奇怪的没人见过的怪东西，有着人类的轮廓，但却更像是某种能量体。

    “我只是去观察流浪猫了，可没有伤害任何‘人’！”

    小暗并不是科学家，她对于研究那个黑影究竟什么生物并没有兴趣，她对此事十分简单明了——我管你这的那的，甭管帝都人还是臭外地的，该挠就挠。

    她觉得这才符合猫咪的习性。

    “应该不是她。”伊森选择了相信，“小暗下手没这么轻。”

    “咚咚咚、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这场谈话。

    这也许是他们家最热闹的一个晚上，伊森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破烂烂的纸箱，纸箱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

    “请收养我！”

    一个黑影乖巧地盘腿坐在纸箱里，不难看出它正尽可能试图让自己显得可爱无害一些，但只能说……这似乎并不是它的强项。

    伊森和彼岸都愣在了原地，悄悄摸摸跟出来的小暗见状，立刻躲到了门背后。

    妈呀！

    被她挠了的倒霉蛋找上门了！

    该不会要求他们赔钱吧？

    这样的对峙一直持续了近一分钟，伊森才不可置信地报出了黑影的身份，

    ——“魔王！？”

    这分明就是他们在罗威娜的法术中看见过的黑影，在魔导炮的轰击后不知所踪，他们推测魔王多半是死了，但RPG定律在此刻又一次发力了。

    通常以摔下悬崖、在爆炸中消失等方式退场的角色，返厂率高达八成。

    这熟悉的称呼也让箱子里黑影愣在了原地。

    它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场合下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而更糟糕的是，它对于这样的称呼有着强烈的条件反射。

    “Yes！I-am！”

    黑影承认当它做出回应的同时就后悔了。

    它仰着头，看着严厉的帝国女骑士来到自己面前。

    ——“你因反人类、故意伤害、寻衅滋事等罪名被捕了，请跟我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