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饺子

    汪汪汪……

    死寂般的拍摄场地，被狗叫声打破。

    哗啦……

    赵丽影小脸苍白，手中的玻璃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是她刚给导演沏的铁观音，还是有些烫的，但她似乎没有感觉。

    啊……

    几名女生齐声惊呼，一个个吓得后退到墙角。

    “我……我招。”赵丽影迎着大家的目光，尤其是王志文的目光，嘴唇都在哆嗦，下意识往刘景身边靠。

    啪……

    刘景轻轻打了下赵小刀的后脑勺，笑骂，“你招个屁。抗战时期，你这样的人，要么是带路党，要么是汉奸。”

    “这不一个意思嘛。”赵小刀嘀咕，也从刚才的意境中出来了。

    “卡……”副导演汤惟如梦初醒，足足慢了一分多钟。

    “周扬，你没事儿吧？”另一名副导演是申傲同学，最近比较苦恼。

    随着《城墙之下》上映，他的名气也跟着上涨。网络红人的一篇帖子，把他送到了风口浪尖上，没少帮导演吸引火力。

    她拿了申同学的初恋和初次，还有和申同学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讲述非常详细，描绘极其细腻，发表就会被审核的那种。

    “刘景，你个变态，以后我再也不拍你的戏了。”周扬哽咽，一副遭受欺辱的样子。

    她双手被拷，坐在地上，头发如草，脸上是血渍，身上是鞭痕，显然刚受过刑罚。

    这些还不算显眼，白色衣服上渗着血痕，胸口刷了黄色污渍。

    “拍三圣母的时候，不是也有被折磨的场面。”刘景觉得挺无辜，当时是周扬吵吵着要接这个角色的，他还阻拦了一下下。

    “三你妹，你说分开拍，你个骗子。”周扬情绪激动，挣得锁链哗啦啦乱响。

    《风声》已经开机一个多星期，外景和其他场景的戏份基本拍完，现在只剩下裘庄中的戏份。

    他和茜茜去三亚玩了一周，什么也不想，尽情享受生活。

    回到燕都，在家呆了两天，直奔南京剧组。

    今天转场魔都一家俱乐部，拍摄裘庄内的戏份，整部戏九成戏份都在这里。

    第一场戏，便是伪军特务处处长王田香拷问女杀手。

    王志文饰演王田香，周扬饰演女杀手，八妞就是刑具。

    特务处用了不少手段，女杀手始终没有招，于是处长亲自出手。

    他把香料涂抹在女杀手胸口，八妞很喜欢这种香料，然后纵狗撕咬……

    拍摄之前，导演说分开拍摄。狗和人并不在一处地方，最后剪辑到一块。

    拍了几条，导演不满意，女杀手情绪不到位。

    导演更改拍摄方案，女杀手和八妞在一起拍摄。不过八妞绑的有狗链，扑过去也挨不到女杀手。

    周扬觉得反正狗碰不到自己，想了下便同意了。

    她高估了自己的心性，也低估了拍摄的可怕。哪怕明知有锁链拴着，狗扑过来的时候，她差点吓尿。

    “帮她解开，重新做妆造，等会儿接着拍。”刘景皱眉。

    这也就是周扬，换个人的话，哪怕是周汛，他也肯定没好脸色。

    没办法，周扬是茜茜最纯的闺蜜，难能可贵，所以可以有特权。

    “刚才那条没过？”周扬不挣了，颤抖着嘴唇问道。

    “志文老师没得说，稳定发挥。你还没有八妞表现的好，狗还没扑过去，你已经崩溃了，这如何体现一个女杀手的气节。”刘景摇头。

    “放我下来……”周扬剧烈挣扎，一个女杀手有个屁的气节，“刘景，你肯定携私报复。我是那样说了，茜茜也没听我的……”

    “汪汪汪……”

    也不知道是被锁链刺激的，还是听到刘景喊自己的名字，八妞流着口水看着周扬，兴奋极了。

    八妞是条狗，一条大黑狗，看着挺瘆人。

    “我拍，我拍……”周扬一动不敢动，唯恐激怒八妞。

    刘景眯着眼睛，携私报复？你和茜茜说了什么？贼不打自招啊。

    “乖！八妞乖，等会儿喂你好吃的。”王志文蹲在地上，抚摸着八妞的脖子，大黑狗渐渐安静了下来。

    “志文老师，你还是板着脸吧。你这一笑起来，我也瘆得慌。”周汛打了个哆嗦，围观的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不笑的王志文只是严肃，笑起来是变态。

    “你得学会适应。”王志文不以为意，他很喜欢这个角色。

    收到剧本的第一时间，他就和选角组联系，想要这个角色。

    这几个月用心揣摩，可以说王田香已经在他心中，也体现在他身上。

    “把周扬带下去，重新换一身衣服，调整下情绪。”刘景吩咐。

    八妞比刘景更有威慑力，周扬绕着八妞走，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王志文笑了笑，擦了擦手，“把八妞也带下去吧，不要喂他吃的。”

    曾漓打了个寒颤，忽然后悔当斗战胜佛了。开局第一场戏就这么变态，以后呢？

    啪啪啪……

    刘景拍着巴掌，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中午好，今天到的挺齐。除了周扬，好像都到了。”

    大家扯了扯嘴角，你这是冷幽默吗？可真冷啊。

    《城墙之下》延期下架，上映一个月内地票房1.8亿，没有第一部《圣火令》的票房高，更不如《画皮》的表现。

    12月12日，《风声》在南京举行开机仪式，制片人张敏、导演刘景、中影老韩、华艺小王总、鹰皇霍文溪，以及几大主演纷纷出席。

    开机仪式上，中影老韩宣布一条震撼的消息，12月13日到15日，片方联合中影、春秋、上影和万达四大院线，以及有票购票系统，展开一分钱看电影活动，为期三天。

    观众看电影免费，票钱谁出？由四大院线、银行和有票共同承担。

    院线也没亏，带动了可乐、爆米花之类的销售额。

    银行也很满意，很多用户开了卡，办了网银。

    有票更加满意，注册会员和有效会员快速攀升。

    因为这个活动，刘景声望也跟着攀升了不少，电影票房也上涨了一些。截止12月20日，《城墙之下》票房2.1亿。

    票房也就这样了，随着《叶问》、《梅兰芳》和《非诚勿扰》的上映，《城墙之下》几乎没啥排片。

    刘景两年四部戏，执导的两部戏票房全都破两亿，主演的《画皮》和《投名状》票房也不低，尤其《画皮》更是创造了奇迹。

    2006年老谋子一部《黄金甲》，创造了票房记录2.91亿。今年《赤壁上》打破这个记录，以3.12亿登顶冠军。吴宇森冠军宝座还没暖热，又被《画皮》超过，直接把票房拔高到四亿概念。

    陈嘉尚接受采访时直言，刘景不只是《画皮》的主演，还深度参与了导演和编剧工作。这部电影能够取得巨大成功，刘景的功劳最少一半。

    两部半电影，彻底奠定了刘景在导演界的位置。嘲讽也罢，嫉妒也罢，看不起也罢，刘景的成绩就在那里。

    业界认资历，观众不吃这一套，从来都是用脚投票。

    何况在很多业界人士看来，刘景除了奖项是短板，其他不比那几位差。

    《风声》转场，不管有事儿的，还是没事儿的，今天全都到场。

    连赵丽影这个只有一场戏的日本侍女，也早早来剧组报到。

    “今天12月21日，咱们《风声》开机的第十天。从今天开始，一直到春节之前，咱们都要呆在这里。这家俱乐部条件不错，有卧室、厨房、书房，还有咖啡厅、健身厅和餐厅。制片组为咱们安排了米其林餐厅的大厨，也准备了不少酒水。每天拍戏结束，让大厨炒几个小菜，开两瓶美酒。邀三五亲朋，聚几位好友，小酌个两三杯，日子不要太美。”

    随着刘景的描述，似乎房间阴森的气氛也消散不少。大家面色放松，忽然间觉得在这样的剧组也挺不错。

    “这趟来值了。”王志文又笑了，别人以为他高冷，殊不知他喜欢喝酒。哪怕关系一般，拎着两瓶好酒找上门，从此就是朋友。如果能好好喝两杯，聊的尽兴，喝的尽兴，那就是好朋友。

    “志文老师，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周汛也喜欢喝酒，更知道王志文的喜好，毕竟酒驾都被查过几次了。

    几大主演，除了范伟之外，都喜欢没事儿小酌两杯。

    张敏身为制片人，也是知悉这些人的爱好，这才准备了一些美酒。

    “一个月不出门，没机会开车。”王志文摇头。

    “咱们这部戏投资一个亿，不是一个小数目。除了春秋之外，投资者还有中影、上影、鹰皇和华艺。这座裘庄就是上影提供的，还有咱们在魔都的拍摄，全都是上影支持。中影更不用说了，提供设备，为审核把关。大家应该看到了几家公司对《风声》的支持，明年是什么年？我不说，想必大家也清楚。”刘景神色淡淡，先把丑话说前头。

    《画皮》创造票房记录，《风声》尚未开机，已经引起很多人的关注。

    老韩肠子都悔青了，当年竟然错过了这部戏。虽然华夏电影出了新成绩，也算他的业绩，但中影没有投资，终归要差一些。

    中影错过了《画皮》，这次说什么也不想错过《风声》。老韩亲自客串张司令，为片子保驾护航。

    刘景看了一圈，每个人身上停留两秒，“所以不管你们在外面是多大腕儿，哪个公司的艺人，还是对我有多少情绪。拍摄期间，一视同仁，希望咱们好好配合。这部戏搞砸了，你们得罪的不只是我。不是我在威胁你，我是在提醒你，这是事实。”

    众人神色一紧，不敢不重视，得罪了这几家公司，电影这一行别混了。

    陈昆心中一冷，他和刘景有过龃龉，虽然通过茜茜化解了。但刘景小心眼的名气，不比导演的名头差。

    他还听说，白小年这个角色，刘景中意的是余少群。如果不是刘弈菲说了两句好话，哪怕他得了选角组第一名，也未必能拿下这个角色。

    陈昆觉得刘景在点他，连忙表态，笑容满面，“导演放心，我绝对配合。导演让往东，我绝对不往西。一条十条百条，导演虐我千百遍，我待导演如初恋。”

    赵丽影站在刘景身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还是四大小生中的扛把子吗？不是说最高冷的一位嘛。

    “我没问题。”曾漓第二个回应。

    “我们都是你的兵，你是导演，你说了算。”范伟笑呵呵，他在剧里饰演金生火。

    “导演，希望你能拿出拍摄《城墙之下》的水平，我喜欢那部戏。”王志文倚着墙。

    “导演有什么需要，只管和我说。”周汛沙哑的声音响起。

    “干就是了。”段奕宏精神振奋。

    刘景笑了笑，你俩的话放在一起，听着有些古怪啊。

    大家这个态度，也是有原因的。竞争对手太多，多少知名艺人抢着进组，甚至不给片酬都愿意。

    “转场第一天，第一场戏就是狗刑，导演组是有用意的。这么好的条件不是让大家休闲娱乐，而是为了让大家更好的拍戏。以后每天的戏，都是这个基调。阴森、压抑、变态、紧张、黑暗……”刘景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大家刚缓和的神色，再次严肃。

    “所以现在想退出，还来得及。如果中途像周扬那样，别怪我丑话没说到前头。她刚才要是敢闹情绪，这场戏按着脖子也得拍下去，那样反而更出效果。”刘景声音转冷。

    大家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看，没有一个人说话。

    刑房，比刚才还要静，静的有些可怕。

    刘景忽然笑了起来，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我很高兴，没有一个人退缩，这才有革命精神嘛。还有一点，诸位的朋友可以来探班，但最好不要影响拍摄状态。”

    赵小刀没来由打了个寒颤，觉得大萝卜这个造型，这个动作，比王志文的笑容还要变态。

    “对了，今天冬至，咱们大多是北方人。女杀手的戏拍完，咱们晚上包饺子吃。昨天我在敏姐家里，顺了两箱十年茅台，晚上大家尝尝。”

    “十年茅台，哈哈，我等不及了，接着拍。”王志文大笑。

    大家也跟着笑，被刘景恩威并施，不，被刘景的地位震慑了。

    开机当天，剧本围读，刘景已经定下基调，裘庄内的戏份集中拍摄，而且采用顺拍。其他戏份提前拍摄，或者最后补拍。

    女杀手受刑这场戏并不是裘庄戏份，刘景为了打个样，留在了这里拍摄。

    还有一点，剧本在大家手中，剧情也能在大家心中。每次拍摄，先以自己的理解拍一条，给大家发挥的空间。

    刘景这般安排，让大家拍戏之余，能够自在一些，这是借鉴了拍摄《城墙之下》时的经验。

    国内也好，国外也罢，剧组拍戏往往忽视演员的心理状态。

    演员常年拍戏，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精神上的疾病，尤其是体验派的演员。

    心理疏导很重要，《风声》一些场面比《城墙之下》还要另类。如果不加以防范，演员很可能遭遇心理问题。

    “老申，你去催周扬，咱们开始吧。”

    女杀手的戏份并不多，一场是审讯，一场是审讯之后惨死状态，下午还拍摄了武田和王田香的戏份，然后晚上就是包饺子。

    剧组人才多，有人会擀皮，有人会包饺子，还有人下厨展示厨艺，一派和顺，满屋温馨。

    也不是所有人都参与，王志文、范伟和陈昆正讨论剧情，明天是他们三个的戏。

    刘景也没闲着，正和申傲谈论毕业的事情，没有探讨拍摄问题。

    他在拍摄《仙剑三》的时候，把分镜头画的不要太详细。傻子跟着拍，都能出效果。

    所以这次具体的事情，交给两名副导演来做，刘景负责把关。

    “申同学，《城墙之下》杀青，有人说你失恋了半年，不会就是木子美吧？”周扬卸妆出来，跑到两位校友这边，因为她和这俩最熟。

    “周扬，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申傲脸都黑了。

    “那你哪壶开啊。”

    “不提这事儿，咱们还是朋友。”申傲威胁。

    “咱们不当朋友了，你和我俩好好说说，到底真的假的？”周扬好奇。

    “导演，我建议改剧本。为了体现女杀手的气节，多加几场受刑戏份。我刚研究了一种毛巾，背面好多钩刺，比刷子好使。不如明天改戏，先给女杀手试试吧。”申傲正色。

    “你改剧本吧，我现在就和大家说说，你和木子美在学校……”

    “大姐，你狠，我去包饺子。”申傲狼狈而逃，这事儿校外的人以为是假的，但校友很多知道真的。本来他和袁杉杉关系拉近了不少，因为这事儿关系又远了。

    “周扬，你别乱说，这家伙受不了刺激。”刘景警告。

    “逗逗他，你怎么还当真了？”周扬笑嘻嘻，“喂！木头，我今天表现不错吧。”

    “你这个反面教材很不成功，一百分的话，我只能打九分。”

    不错！周扬是他提前安排好的，杀鸡儆猴的对象，可惜表现太拉胯。

    这么多演员，和刘景关系最好的，让他最信任的，并不是羁绊曾漓，而是茜茜的纯闺蜜周扬。

    “我想了一堆骂你的词儿，那黑狗一叫，啥都忘了。”周扬颓然。

    “先别说那些，你向茜茜提了什么建议？”刘景眯着眼睛，耿耿于怀至今。

    “啊？额，那啥，今儿天气不错！哇，饺子好大，肯定很好吃。”周扬跑了。

    大和好吃有关系吗？刘景品味了下，貌似没有直接的关系。

    刘景默默叹气，让茜茜有个纯闺蜜真难，这小娘皮貌似对我也有意思。

    这可是正经女孩儿，没有把人家当羁绊的想法，绝对不能碰。

    刘景告诫自己，没办法，到了他这个地位，投怀送抱的不要太多。照单全收，全年无休能不重样。

    “木头，赶快来吃饭。你们先吃，我下饺子。”

    曾漓的招呼声，打破了刘景的状态。

    周扬离开，他默默调整状态，让自己和武田同频。

    厨师做了满桌美味，众人纷纷落座，王志文迫不及待开了十年陈酿。

    众人说说笑笑，刘景溜进了厨房，“大梨姐，饺子包的多不多？别不够我吃的。”

    大梨姐是刘景对曾漓的称呼，这是在外。短信撩骚的时候，都是称呼大梨子。

    不是因为曾漓这个名字，而是因为梨形身材。

    “你要吃多少？”曾漓正在煮饺子。

    “起码得百八十个。”刘景随口说道。

    “你先尝尝味道怎么样。”曾漓从锅里盛出来一个，放在碗里，递给刘景。

    “哎呦，味道不错，果然好吃不过饺子，冬至就缺这一口。”刘景尝了尝，眼神一亮，这是素三鲜馅的，曾漓调素馅的确有一手。

    曾漓忽然轻啐一口，“小色狼。”

    “你可别多想，我没其他意思。”刘景神色警惕，拍戏期间，咱俩得保持距离。这时候发生超友谊的关系，不利于接下来的拍摄。

    “放心，欠债还钱，少不了你的，你去外面等着吧。”曾漓白了一眼。

    “我说的是饺子，你别误会。”

    “知道，可不就是饺子嘛。”

    刘景正百口莫辩，外面周汛大声喊，“导演，就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