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见证

    不需要威胁与叙旧，更不需要评估和计算。

    本能取代思考，肌肉代替大脑。

    ——这是夏林对旧日末期，仙帝和魔帝之战的第一印象。

    漫长的厮杀已经让双方彼此知根知底。

    祂们太熟了，熟到可以完美无误的预测出，对方的下一招是什么，对方又会掏出什么底牌。

    与对方之战已经化作镌刻在灵魂中的本能。

    所以，不需要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

    甚至，彼此对这一战的结局，都一清二楚——还是不分胜负，还是有始无终……

    从逻辑上讲，战斗打到这种程度，其实已经没有意义了。

    祂们杀不死对方，受伤的只会是附近的花花草草。

    然而仇恨，却驱使着这两位后日的六柱，继续进行看不到结局的较量。

    仙变鬼，人化兽。

    祂们早就杀红了眼。

    于夏林眼前，双柱对撞的战场上，强光突兀掀开！

    远比超新星爆炸更强烈的光芒瞬间扫过夏林双眼，哪怕以夏林的实力，亦是感觉到双眼刺痛，视线模糊。

    然而也就在强光刚刚爆发的这一瞬间，整个世界却突兀安静了下来。

    光芒被凝固，那即将爆发的惊人气浪与能量波，亦是仿佛被摁下了慢放键般，逐层推进，缓缓挪移。

    “那是……”

    空灵的声音从夏林口中响起，如同在水下发音，模糊不清。

    他的动作也变得极慢，体感上，他似乎用了整整十余秒钟，方才将头转向了唐纳德那边。

    而唐纳德的属性，凌驾于夏林之上，夏林并未被强光灼瞎双眼，唐纳德更不会。

    此时此刻，唐纳德已经迈开腿，做出向前冲锋的动作，听到夏林的问题，同样空灵的声音从唐纳德口中响起。

    “宇宙bug出现了……”

    “原初暗面应激了……”

    “暗界第二层的通道，打开了……”

    “进！抓紧时间！”

    空灵的声音，结合放慢的动作，让唐纳德的言行举动有一种古怪的错位感。

    也就在唐纳德刚刚迈出三步，夏林又用了体感上十几秒的时间，将脖子掰正，看向双柱对撞的战场。

    就在两人交锋的核心处，一丝晶莹剔透的能量凭空出现，带着璀璨迷离、引人瞩目的光芒，原地旋转了三圈，然后猛然下沉！

    一个堪比行星大小的空洞，不符合逻辑的出现在双柱中央，那丝晶透的能量，就这般沉入空洞，消失不见。

    那就是宇宙bug！

    夏林瞬间恍然。

    之前他猜测，宇宙bug出现的时间节点，大概就在双柱开战的这一刻，这个猜测是准确无误的。

    但宇宙bug的成因，却并非是双柱交手的能量余波——说一千道一万，这双柱之战的本质，就是假的。

    假的双柱之战，也许能摧毁闯入暗界的不速之客，但无法虚空制造出宇宙bug。

    宇宙bug的真正成因，是唐纳德的第二句话。

    原初暗面，应激了……

    如果把这场旧日重现当作是原初暗面的梦的话，那么这无疑就是一场噩梦。

    两个侩子手正在肢解你……这噩梦可太吓人了。

    而当双柱对撞的这一刻，就等同于是这两个侩子手，已经磨好了刀和斧头，来到了你的手术台边上，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器械。

    然后会发生什么？

    祂不会真的梦到接下来的环节，祂只会在前一秒，打个哆嗦，然后中断这个噩梦！

    而原初暗面的这个哆嗦，才是宇宙bug的真正成因。

    同时又因为梦境被梦境之主所打断，导致这个逻辑很自洽的梦境，出现了缺口。

    宇宙bug顺着缺口，离开了这层梦境，跌入了唐纳德口中的第二层——而从唐纳德的语气中，夏林能听出那第二层、或者是更深层，才是唐纳德的目标地。

    慢放的时间仍未恢复如常。

    唐纳德已经急不可耐的开始冲锋。

    似乎察觉到夏林仍未挪动脚步，唐纳德头也不回，只是急切再道。

    “快！抓紧时间！”

    影四人，与夏林带来的秦泰和冷漠，遵从唐纳德的命令，以卡帧一般的动作迈步出发。

    然而夏林，却仍旧一动不动！

    双眼的刺痛感已经弥合。

    又有光，从夏林的眼中爆发。

    见证天赋与观察技能全力启动。

    这一刻的夏林，在慢放的时间中，纵览全局！

    他看到了黑域四王。

    身材高大，缺牙露齿的吞噬者，迪安。

    如同一颗火球，根本看不到真容的白灼之光，海恩。

    体型足有卫星那么大，神似大王八似的兽族十二级，灭星者，巴克雷。

    身材窈窕，姿容绝美，勾人升旗的黑域玫瑰，魔器，贝芙。

    这四个屌东西刚刚不知道躲到了哪里，而眼下随着时间慢放，宇宙bug出现，他们则在第一时间现身了……毕竟，老暗界访客了。

    他们与唐纳德一样，以悍不畏死的姿态向出现的空洞中冲去。

    而在他们身后，更多的黑域恶徒紧随其后。

    他又看到，魔殿中所有梦中土著统统定格，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双柱交手的前一秒。

    但这些黑域恶徒们与土著们，显然不重要，也不足以吸引夏林过多关注。

    真正让夏林恍惚的，是那因双柱交手而产生的强光和冲击波！

    宏观，微观。

    表象，本质。

    夏林见证的很吃力很吃力……因为实力差距太大了。

    事实证明，见证天赋存在局限性。

    当实力差距大到，我都看不懂你是怎么出招的时候，见证天赋是不会生效的。

    然而，当前的状况却让夏林抓住了机会。

    眼下，正是双柱交手，宇宙bug出现，第一层梦境：旧日重现开始崩塌的时候。

    也许这不是崩塌，毕竟这里的结构仍旧稳固。但它的时间流速与底层规则，确实出现了问题——所有外来者的动作都被放慢了，而梦中土著，包括双柱，亦是被凝固在了当场，一动不能动。

    甚至连双柱交手的余波，都被凝固，被放缓……

    于是，这一幕在夏林眼中，就变成了一种现场教学。

    是的，正常情况下，他难以以见证，见证双柱的技能与力量本质，哪怕这里的双柱，还没成就六柱，比现在的天道造主与御魂魔帝弱了许多。

    但当祂们的力量被凝固，那短暂难抓的一瞬变成了“永恒”，那急速的动作被转化为油画之后，夏林却是可以花费一定的时间，一点一点的拆解其中的蕴意，收获自己想要的东西。

    最先到来的，是天赋的升级。

    【因见证了旧日毁灭的真相，您的天赋：永固基石，获得成长！】

    【因见证了两位超凡存在的交手，您的天赋：永固基石，等级提升！】

    A级，到S级！

    永固技能栏从四个，提升到了六个！

    先获得成长，再等级提升。

    但见证了如此之多之重要的事情，永固基石也仅仅提升到了S级……

    这项天赋确实很难升级。

    可能也是因为，夏林所见证的，是假的，也是旧日往事，故而提升不大。

    念头一闪而逝，夏林却不去深思内中缘由。

    因为现在的他，真的没时间思考这些。

    见证光芒愈演愈烈，夏林瞪大双眼，疯狂分析拆解，甚至眼中都慢慢攀上了血丝。

    混杂的能量，被缓慢但坚定的拆解成了不同的力量，不同的本质，不同的技能。

    于是，更多的提示音开始爆响！

    【见证天赋生效！】

    【永恒铭刻生效！】

    【检测到规则冲突……】

    【注：当前您所见证的能力，不符合十二级之下的判定逻辑，但也不符合十二级的判定逻辑……经平衡，您的技能，永恒铭刻，仍将遵从技能说明，按照四次铭刻的逻辑生效。】

    提示音一闪而逝，夏林的嘴角却陡然扬起。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旧日宇宙的规则与新宇宙的规则，是不一样的——否则原初暗面根本无法如此轻易的制造宇宙bug。

    夏林心中，其实已经做好见证与永恒铭刻无效的准备了。

    因为你不能用前朝的剑，斩今朝的官。

    然而永恒铭刻这门魔帝亲自制造的技能，竟是给力到超出了夏林的预期！

    它突破了新旧宇宙力量体系规则的不同，成了这一刻，夏林捞取好处的最大助力！

    【见证天赋生效！】

    【您见证了技能：灵魂打击，铭刻次数：1！】

    【见证天赋生效！】

    【您见证了技能：黑暗神光……】

    【您见证了技能：光合灵纹……】

    【您见证了技能：万道归源……】

    【您见证了技能：万法归宗……】

    【您见证了技能：妖魔真源……】

    太多了。

    天道造主与御魂魔帝的技能，太多了。

    夏林不知道是不是旧日宇宙的规则与现在不一样，职业者没有技能栏位的限制，还是这两位拥有突破限制的办法。

    总之，两人仅一次交手，夏林就拆分出了太多太多的技能，而更多的，还隐藏在这些技能后，并未完成见证。

    耳中忽然响起唐纳德的声音。

    还是如同浸入水中：“夏林！你在干什么！快！！”

    他催促着，夏林却干脆开口：“里面集合！不用等我！我另有要事！”

    眼下的机会夏林不会错过。

    虽然说，见证了一次，还需要再承受三次，才能获得技能……但夏林仍旧不会错过。

    他有预感，眼下这一幕可能是他所经历的，数一数二的机遇，过了这村，恐怕再没这店了。

    唐纳德正在抢时间。

    但夏林却需要时间。

    意识到夏林心意已决之后，唐纳德不再多劝，只是大声喊道：“所有人，跟紧我的路线！”

    随后率众蒙头向远方冲去。

    夏林亦是重新专注。

    “这两位的出手，就像是技能组成的狂潮！”

    “技能是组件，各式各样的技能已经被拆解，被原子化，然后重新融为一体，化作一种更加全面，更加强大的力量！”

    这一刻的夏林，对更高位的力量本质，有了一丝丝独特的，属于自己的理解。

    如果说，夏林现有的超级技能组，乃是由技能与技能之间的相性，强行构成的。

    如果说，十二级的尼古拉的技能体系，乃是通过十二级核心技能为中枢，强行整合出来的。

    那么这两位还未成就六柱的六柱，就已经吃透了技能的本质，取精华去糟粕，以自身见解和战时需求，当场完成技能的重新组构，人为合成超级技能。

    一次出手，就包含了成千上万个技能。

    而这种操作，夏林眼下根本就无法复制，所以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这种技能组合中，核心与最强的技能，必然被隐藏在了我难以见证的最深处……”

    所以，夏林才需要时间。

    因为他想要见证天道造主与魔帝，最核心，最根源的技能，哪怕只是其中之一！

    ……

    慢放的时间中，唐纳德最先抵达了能量冲击波的外围。

    想要进入通往下一层的空洞中，双柱对撞产生的能量爆，就是唯一的关卡。

    身为原初暗面梦境的访客，夏林这群外来者自然要遵从此地的规矩，哪怕双柱交战只是旧日重演，只是假象，外来者还是会受伤，还是会死亡。

    只有直面这能量爆的时候，你才能真正感受到双柱的力量究竟有多强。

    那浩瀚如同海啸的能量冲击波，充斥着毁灭一切的力量，仅仅只是靠近，便令唐纳德生出了死亡的预感。

    无法触碰，无法接触，触之必死！

    但这本不应该出现漏洞的能量潮汐，却在原初暗面的应激之下出现了不完美的地方。

    于是，所有靠近者都能看到，在仿佛慢放一般翻滚的能量潮汐之中，出现了时隐时现的能量缺口。

    这不是路……但可以当成是路。

    而这，就是通往第二层，以及想要获得宇宙bug的唯一办法。

    空窗期相对短暂，但对唐纳德而言，也没那么难走——毕竟他的实力，在这群外来者中，可能也就只处于黑域四王之下。

    纵然是带了六个小弟，唐纳德也行动飞快，转眼之间便通过了能量潮汐，顺利走入空洞，进入了第二层。

    这是第一批。

    第二批，便是黑域四王……

    他们更强大，也有经验，这一关对他们而言本就不难，甚至还有余力带上诸多炮灰，一同前往下一层。

    第三批，即是实力强大的黑域恶徒们。

    这群人本事也不小，且经验也充足，伤亡一部分之后，便也还算顺利的进入了空洞。

    而剩下的，便统统遭了重。

    或是根本不理解这里的规则，或是实力不济。

    一步踏错，便被能量潮汐摧毁的一干二净，形神俱灭。

    一时间，通往第二层的道路上，葬送了无尽亡魂，暴毙者不知凡几！

    夏林仍旧一动不动。

    【见证天赋生效！】

    【您见证了技能：幽冥界……】

    【您见证了技能：八尸神裂变……】

    见证更加深入，但这仍旧不够，至少尚未触及核心。

    然而突兀的，夏林的脸颊却一抽。

    他看到，那通往第二层的空洞，竟然开始收缩了……

    伴随着第二层通道的收缩，那缓缓向外蔓延的能量潮汐，也遵从通道的收缩而收缩。

    能量潮汐的收缩，导致那时隐时现的路，也在收缩变小，闪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难走。

    夏林便立刻意识到，唐纳德为何会连续说出“快”这个字。

    从第一层去往第二层的窗口期，很短很短。

    这本身就是个抢时间的环节。

    而一旦错过了窗口期，会发生什么夏林不知道，也不想尝试。

    于是他迈开腿，以放缓见证效率为代价，开始向前冲刺。

    宛如行进在胶水中，浑身上下充斥着粘稠感。

    粘稠感滞涩着夏林的脚步，拖延了夏林的速度，但简单评估之后，夏林却放下心来。

    以他的速度与实力，是能够顺利穿过能量爆，在通道收缩前进入下一层的。

    【见证天赋生效！】

    【您见证了技能：梦想成真……】

    【您见证了技能：力量天平……】

    【您见证了技能：五华洞天……】

    见证如同灵活的手指，拨开了一层层洋葱。

    而梦想成真、力量天平、五华洞天这三项技能，已经是这次能量爆的次核心层级之三了……

    “但不够……还是不够……”

    心中如此做想，寒意忽然从远方传递而来。

    夏林猛然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远方。

    而远方，那名为仙帝的存在，竟然同样转头，看向了夏林！

    祂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挣脱了第一层旧日重现规则的束缚！

    夸张的、宛如恶鬼般的笑容缓缓浮现而出。

    其眉心处，那颗应该是魔帝老家的生命星球滴流旋转，微微放光。

    光芒忽然闪烁，无心的身影从中脱出，出现在仙帝眉前。

    他对夏林阴冷一笑，那笑容，与此刻仙帝的笑容有三分相似。

    光芒炸亮之中，无心轻轻勾手，于是，仙帝也略勾指尖。

    本应该被夏林擒拿的罗织道，竟是瞬间出现在了无心面前，被无心一脚踹进了第二层空洞中。

    下一秒，无心昂首俯瞰着夏林。

    “死在这儿吧，好好品尝我父的力量！”

    随后他头也不回，同样进入了第二层。

    也就是这么一耽搁的功夫，时间对夏林而言就变得相当紧迫了。

    而更恐怖的，还是那缓缓响起的“桀桀”笑声。

    仙帝，缓慢抬起了手，指尖对准夏林，然后慢慢绽放出光芒。

    然而也就在那光芒爆闪的下一秒，另一道黑色光却从不远处荡出，对仙帝一指完成了精准拦截！

    祂挣脱了第一层规则束缚。

    但祂能做到的事情，此地的另一人也没道理做不到！

    低沉的声音再度炸响。

    杀红了眼的魔帝，大概理解不了眼下的状况……

    但有一件事情很明确。

    ——敌人想做的事情，遏制就好，敌人想保的人，杀了就好，敌人想杀的人，保下就好。

    本能之战，逻辑其实就这么简单……但有效！

    也就在光芒对撞，新的能量爆爆发之时，魔帝忽然歪了歪头，视线扫过夏林之后，又看向了不远处的能量空洞。

    “我……父？”

    祂咀嚼着这两个字，眼中忽然有血光喷薄而出！

    “你也配有子嗣！？”

    右手小指陡然断裂，却化作擎天巨柱，坠入空洞之中，去往了第二层。

    当它接近消失的那一刻，夏林仿佛看到这根小指，已经化作了小号的魔帝。

    “桀桀”的笑声再响。

    仙帝只是笑着吐出口浑浊的气息。

    以舌尖血为肉，以牙齿为骨，以气息为魂。

    一道拟造的分身被瞬间塑造出，同样步入了第二层。

    夏林耳中提示音再响。

    【见证天赋生效！】

    【您见证了技能：灵魂造物术……】

    【您见证了技能：一气化三清……】

    “轰”的一声，光芒再爆。

    双柱再次冲撞，剧烈的冲击波再次荡漾开来。

    夏林只感觉惊涛骇浪扑面而来，即将将他粉碎。

    然而浩荡能量之中，却又有混沌之光闪耀，排斥能量潮汐，手动为夏林清扫出了一条通向第二层的通路！

    旧日的魔帝在关键时刻拉了夏林一马。

    还是那句话，敌人想做的，就是我要遏制的。

    这一次，夏林不再犹豫。

    他快速冲向第二层空洞。

    也就在他的身影即将落入第二层之时，夏林再度回眸，用血淋淋的双眼，最后看向了旧日的天道造主与御魂魔帝。

    洋葱的最后一层，就此被剥开。

    【见证天赋生效！】

    【您见证了技能：绝对平衡……】

    【您见证了技能：天道方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