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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蜿蜒,积雪渐深。
寒风卷着雪沫,发出呜呜的怪响。
“姑娘,前面岔路口往左拐,过了那片高坡,就能瞅见十里坡大营的灯火了……”
秦风话未说完,一阵密集的马蹄声,骤然从侧前方响起。
小昭眼中寒光一闪,短刀已悄然出鞘,却被薛绥按住。
她紧紧锁住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示意小昭。
“把灯熄了。”
驴车上那盏昏暗的风灯熄灭了。
秦风三人也勒住牛车,屏息凝神,等着越来越近的骑兵。
“等下见机行事……”
蹄声由远及近,愈发清晰,听动静,足有十余骑,直扑驴车而来……
“前头是什么人?深更半夜的赶路,想做什么?”喝声如惊雷炸响。
当先一人身材魁梧,铠甲在雪夜中泛着冷硬光泽,头盔下的面容棱角分明,眼神锐利,透着一股凛冽的煞气……
秦风佝偻着腰上前,故意带着一点哆嗦,“回军爷,小的是山下赵家沟的……家里姑娘急病,赶着去永定抓药,就抄了个近道……冲撞了军爷,该死该死……”
“胡扯!大军防区重地,闲杂人等哪来的胆子深夜擅闯?我看你们形迹可疑……”
那人冷哼一声,挥手便让手下人上前盘查。
“官爷恕罪,官爷恕罪……”
秦风堆起惶恐又卑微的憨厚笑容,忙不迭掏银子“孝敬”。
忽听那辆破旧的牛车里,传来一个清泠的女声。
“不必惊慌,是自己人。”
秦风的手僵在半空,悄然松开。
那人眉头一拧,目光猛地望向牛车,“谁在说话?”
干草窸窣,薛绥钻出帘子,拍掉身上的草屑,毫不避讳地迎上那双审视的利眼。
“关侍卫,别来无恙?”
来人正是关涯。
他看着眼前这个裹着头巾,穿着粗布袄子的女子,几乎不敢相认。
“薛,薛六姑娘?”
“关侍卫好眼力。”薛绥扯下头巾,似笑非笑。
关涯震惊地看着风雪中这一抹熟悉的身影,翻身下马,抱拳深深一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参见六姑娘。太子殿下早有吩咐,若是路上遇见姑娘,即刻护送入营……请姑娘随属下走!”
薛绥心头一块巨石轰然落地。
天枢和李肇果然早就互通有无。
不仅让秦风接应,甚至将她的行踪都提前告知了李肇。
她问:“殿下的伤,怎么样了?”
关涯的脸上有些复杂,避开薛绥的目光,低声道:“此事……还是等姑娘见了殿下,让殿下亲自跟您说吧。”
这欲言又止的态度,让薛绥的心又悬了起来。
关涯是李肇的心腹近侍,他如此语焉不详,看来李肇的处境,比传回京城的只言片语还要凶险……
她不再多问,只朝秦风使了个眼色。
秦风会意,立刻躬身道:“既然有军爷来接姑娘,那小民便告退了。”
说罢,他带着两名手下和那辆吱呀作响的牛车,消失在来时的土路。
关涯看了一眼,随口问:“这是些什么人?”
薛绥道:“雇来的车行伙计。”
关涯略感意外:“看着倒是机警沉稳。”
薛绥淡淡一笑,没有多言,领着小昭翻身上马,跟着关涯一道,朝十里坡大营而去。
-
十里坡大营,顺着险峻山势铺开,连绵一片。
篝火在风雪里顽强地燃烧着,将营房照得影影绰绰,旌旗在朔风里猎猎作响……
越靠近辕门,气氛越是凝重。
深挖的壕沟、林立的鹿角、哨楼上警惕瞭望的身影,戒备森严。
校场上,士兵在寒风里闷头操练,队列整整齐齐。巡营的队伍盔甲鲜亮,步子沉稳。伤兵营里,偶尔传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呻吟,但整体秩序井然,半点没有颓丧之象。
“六姑娘,里面请。”关涯在一座大帐外停下,低头拱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薛绥看了看帐外稀疏的守卫,心里打了个突。
“关侍卫,太子殿下在里头?”
“正是。”关涯垂着头应道。
薛绥看他一眼,抬手去掀那厚重的帐帘。
指尖刚碰到粗糙的毛毡,帐帘就从里头被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寒气,疾冲而出……
“姑娘小心!”小昭挺身相护。
薛绥反应极快,旋身避开。不料那人仿佛早已预料,一把攥住手腕,滚烫有力的大手如同铁钳般,不由分说地将她拽入大帐。
“大胆贼人!敢动我家姑娘……”
小昭手上寒光一闪,紧跟着冲了进去——
帐内光线比外面明亮许多。
几盏牛油灯将那人的身影照得分明。
一身常服,身量挺拔,剑眉星目,双眼中跳跃的光芒,炽热得几乎要将人灼穿——不是李肇又是谁?
“太子殿下!”小昭失声喊道。
“下去吧。”李肇低低地笑了一声,猿臂一展,将薛绥紧紧拥入怀中,那混着淡淡药味和松墨的气息,瞬间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小昭臊得满脸通红,拿手捂住眼睛,逃也似地冲了出去。
毡帘“扑”地一声合上。
关涯和元苍抱着刀,眼观鼻鼻观心,如同两尊门神。
小昭也只得红着脸,像个木桩似的杵在一旁。
帐内帐外,空气像是冻住了。
风雪声、远处的操练声,仿佛都被隔绝在一片窒息的寂静中。
“平安……”李肇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滚烫的气息喷在她冰凉的耳廓,带着劫后重逢的喜悦。
“你怎么来了?莫不是……想我了?”
冰冷的衣料贴着薛绥的脸颊,他胸膛里心脏有力地搏动,真实得让她眼眶发热。
“殿下还来问我?”
薛绥被他勒得太紧,抬手便是一记老拳。
“不是说你中了流矢,危在旦夕吗?”
李肇被打得闷哼一声,非但不恼,反而低低笑起来,下颌蹭着她冰凉的发顶,温热的唇猝不及防地落在她光洁的额角上。
“是担心孤了?”
“自作多情!”薛绥耳根发烫,横他一眼,强撑着冷脸,“京城里都传遍了,说殿下箭入肺腑,熬不过这个冬天。我再不来,怕是连殿下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到时候陛下问罪,岂不连累我和阿娘……”
“就知道嘴硬……”李肇眼里的笑意更浓了,目光缠缠绵绵的,几乎要把她化在里头。
“伤在哪儿了?”薛绥挣脱不开,索性放弃。
“一点皮肉伤,不值一提……”
他说得轻描淡写,慢慢收紧手臂,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低头打量她风尘仆仆的脸,指腹轻轻蹭过她脸颊上的灶灰。
“你风尘仆仆地赶来,就为了看孤死了没有?”
“那是……”
薛绥话未说完,李肇忽地低头,在她嗔怪的目光中,霸道地压在她因惊愕而微微开启的唇上,辗转索取……
“唔……”所有的嗔怪、质问、被突如其来的打断。
冷的与烫的,生涩的与霸道的……截然不同的触感猛烈地碰撞,压抑的喘息交织着心跳,让空旷的大帐炙热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李肇才稍稍退开,额头依旧抵着她的,鼻尖蹭着鼻尖,呼吸热辣辣地缠在一处。
“傻丫头……”他的声音带着情动的沙哑,一字一句都裹着宠溺,“那是计。”
“萧琰狡兔三窟,还有几万残兵躲在云岭深处,等着机会反扑。我故意放出消息说伤重不治,就为引他出来。”
薛绥气息微乱,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果子。
那一吻几乎要抽干她的力气。
听见这话,她猛地抬头,眼里水汪汪的带着一点怒气,突然屈起膝盖,往他腰腹间一顶……
“骗子!”
“嘶!”李肇猝不及防,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弓起身子,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
“薛平安!你要谋杀亲夫?”
薛绥趁机挣脱他的怀抱,退开两步,冷冷睨着他,“殿下不是说,小伤不值一提吗?”
“你……”李肇看着这炸毛小猫似的女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孤也没伤到这儿啊……”
他缓过那阵痛楚,重新握住她微凉的手,拉着她往内室走,语气放软了些:“当日我率军绕后,断了萧琰的退路。便料定他会狗急跳墙,派人偷袭……因此早有准备。”
“那你是如何脱险的?”薛绥追问。
李肇一笑,拉着她坐下,慢悠悠吐出两个字。
“贤王。”
贤王李劭?
那个在滇州韬光养晦多年,谨小慎微的亲王,终究还是派兵相助了?是陆老相国的面子足够大,还是贤王看清了利弊?
薛绥脚步一顿:“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肇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等会儿见到人,你就知道了。”
李肇: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孤上场了……有没有喜欢孤的读友,举个手……
薛绥:骗子,还敢哄我的读友?
李肇:你的你的,全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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