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逢

六年以后。

    是日，农历七月初七。

    红袖城郊外。

    官道上，一匹快马自远处飞驰而来。

    马上，一位绿衣女子秀眉凤目，衣袂飘飘，煞是迷人。

    这女子，正是水葡萄。

    前日，葡萄正在弈城化装侦察，突然接到飞鸽传书，说红袖城郊外有一位故人约见，有重要物件需亲手交付与她，不见不散。

    葡萄马不停蹄，星夜兼程，赶到红袖城外时已是黄昏时分。落日西下，残阳如血，此时的红袖城辉映在晚霞的光里，青墙碧瓦，亭楼高阁，甚是壮美。城外的那片小树林渐渐笼罩了一层氤氲的雾气，朦朦胧胧，掩住了刀剑凛凛的杀气。

    葡萄翻身下马，寻了一棵小树匆匆把马拴上，喘了口气，举手轻轻抹去额头的汗渍。屈指算来，这时的水葡萄已年满二十四岁，长发如瀑披在肩头，一身浅绿色的裙装很是合体，丰满的xiōng部随着喘息一起一伏，俊俏的脸庞在晚霞里愈显红润。经过几年的恩怨搏杀生死历险，葡萄已是一个江湖上闻名遐迩的成熟少女了。

    夜幕已完全拉下来了，小树林静得有些可怕。葡萄提剑在手，借着星光，警惕地环视着四周。微风拂过，树叶瑟瑟作响。葡萄突然觉得有些害怕，自己孤身前来，万一中了奸人的圈套，如何是好？正欲抽身退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朗笑：“哈哈。姑娘果然守诺。”

    葡萄一惊，出了一身冷汗，蓦然回头，只见一男子白衣素衫，玉树临风，好一个潇洒的白面书生。

    葡萄在红袖门里也算得上是数得着的高手了，而今人到身后却依然不知，一时羞得满面通红。定睛一看，不由恨恨地暗诧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原来这人正是八年前挑她裙带的剑客！

    这时葡萄才看清楚剑客手里的武器，貌似笛子，其实是箫。而这箫里面却暗藏着一柄千年古剑，寒气逼人，削铁如泥。箫原本就是剑鞘。葡萄想起六年前葡萄树下剑客的话：“在下从不使剑，因为心中无剑。”

    “阁下不是说从不使剑的么？却是为何？”

    白衣人沉吟片刻，道：“一把寒箫走江湖，从不使剑；若剑已出，必有人亡。凡是见过在下这把剑的人，都是该杀之徒，必死之人。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活着的人知道在下使剑。”

    “原来如此。”葡萄面色一寒，“莫非小女子今日也该死了？”

    “姑娘误会了。”白衣人笑道：“今日太巧了。在下刚才等姑娘时闲着无聊，一时兴起，便为姑娘赋诗半首，无处可写，便拔剑刻在树上。尚未刻完，姑娘已至。在下一时沉迷姑娘窈窕可人，竟然忘了把剑收起，让姑娘见笑了。”

    葡萄听罢，一丝红晕飞在脸颊上，心里更增添了些许得意。被人夸赞的感觉确实很好，尤其是年轻女子。

    “真是有缘呢。”葡萄感觉四周无人，说什么也只是两人知道。古怪刁钻的脾气让她忍不住调侃道：“今日重逢，竟无意间知道了江湖的一个大秘密。那么，侬家还想知道，今日你约在下来此所为何事？那次你因何挑断小女子的裙带？如此轻薄在下，上次你又为何不承认此事？”

    “姑娘好多问题呵？”剑客轻轻一按，利剑入鞘，俨然是一把精美的碧玉箫。“需要解释么？可惜今日在下没有时间呢。”

    “哼！还是如此傲气。”葡萄横眉一蹙，恼从心起，一声娇诧，飞身腾空而起，同时在空中拔出玲珑剑，直向剑客的咽喉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剑锋凛凛已将及身。剑客不躲不避，神情漠然。葡萄本无心取人性命，只是想压压剑客的傲气，一来试试剑客的武功，二是想让他见识见识红袖女儿的手段，也让人知道红袖门在江湖上并不是浪得虚名，所以出手很快。可看这剑客不闪不避，葡萄心中大骇，想撤手已然不及。她实在不愿意伤了这潇洒的白衣男子，“啊”的一声惊呼，后悔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一刹那，剑客蓦地伸出右手二指，夹住剑锋顺手轻轻往后一送，葡萄连人带剑从空中向剑客身上压过来。那剑从剑客耳旁掠过，直飞身后，钉在刚才剑客刻字的小树上。不知是躲闪不及，还是有意而为，葡萄整个人正好被剑客抱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