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觐见的水龙蜥与完成的觉醒

    与此同时，海祇岛正下方，渊下宫。

    远海翻腾，空前激荡的水元素扰动不断扩散，就连身处岛屿深处的渊下宫都受到了不浅的影响。

    水脉蔓延，那外来者所无法分割的一部分古龙权柄正在逐渐变强，随之而来的还有水元素之外的、更为恢宏与庞大的法则气息。

    不同于海祇岛上方惊慌失措的人类，如今位处于渊下宫边缘区域的龙蜥族群却前所未有的活跃：

    ——那是它们的王、是曾期盼了无数个日月的崇高者，是拥有绝对力量与权威的至高领袖。

    “.”

    族群异动，源于血脉本能的呼唤正在迅速觉醒，

    自从被封锁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区域之后，极为漫长的岁月中，本应领导他们的水之龙始终未曾诞生，

    缺乏了这至关重要的、兼具力量与智慧的领导者，迎接族群的唯有被人类依仗神明驱逐与抓捕的宿命。

    不知为何，如今龙群血脉中的涌动是如此强烈，这份无论如何也要追随于其身侧的本能，甚至更高过了元素龙回归、族群得以改变命运的狂喜。

    感知到了力量的来源，龙群已经尝试着攻击蛇肠之路上方入口处的封印，

    但无论这些深海龙蜥多么努力的调集元素力，面对上方迭加了众多漆黑之力的坚固屏障，也只能发出一声声焦躁的嘶吼。

    “.”

    “.不要焦急，我明白你们的激动，但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这里的封印很坚固，即便是超出极限使用元素力，除了会让你们受伤之外，没有任何打破它的可能。”

    生长着大量绿植与珊瑚的荧光小径、龙蜥族群中央。

    一头黑色披肩短发、肤色略显苍白、衣着与上方巫女无异的少女安然伫立，正尽可能地安抚着身边这些躁动不安的家人。

    十分奇异的是，虽然如今的龙蜥族群智慧已经退化得很严重，而这道身影除去细长的瞳孔之外也显然也不是龙蜥的样子，

    但就像是已经默认了由她来做决策一般，千百年来，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即便渴望前去觐见族群之王的深海龙蜥，已经将生命的存续与否也抛诸脑后，只希望得到如此伟大存在的注目，

    但面对眼下的困境与身侧巫女的安抚时，聚集在一起的龙群还是短暂的安静了一瞬。

    “.封印上方是人类活动的光明世界，但族群唯一的出路或许仅在于此。”

    “随意的尝试没有意义请将力量集中调集起来，我会尽可能的寻找封印的薄弱点，

    如果依旧无法成功的话，就通过那些虚界使徒占据的区域，寻找向上的通路”

    能够感受到龙蜥族群那种将一切置之度外的坚定信念，为自己取名叫做阿祇的少女并不打算阻拦它们的尝试。

    她也是龙蜥，虽然外貌与身侧的家人有些许不同，但同样理解族群对于力量的渴求与崇拜。

    自从有意识以来，就与龙蜥们生活在一起，她所掌握的知识与历史都是通过身旁的几箱书卷学习而来，

    食物、住所、弱小时的保护，这一切的一切都由身侧的家人提供，时至今日，根据从书中学到的词汇，她确信自己有着带它们脱离困境的「责任」。

    即便根据记载，久远时期的土地上曾遍布自己的族裔，但龙蜥在渊下宫的处境却并不好，

    光明所在之处就意味着人类的活跃，而人类见到龙蜥之后就只会进行攻击与抓捕，

    数千年间，族群始终未曾放弃过营救那些被困于大日御舆之下的同伴，

    但在阻隔着它们前进的屏障终于消失后，那些伪装成人类的虚界使徒又依靠力量上的绝对优势，将它们困于此处

    “.？”

    思考中断，感受到了虚界力的异动，

    微微抬头，发现上方的虚界力屏障竟然正在缓缓消散，

    阿祇动作一顿，不清楚那些家伙究竟有何打算。

    “.上方就是遍布人类的光明世界，在抵达最终之地的过程中或许会有很多同伴损失，大家确定要从这里离开吗？”

    “.”

    “好，我明白了，我会一直伴随你们。”

    “人类属于他们的出生之处但我们只要找到能够生存下去的地方就足够了。”

    “既然期待了已久的转机就在此刻，那就让我陪你们践行这份决心。”

    不再犹豫、也不再留恋这处对龙蜥而言并不算合适的“祖地”，阿祇站在最前方，默默引导着龙蜥走进它们曾经最为惧怕的人类与光明。

    “.”

    出口之前，稍有迟疑的看着被自己收纳整齐的几箱书卷和一个挂坠，但最终还是只将后者戴在了身上，不再思考寻得元素龙之后，自己这个异类的结局：

    ——无论如何，只要记载中的描述属实，元素之龙当真有着至高无上的伟力，

    那么即便这次的牺牲再多，只要完成觐见之后，一切的一切，应当都会迎来转机。

    “所以.心海你是说，根据历史记载，海祇岛上原来真的有龙蜥存在吗？”

    “根据我们之前了解的知识，龙蜥好像是元素龙的下属既然海祇岛曾经有很多龙蜥，那此刻出现在海里的，莫非真的是”

    悬崖边缘，感觉自己已经变得湿漉漉的某只白毛团子飘在两方势力中央，正在和身侧的心海交换着信息。

    此次事件的影响范围太过广泛，就连一般不离开珊瑚宫的现人神巫女都亲自来到了海岸边。

    面对身侧两位提出了初步猜想、正在找自己进行历史考据的盟友，经常翻阅史书的心海动作微顿，突然感觉有些棘手：

    “.实不相瞒，海祇岛的居民最初曾经生活在渊下宫，是大御神大人折断了身上的珊瑚才将我们送上了地面。”

    “根据那个时候的先民记载，龙蜥的数量曾一度多到占据渊下宫的绝大多数区域。”

    “.虽然不知二位关于「元素龙友善」的观念究竟从何而来，可海祇岛上的龙蜥和人类的关系却一直称不上友好，甚至可以说绝大多数情况都是在彼此厮杀。”

    “生存的空间终究是有限的为了抢夺生存的区域，久远时期的白夜国民在光明中集群猎杀龙蜥，而龙蜥也会在黑暗中拖走每一个孤身前行的人类，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大御神大人出现才奠定了人类的胜局。”

    “倘若出现在我们眼前的真的是能与将军对抗的元素龙，那万一祂的态度和龙蜥对人类的态度一样，我们”

    眼前一黑，莫名感觉海祇岛实在是多灾多难到有些过分了，心海突然有一种心累的感觉。

    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想着当领袖，只想安静躲在某个地方翻看兵书，

    最多当个默默给建议、大多数时间摸鱼休息的军师而已，一点都不想抛头露面。

    可如今被迫顶起海祇岛与反抗军的绝大多数事务不说，运气也还这么差，

    本来就几乎是在将军的威势之下等死，万一要是又多出一个根本处理不了的元素龙.

    “.”

    微微沉默，明白计谋和锦囊能做到的事情毕竟是有限的，军师也不是万能，

    无论她怎么思考，这种超纲的问题对于眼下海祇岛的客观条件来说根本无法处理。

    不考虑正面前来入侵，她觉得海里那位只要掀起一道海啸，刚刚有所转机的反抗军就要从此消失了.

    “额真的很糟糕吗？那好像不是元素龙会稍微好一点？”

    “唔心海你别太担心，我觉得就算以前有龙蜥，也不能代表现在出现的究竟是谁，

    毕竟如果真的是元素龙的话，龙蜥们一定会集群过来”

    “——报告！心海大人！渊下宫的入口处突然出现了缺口，大量龙蜥成群结队正在往这里接近！”

    “——根据五郎大将的情报，领导它们的似乎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奇怪巫女！”

    心海：“.”

    派蒙：“.”

    彼此对视一眼，某只白毛团子心虚的低下了头。

    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感觉自己都快习惯了，

    心海觉得如果不是在众人面前的话，自己或许会当场找个角落缩成一团，把自己当成一个只会吐泡泡的普通贝壳。

    “——吼！”

    海祇岛内部，月浴之渊一旁的小道。

    除去幼年龙蜥与被囚禁的那些同伴外，近乎所有的深海龙蜥全部从渊下宫脱离。

    曾几何时，地下的龙蜥数量并没有如此贫乏，作为适应力最强的物种，龙蜥种群的庞大程度一度远远超出人类。

    但封闭之后的渊下宫面积日渐缩小，因为此前的大肆捕杀，新的龙蜥也渐渐减少诞生，

    除去三三两两分布在地面之上的其他同族之外，如今这数百只成年龙蜥已经是海祇岛近乎全部的种群。

    即便个体实力超出人类，但确信己方面对军阵不占优，阿祇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正面对抗，

    而是打算率领着族群以最快速度接近水脉，以此利用龙蜥在水中的高机动性跨越阻拦前往海边：

    ——此次的作战目的并非要与人类决一死战，而仅仅是对久别领袖的一次觐见。

    ‘.’

    微微沉默，很清楚自身作为龙蜥中的异类，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受到那“天选之王”的注目，

    阿祇决定在必要的时刻率领小部分衰老的族裔留下来，以此为其他同伴争夺时间：

    ——如今的龙蜥与人类力量的强弱已经反转，在对方大本营中面对成建制的军队毫无胜算。

    此时此刻，无法做出取舍的最终结局大概率是全军覆没，

    虽然自己的那些术法也只能短暂拖延片刻，但总归会比全员盲目乱冲要更能保护绝大多数壮年同伴的生命。

    “.吼！”

    有龙蜥徘徊在她身边，低吼着让她一同离开，表示自愿留下来作为替代。

    阿祇摇了摇头，在最后的时间里将自己身上的挂坠取下，做出了自己的交代：

    “——带着这个离开吧，龙蜥会迎来全新的领袖，不必再依靠我这个与人类过于近似的怪胎。”

    “.虽然我从未觉得人类的语言与文字有用、也不觉得这样的形体是什么恩赐，但毫无疑问，只有我在这里才能拖延更多的时间，你们留下只可能会立刻开始战斗。”

    能够与人类交流的价值在此刻全部显现，

    阿祇将挂坠套在面前龙蜥的身上之后，回身看向了远处正在那些结阵合围的士兵，

    虽然对方大概率会径直攻过来，将她视作与身边龙蜥一般无二的怪物直接斩杀，

    但无论如何，既然族群已经不再需要自己，那么作为族群延续的必要代价，自然要让个体留在最能发挥它价值的地方。

    “——吼！”

    背鳍挂着吊坠的年轻领袖高声嘶吼，率领着身旁的族人奋力向海边前进，

    它并不清楚此刻的艰难战斗是因为海祇岛上聚满了在先前战斗中胜利归来的士兵、正是人手最为充裕的时刻，

    只希望在这样的困境之中，族群无论付出多少牺牲，最后一定要有个体能够成功完成觐见。

    回身看了一眼那些明明十分强大，却不知为何为他们让开路径的「人类」，

    感觉前路莫名通畅了许多的它取消了分头阻拦计划，决定带头全力前往海边。

    “.五郎大将，确定要放它们过去吗？可是它们明明伤到了这么多的士兵”

    “不必质疑，通知其他队伍立刻执行命令。”

    “根据珊瑚宫大人的指示，既然它们没有表现出对人类的攻击欲望，那么就放这些龙蜥通行。”

    直白的给出了肯定答复，虽然五郎也不清楚心海大人究竟有何考量，但他确信不杀死太多龙蜥的指令背后一定有其原因。

    “明白了但部分队伍遇见龙蜥的时间太早，交战早就在进行之中，现在恐怕停不下来了。”

    “月浴之渊附近的第一波对抗似乎最为激烈，

    据说对方的阵营之中有一个戴着面具的古怪巫女进行助阵，虽然对方的数量处于劣势，但目前双方都有不少伤亡.”

    “.”

    “.尽快过去尝试中止战斗，珊瑚宫大人的命令一定不会没有理由。”

    迟疑了片刻，不太清楚如果杀死了太多龙蜥会有什么后果，但五郎觉得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尽可能的避免为好。

    “.”

    “嗯？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为什么都”

    感觉四周突然莫名安静了一瞬，就连落雨与虫鸣的些许杂音都消失不见，

    有些疑惑的五郎转身看向一旁呆滞在原地的士兵，发现他们都以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望向了天空。

    “.？”

    突然感觉自己的周身如同被某种力量禁锢了一般，就连动弹都变得十分困难，

    隐约意识到了些什么的五郎抬头望天，随后就因为看见的东西过于超出认知，和身旁的那些卫兵一样，陷入了僵直状态之中：

    ——云层之上，前所未有的庞大身影于天空中显现，元素力构成的耀金竖瞳割开上方的乌云，仅凭注视就凝滞了岛内的一切。

    或许是这伟大存在察觉到了自身还有一些遗落于岛上的虔诚信徒，所以才被引来了视线，

    已经无力思考的五郎只能维持着现有的姿势，无力的望着由那存在一念调集而来的湛蓝光芒，在转瞬之间撒遍岛上的每一寸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