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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U20的最终正式队服寄到我手上的时候,已经步入七月份,明明期中考仿佛只是昨天的事情,现在居然没过几天就要期末考。考虑到暑假大家可能有自己私人的安排,排协那边决定趁着还没放假先把代表日本国家队的正式比赛的服装寄了。
最后一次候选集训已经缩减到14人,但正式登入名单拉里只会有12人,也就是这次收到衣服的这几位。不过我听说他们也会在每一个位置的替补里多选一位,把她们的衣服尺寸和样式留个存档,以免我们12人之中谁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中突然受伤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导致不能去比赛,如果到那时再匆匆忙忙做新的衣服有点来不及。不过这种可能性一般也不大。
去年我收到衣服的时间比较晚,大概只提前了三周,当时我已经在东京的爷爷奶奶家。不过我也渐渐习惯了这些貌似不太规范的操作,一开始我还会想怎么很多规章制度每年都会变一次,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后来才发现哪怕是日本排协这种看上去如此牛哄哄的高级机关,本质上和学校的学生会差不多。说不定比学生会更差,因为普通学生可闯不出这么大的篓子。我听说过去的某年曾出现过把名字相近的选手搞混,直到比赛前两天才最终发现的终极大失误。最后那两位可怜的选手一个要饱受屈辱地从外国回来,一个要风尘仆仆地顶着极限时间和恶心时差奔赴赛场。
总之,这次我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拿到了这三套衣服。其实在跟随比赛的教练组那里还有好几套备用的,也是以防途中出问题。主攻手千叶熏前辈是个大嘴巴,说话有点口无遮拦,和我说比起什么衣服撕破这种可能性极小的事件,其实最常见的要换队服的情况应该是粘血洗不干净。
“……我觉得应该不是。排球又对抗性不强,又没有锋利的物品,比起出血更多的还是骨折或者挫伤这种吧。”
千叶熏不死心,她凑近我,有几分神经兮兮地说:“但是打掉牙齿这种事情很常见哦。甚至离得太近的话,裁判的牙齿也可能会啪得一下脱落。”
“……那还真是可怕。”我缓缓点头。
千叶熏收回身子,用手开始抓自己的护目镜绑在后脑勺上的那根黑色松紧带,看上去并不习惯的样子。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排球选手的脸上看见护目镜,又或者是运动眼镜,毕竟我想近视的人应该不太会去打排球吧,月岛是个例外,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眼镜碎掉的经历,听起来还挺危险的。
不过千叶前辈肯定不是因为近视才戴上这个,因为在我去年的国体上第一次看见她时,她看上去并不是近视眼。
至于为什么我会认识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普通选手,是因为她就是枭谷女排去年国体上被我们的副攻不小心重重打到眼睛结果失明一周的那位倒霉鬼王牌主攻手。
当时的意外把我也吓个半死,所以记忆犹新,甚至之后还专门打电话给信高询问这位前辈的近况,当时听闻幸好没有大事,只是假性失明了一周,但对方落下点心理阴影。
没想到心理阴影体现在这个黑色的护目镜上。
千叶熏明显戴着这副眼镜并不舒适,她总是不自觉去挠后脑勺,仿佛那里在发痒,所以经常调节松紧。她本身是很喜欢讲八卦的人,但是最近整个人有点神经质,莫名喜欢拉着人讲一些排球里面比较惊险的意外场景。
对此,队里的自由人,同时也是与千叶熏同期枭谷毕业的竹内柚希偷偷找过我,与我道歉。
“很抱歉,小熏她最近有点……主要是她戴护目镜之后,有人吐槽‘有必要吗’,结果让她有点应激吧,想要证明自己这个选择不奇怪……”
“不要紧的。”我安抚有点紧张的竹内前辈,“我其实很能理解她的心情,因为我也很怕打球的时候受伤。”
竹内笑笑:“其实大家都会害怕。当时小熏失明的时候我做了一周的噩梦呢。不过倒是没想到高山你也会。”
“为什么?”
“嗯……因为你给人感觉很强悍嘛。”
老实说我听到这个评语并没有多开心,而是后知后觉,原来我给外界的人是这么坚强的形象。那我可想说你们错了,在某些地方我脆弱得要死。至少如果我真的也像千叶前辈那样失明一次的话,说不定我真的会慢慢放弃排球。
这次的12人大名单以今年年初3月份毕业的那一批为主,共7名,其中有6名都已经加入了职业俱乐部放弃读大学,只有1位最终选择升学。此外则是3为高三的选手,最后2名高二的选手,其中一位是我,另一位出人意料,是江花。
第一次集训的时候并没有她,是后面几次陆陆续续选更多替补进来的时候,把她给弄进来了,最后居然过关斩将,以最年轻的选手身份给留下来。
“因为身高吧。”千叶前辈虽然没有江花高,但还是用慈爱的表情和摸小孩一样去摸摸她的脑袋,江花自己也很受用,甚至会低头,真的很像小狗。
国三就已经突破180大关的江花现在已经到达185厘米的高度,毫不夸张地说,这是目前近三年日本学生时代女排身高最高的选手,如果她接下来还会长的话只会更突出。未来我想只能看看天内能不能超过她。
她自己也很高兴,黏着我要和我一起住。
因为今年的U20是八月下旬比较晚,而IH是七月底,所以给了那些要打全国比赛的部分选手一个两者兼得的机会,江花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也有依旧一个人都不放的学校,比如森山前辈原来所在的泉鸟取,也是因为今年她毕业之后成为自由身,才得以过来。不过在我向她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并没有负面情绪,而是欣然接受了这点。对此我自不可能自讨没趣,也就不再提起。
也因为以上原因,这次的阵容可以说是把同期厉害一点的都给扯过来了,不知道会不会有更好的发挥。但同时外国选手更加强劲,之前也提过,每届U20都是各国潜在国手的摇篮。
虽然能蒙到一两个都能烧高香。
但是在这紧要关头,我们的带队监督,换掉了。
“这……是哪位啊?”
我看着眼前这位新的,重来没见过的男监督发问。
“我还以为女排青训的监督一直都是平敏监督呢。”
他介绍自己是某个俱乐部里的教练,这次有幸过来执教我们。我完全没有听过这个俱乐部,所以过耳就忘,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再解释更多,作为选手兼学生的我们更无权知道内幕。
总之,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拿着这三套国家队队服神游了那么久,总觉得自己最近发呆的次数在增加,并且被月岛发现的次数也在增加,他现在看我基本上是担心我神经病加重的眼神。
和日本排协官方合作的运动品牌一直都是Mizuno,所以服装的正面和后面有印有广告,不过因为商标印花还算时尚所以我选择原谅它,毕竟比起胸口印“森光乳业”什么的,我宁愿选择这个。
除此之外,三套的颜色也是固定的,那就是白、红和深色。这个深色有点偏黑,但很多时候会和红色搞个渐变,所以也称不上黑色了,但总体上依然是深色。
无袖,右肩是赞助商Mizuno,左肩则是日本国旗,白底红日。领口或者袖口会有撞色的镶边。胸口是号码,那背面则印着每个人的姓氏,除非队内有同姓的人,那样就会变成名字。
我的自然是全大写的“TAKAYAMA ”,国际上也会这样用罗马音称呼我。胸口的号码则是“11”,靠后,暗示我可能不是正选选手。
“为什么号码那么靠后啊?”宫侑替我抱怨。
“我之前就说过,教练组有担忧吧。”
“啧。”他很不礼貌地发出不屑的咂嘴声,“那些攻手哪有你有用?”
我遗憾地发现因为这种对话过于频繁,我已经懒得和宫侑纠正他说话的不妥之处了,希望他不要被惯的越来越坏,我希望他在北手里学点好的。
“不过那些都先放到一边——快拍照!”
我的嘴巴张张合合,欲言又止,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起因是我在周末收到新队服,而实哥久违在家,他比我还要激动一些。正好我需要试穿,看看大小是否合适。实哥就过来给每套都拍了照片,接着分享给大洋彼岸的我的父母。
不过,他也秉持着家长的眼光,对目前女排领域的基本服装提出质疑:“那么紧就算了,为什么裤子那么短?你看看你光是走动几步就要去拉一下。”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男排的裤子就很宽松。”我借机告状。虽然男排里面也要再套一层紧身短裤。
实哥满脸写着“怎么会这样”。
如同实哥所说的那样,我穿着这种走几步裤边就会卷上去的衣服实在是不怎么舒适,他拍照也拍完了,我就想回房间把它们全部换掉,可是很不巧,宫侑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我还没有进化到到能够在他耳朵边换衣服也无所谓的境界,只好暂时作罢,倒在床上和他聊起来。
他其实今年有和宫治一起进U19的合宿,但是特别不巧,男排U19的比赛和IH有一天的重合,所以大家纷纷告辞跑路,甚至一般都会出国的牛岛也拒绝了那边,全身心投入到IH中。我也不敢想最后到底选了哪12位过去。
宫兄弟这边同样,虽然宫侑听起来还挺不爽的,不过宫治反倒完全没有可惜的情绪。宫侑嘲讽他装货,两人又打一架。
但是,在我不经意间透露出“我的国家队队服到了,并且现在还穿着”这个信息后后,宫侑诡异地兴奋起来。
我只能用兴奋这个词来形容,虽然同时我感到毛骨悚然。
他让我发照片给他看。
我说我不要,他问为什么。我说觉得好怪,他又问哪里怪,这回我答不出来了。
按理说,这算不上私密服装,甚至我还要当着无数双眼睛的面,穿着赛前赛后躺在场上进行拉伸,但我就是觉得异常尴尬。
宫侑不依不饶,纠缠不休,撒娇个不停。他说就和他送我发卡之后,我戴着然后给他发了张自拍一样,就是这么简单的、没有其他目的的行为。
我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
我最后还是发给他,是在全身镜前的站桩,带着十足僵硬的表情。
宫侑后知后觉发现我在害羞。
“诶?为什么?你平时穿背心或者睡衣的时候都不害羞?”
我只能用“我不擅长拍照”这个借口糊弄他,没敢说其实是因为无论如何我告诉自己多少遍我穿着正常合规合法没有其他意味和暗示的服装,我依然觉得自己刚刚在和宫侑玩什么phone s]0[x。
我沉思片刻进行忏悔,觉得自己是受到了珍妮每天在社交媒体上无下限的分享才导致的,决定马上就去拉黑她的推特和脸书账号。
宫侑心满意足地收下照片,并且说着一些混账话,让我觉得不公平,也想让他拍几张照片过来。但我转念一想,以他这个花孔雀性格,别说拍穿队服的照片了,甚至上半身□□的照片恐怕都会毫不害臊地通通发过来,完了还会贱嗖嗖加上一句“帅不帅”。
我顿时泄气,但还是念念不忘未来一定要找机会扳回一局,虽然宫侑随着年龄的增长脸皮越来越厚,像之前偶尔不好意思的情况已经很难看见,可应该还是能找到弱点的。
和宫侑插科打诨是我为数不多这段时间觉得放松的时刻,不知不觉我渐渐犯困,陷在床铺上就要睡过去,还要宫侑提醒我衣服都还没换,怕会感冒。
“阿雀你最近很累吧?而且完全不肯告诉我原因。”宫侑闷闷不乐,并且控诉我。
因为都是和排球有关系的啊。我心想。
我挑挑拣拣了一些、最后再润色一下,和他透露了一点。
“我最近在学校的练习量有加大,再县队那边和监督有点矛盾,最后呢马上期末考试了但是我的成绩……”
话说到一半我停下。
其实真实情况要比我说的再糟糕很多。
乌养教练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极力反对的系心先生打倒在地,再救星般闪亮登场乌野男排,用英雄姿态拯救大家,并且还远程说服猫又教练同时天神降临音驹男排。那段时间我的电话要被黑尾和孤爪打爆了。但是,还没等我也沉浸在幻想成真的美梦中之时,便深刻意识到,乌养教练可能是乌野男排的救星,但不是我的救星。
因为他禁止我再和男排的各位打练习赛了。
还没完。我转头就因为九月底国体出场的事情,惹得新山女子的监督小野先生和赤平教练发生剧烈争执,我夹在其中觉得茫然又荒谬。起因是小野监督执意希望能我打主攻,而不是接应。或者用更准确的描述是,他希望我放弃之前的打法。
最后,又或者说就是昨天,当我拿着仙台第二的模拟考试卷,对完答案看着分数的时候,情绪不稳的我当着月岛的面,当场拧断了我的自动铅笔。我面色平静地从文具盒里面拿出另一支,没有管月岛的脸色是如何惊恐万分。他傻傻地呆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直接夺过我的自动铅笔,然后抓着我的右手手掌看有没有碎屑刺进皮肤。我当时还有心情安慰他,说当然不会受伤啦,我不会让自己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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