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孙氏宗亲

    今日是曹睿来到江宁的第三日。

    建业早已换了江宁之名，但此地仍然存有一个不安分的因素，那便是江宁城西临江之处的石头城。

    历来要塞都是这般，长期坚守容易，但若攻方人多势众、将其置之不理，区区一个据点围了也就围了，起不到太大干系。加之吴都建业之前的中军都被孙权抽走，区区一万弱兵战力不强，连建业城都降了，区区四千人守着的石头城又能有何作为呢？

    御驾移至江宁城西，今日曹睿出城专门来看江宁地形，第一个要看的便是这石头城了。

    “陛下。”尚书仆射顾雍轻声在曹睿身侧介绍道：“石头城之所以能坚守，不过是因为其内守将是孙权宗亲罢了，并非其内有强兵固守。城内守将孙泰在伪吴为长水校尉之职。”

    军中上下实在事务繁多，裴、徐二位阁臣都忙于公务，只有一个还算清闲些的王肃陪同，除此之外正牌的尚书左仆射黄权也在场。

    昨日吏部给扬州州府发了夏侯玄为丹阳太守、钟毓为江宁令的通告，却没在州府中寻到蒋济，而是在原吴国尚书台中寻到的。

    其实这怪不得蒋济，丹阳、吴、会稽这三郡的行政事务都是由尚书台管着的，吴国扬州州府几乎就是一个摆设，他不去寻尚书台治政又能找谁呢？

    但当蒋济收到通告时，心下已觉不妙，欲寻黄权做个分说之时却吃了闭门羹，黄权以朝事繁多为由没见蒋济。顾雍知道这些后，又收到了其子顾济转任襄平的消息，才安稳了不到两天的心脏又忐忑了起来。

    降臣岂是那般好当的？

    必经之路罢了。

    “石头城内守将是谁？”曹睿淡淡问道，似乎并没注意到顾雍眼神中的些许惶恐。

    “禀陛下，守将名叫孙泰，是孙权四弟孙匡之子。”顾雍答道：“陛下，若细说起来，此人与曹氏还有些渊源……”

    没待顾雍再深入介绍，曹睿望着石头城的高耸城墙，自顾自的说道：“朕知道，武帝当年将堂弟之女许了孙匡，所出的就是这个孙泰了，此人倒是曹氏外甥，和朕一个辈份的了。”

    王肃在旁拱手说道：“臣已查明，此前顾仆射负责江宁防务的时候，将石头城交给了孙泰来守。却不知顾仆射为何没能劝孙泰归降？”

    顾雍额头上微微冒汗，小心答道：“好让王侍中知晓，我已与孙泰前后写了不下十封书信劝降，此人一开始多次出言折辱于我，而后再送书信，孙泰便不应了。”

    曹睿转身向后，朝着站在后方的新任安南将军诸葛恪招了招手，诸葛恪不敢怠慢，当即小跑几步迎上：

    “陛下召臣何事？”

    曹睿略略抬手，指向石头城的方向：“此城就在江宁城外，若不取之属实惹人厌烦。元逊，你可有计策能帮朕取了此城？”

    面白微胖的诸葛恪弓着腰站在曹睿身侧，奉承的体态看起来有几分滑稽，不过却没人发笑，都在等着诸葛恪的言语。

    “启禀陛下，此前顾仆射劝孙泰投降被拒之时，陛下御驾还没来到江宁。如今陛下亲至，臣自请写一封劝降书劝孙泰归降，此人必感召于陛下圣威……”

    曹睿嗤笑一声：“若真害怕朕，朕是四日晚到的江宁，今日都已是七日了，石头城外换防那么显眼，朕的御驾和大纛他看不出来？”

    “要么是真想与孙氏陪葬，要么就是在石头城里被吓傻了。”

    诸葛恪见皇帝驳了他的想法，四处左右又都在看着他，心头一急，而后说道：

    “陛下，臣以为区区一个孙泰不值一提，只是城中四千兵据有险地，大魏需人看顾颇为不便。莫不如许了孙泰不杀其麾下，然后准其自行沿江离去如何？大魏圣朝宽宏大度，取其实、得其名，岂不两便？”

    曹睿笑了几声，而后轻轻拍手：“好，好，既然元逊出了此计，那与城内的书信就让元逊来写吧。”

    诸葛恪方才计策未必能成，于是又小心问道：“能不能请陛下下诏？臣属实人微言轻。”

    曹睿点头：“下诏无妨，你且去做吧。”

    随即点头离去。

    区区石头城，又如何值得大魏皇帝为它逗留更久？江宁城号称虎踞龙盘，还有许多地理值得一看。

    待到下午，曹睿方才移驾回宫。

    而宫内值守的越骑校尉甄像听闻此讯，也速来禀报：

    “陛下前几日说要见一见孙氏族人，前日、昨日却一直没空，今日不知是否愿见一见？”

    曹睿想了一想：“朕前几日听说是一百余人？”

    “是。”甄像显然提前做了功课：“按照孙氏的分法，孙坚同母之弟所出后代为近支，其余为远支。近支孙姓男女在江宁的共有二十四人，远支共有三十五人，算上配偶妻妾和孙权后宫女眷，总数有一百零八人。”

    “怎么凑得这般数字？”曹睿摇头失笑，而后说道：“朕记得孙权死了一个儿子？”

    “是。”甄像道：“当日楼船将军引兵入江宁宫时，孙权之子孙和持弓杀人，故而被军士所杀。”

    曹睿点了点头：“伯明，朕问你一句，这些人该怎么处置为好？”

    甄像愣了一下，皇帝几乎很少向他问策。但甄像也非不学无术之辈，而后拱手说道：

    “禀陛下，臣以为孙氏理当族诛。自孙坚起，孙氏割据已有四十余年，吴地百姓皆知孙氏之名。若日后孙氏蛊惑动乱，则于国事不和。”

    “但臣以为眼下吴地未靖，并非处理此事的时候。当遣人率军将这些吴国孙氏宗亲即刻押送至洛阳看押，并令人锁拿孙氏在外之宗亲。待孙权授首之后，与孙权一同问罪，再在洛阳一同明正典刑，以偿孙氏四十年来割据作乱，危害天下之罪。”

    “只是陛下才纳了孙美人，臣有些惶恐……”

    “惶恐什么？”曹睿笑道：“朕只许了孙美人与其母步练师二人的性命，其余暂且未论。伯明愿意当这个进谏的坏人吗？”

    “臣义不容辞！”甄像语气笃定。

    “说得好啊。”曹睿略略点头：“伯明方才与朕的话语说得不错，此事就由伯明来督办吧。朕再在江宁驻留两日，而后移驾回靖南坞。”

    “臣领旨。”甄像拱手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