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阿努比斯

    赛特的低语在风沙中回荡，像是一声声不甘的咆哮，却又被无情的黄沙吞噬。他被困在那座被遗忘的宫殿深处，被封印在时间与尘埃之间，他的愤怒、他的野心、他的痛苦，全都化作一道道无形的波动试图穿透现实的帷幕，诅咒伊恩。

    然而。

    伊恩已经飞远了。

    他化作渡鸦，不沾染任何诅咒。

    掠过金色的沙海。

    身影在天际线上逐渐模糊，仿佛从未存在过。他的魔药袋中装满了神性炼金道具，还有那些刻着古老知识的手稿和文献。

    他之前之所以进入到赛特的神殿当中，目的从来不是拯救神灵，而是收集材料、研究魔法、拓展知识的边界。

    赛特的嘶吼注定无人听闻，就像沙漠中被风卷走的低语，最终归于虚无。当然，伊恩的旅程并未结束。

    他此行的目的需要收集三件物品，如今才收集到其中一件，现在需要前往古埃及冥神的领域，去“借”一样东西——冥河船桨。虽然严格来说，冥界的主宰是奥西里斯，但阿努比斯作为镇守冥界的死神，同样拥有操控冥河的权柄。

    在古埃及神话中，冥界由奥西里斯统治，他是死者的审判者，是冥界的神王。但真正负责冥界秩序与灵魂引导的，是死神阿努比斯——祂是冥界的引渡之神，手持天平，称量亡者的心脏，决定其是否配得上进入冥界。

    “借船桨，自然得找船夫。”伊恩清楚，虽然奥西里斯才是冥界的主宰，但冥河船桨这类神器，真正掌管的是阿努比斯。

    毕竟，奥西里斯早已升格为更高层次的神祇，不再亲自管理这些细节。而阿努比斯，作为冥界的守门人才是真正做事的那个神。

    嗯。

    这又怎么不能算是一种公务员和外包工的区别呢。伊恩一路向东，穿越沙漠与荒原，终于来到了阿努比斯的神庙——一座矗立在死亡与生命交界处的古老建筑。神庙坐落在尼罗河西岸的荒漠之中，黑曜石砌成的建筑群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神庙建在一座黑色玄武岩山丘之上，周围环绕着死寂的沙丘与风化的石柱。空气中弥漫着香料与死亡的气息，仿佛连时间都对这里敬而远之。象征阿努比斯的巨大胡狼头雕像矗立在神庙入口，空洞的眼眶仿佛能直视灵魂。

    伊恩降落在神庙前，变回人形，整理了下衣袍，缓步走上石阶。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来意，也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

    他知道。

    这里早已察觉了他的到来。

    神庙大门缓缓开启，一名身穿白袍、头戴豺首面具的祭司走了出来。他身材高大，目光如炬，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神力波动。

    “你是谁？”祭司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为何来到死神的圣所？”

    闻言，伊恩微微一笑，语气平静，“我来，是为了借一样东西。”

    他也尽量让自己保持逼格。

    不过。

    由于演技有限，并没有让对方感觉到他的高深莫测。

    “活人，此地非你该来之处。”

    祭司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砂纸摩擦。他对于伊恩的到来并不怎么高兴，相反，他还想要劝伊恩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伊恩微微一笑。

    “我要去冥河。”

    他信奉别人不给，那就自己去拿的道理。

    祭司的胡狼面具微微转动，似在打量他。

    “只有死者才能进入冥界。”祭司沉默片刻，随后缓缓摇头：“只有死者，才能进入冥界，活人涉足那里必遭诅咒。”

    他的眉头微皱。

    对于伊恩这样好奇冥界的巫师，这位祭司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他还属于是比较心善，所以大多数时候能劝到一个是一个。

    “我知道。”伊恩点头，说出了自己已经掌握的信息，“但冥河并非完全不可抵达。我知道冥界存在于迷离幻境之中，而这片幻境，是神灵圈出的领域。你们在其中筑墙、设门、立界。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入口。”

    他的这番论点是鲜为人知的事实。迷离幻境，一个介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的维度，诸神却凭借着自身的神系依托在里面圈地为王。

    各自划分领地。

    正常情况下，伊恩也是无法直接靠着“我希望进入”这样的能力去往被诸神们占据的地盘，这也是他为什么必须要来寻求应许的原因。

    伊恩在迷离幻境终究不是拥有最高的权限。

    “嗯？”

    祭司打量着他，眼神中透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很聪明。”他说，“但聪明的人，往往死得更快。古往今来，多少人试图闯入冥界，可有谁活着回来？”

    祭司明显也知道关于迷离幻境的事情。

    他再次进行规劝。

    伊恩却是嘴角微扬。

    “所以……是有办法进去的？”

    他对于祭司的规劝完全就是熟视无睹。

    “为什么一门心思想要走上不归路？年轻的巫师，你明明有远大的前景。“回去吧，活人。古往今来，进入冥界者，从未有回来的先例。”祭司沉默片刻后依旧是摇了摇头，对于伊恩这样年轻的巫师他还是很惜才。

    “你知道你打不过我，我去意已决。”伊恩这也不是在进行威胁，只是在阐述事实，并且让祭司看到自己要去冥界的决心。

    这一点祭司确实看出来了，他并不恼，只是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伊恩，眼中闪过惋惜，随后也是缓缓开口进行了询问。

    “你当真执意要去？”

    他叹气开口。

    “当然。”

    伊恩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讨论晚餐吃什么。

    “你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祭司语气中再次带着一丝劝诫，“冥界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它不是一条河、一座桥、一个审判场。它是死亡的终点，是灵魂的囚笼。一旦进入，便再无回头路，那里不是你想的秘境。”

    这番劝诫已经是祭司最后的善良。

    眼见伊恩点头。

    祭司也是深深叹了口气。

    “三重考验，通过者，可得进入冥界的资格。”他说着，就转过身，，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

    在这个祭司的带领下。

    伊恩穿过神庙的长廊。

    墙壁上刻满了古埃及的象形文字与死亡之神的图腾。空气中弥漫着焚香的气息，仿佛每一步都踏在通往死亡的路上。两侧墙壁上的壁画描绘着亡者的审判之路——心脏被放在天平上称量，阿努比斯冷眼旁观。

    而西里斯手握权杖，决定灵魂的去向。

    最终，他们来到了神庙的最深处。

    一扇巨大的黄金大门矗立在他们面前，门上镶嵌着黑曜石与金箔，雕刻着阿努比斯的神像与冥界之门的图案。

    大门紧闭。

    看起来神秘而又威严。

    【踏入此门者，需经三重考验——智慧、勇气、死亡。】

    祭司侧身让开。

    “若你通过，便可进入冥界。若失败……”

    他未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死亡。

    伊恩轻笑一声，“听起来挺公平。”

    他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黄金大门。

    门后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只有一盏青铜灯悬浮在虚空之中，照亮了前方的道路。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死亡混合的气息。

    仿佛整个空间都属于另一个维度。伊恩缓步走入，身后的大门在他进入的瞬间缓缓关闭，将他与现实世界彻底隔绝。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同时，他也明白，自己是真正的巫师，从不畏惧未知。

    往前走去。

    火焰摇曳，映照出一张腐朽的木桌。桌后坐着一位枯瘦的老者，他的双眼被挖去，空洞的眼窝里流淌着黑色的沙粒。

    “活人，你为何而来？”

    “借个船桨。”

    一问一答，也很有古龙的风格，至少在伊恩自己看来很有古龙的风格，不过周围阴森的环境衬托下可能是黑暗古龙风。

    “原来你是因为贪婪而来……很好，你需要回答我的问题，活人。”老者的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带着腐朽的气息。

    “若你答错，你的眼睛将属于我。”他就像是拉文克劳的门环一样，不过属于是有赌注的那种需要伊恩回答他的问题。

    伊恩挑眉。

    “问吧。”

    他也不怕回答错误。

    毕竟大不了就赖账。

    对于小巫师的这个心态，瘦骨嶙峋的老者并未察觉，老者只是打量伊恩，缓缓开口：“何物永不消逝，却从未存在？”

    这个问题非常哲学。

    不过难不倒伊恩。

    伊恩几乎要笑出声，因为他是霍格沃兹的大哲学家。

    “未来。”

    这个答案几乎不需要去想，直接就能够从脑子里冒出来。这是非常完美的答案，老者沉默片刻，随后点头。

    “智慧之试，通过。”

    青铜灯的火焰骤然暴涨，照亮了第二扇门——一扇由白骨堆砌而成的拱门，门楣上悬挂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踏入骨门，炽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可真热。”伊恩的眼前是一片燃烧的火海，赤红的烈焰中，无数亡魂扭曲着伸出手，哀嚎着试图抓住任何踏入者。

    “穿越火海，活人。”火焰中传来低沉的声音，“若你退缩，便将永世燃烧。”

    伊恩扫了一眼火海，撇撇嘴。

    “就这？”

    他从钱袋里掏出一瓶魔药。

    使劲晃了晃。

    “你们埃及人是不是对‘考验’有什么误解？”伊恩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斯内普玩剩的招数，对于魔药大师而言他最不怕这样的考验。瓶塞弹开，黑色的水雾泼洒而出，触及火焰的瞬间，火海如退潮般熄灭。

    亡魂们尖叫着化作青烟消散。

    虚空中的声音沉默了一瞬，随后不情不愿地宣布。

    “勇气之试，通过。”

    这明显是一种作弊行为，不过敢于作弊又何尝不是一种勇气呢，伊恩通过了考验，第三扇门在灰烬中浮现。

    那是一扇漆黑的石门，表面刻满挣扎的人脸。

    伊恩往前走。

    石门自动打开，露出里面狭小的石室。中央摆放着一具黄金棺椁，棺盖半开，内部漆黑如墨，周围一片纯黑什么都没有。

    整个空间甚至都分辨不出来天与地。

    “躺进去，活人。”

    虚空中的声音命令道。

    “若你畏惧死亡，便将永远困在此地。”它的威胁看起来气势十足，不过却并没有能够对伊恩造成任何心理压力。

    “我困在这里不了一点。”

    伊恩走到棺椁前。

    探头看了看。

    “你们这考验设计得有点偷工减料啊。”他伸手敲了敲棺壁，回音沉闷，棺椁还是中空的，不是那种实体棺椁。

    甚至都没有加装什么符文和装饰。

    “连个软垫都没有，差评。”伊恩忍不住进行了一下吐槽，发自内心不喜欢睡硬板床，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翻身躺了进去。

    “咔咔咔咔！~”

    就在伊恩进入到棺材当中后，整个棺材也是立马开始了反应，在一阵响动当中，棺盖缓缓闭合，黑暗吞噬了一切。

    伊恩的视觉里什么都看不到。

    绝对的寂静。

    绝对的黑暗。

    伊恩的五感好像被棺材给强化了一下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逐渐放缓，血液流速降低，呼吸变得微弱。

    这不是一种错觉。

    而是一种真真切切的体会——他在“死亡”。

    “装神弄鬼。”伊恩的超级智慧一向很有用，他知道战胜死亡不是顺应死亡，所以他猛地抬手，一拳轰在棺盖上！

    砰！

    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让伊恩感受死亡的黄金棺椁炸裂，伊恩坐起身，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漆黑的河流旁。河面泛着幽蓝的磷光，对岸是无尽的黑暗。岸边停靠着一艘破旧的木舟，船头站着一名高大的身影。

    一艘破旧的木舟停靠在岸边，船头站着一名高大的身影——阿努比斯。胡狼头的神明手持船桨，金色的眼眸冰冷地注视着伊恩。

    阿努比斯的身形比想象中还要高大，足有三米多高，通体漆黑的皮肤上流淌着金色的神纹。胡狼头颅栩栩如生，金色的瞳孔中跳动着幽冥之火，尖锐的獠牙若隐若现。他披着由亡者裹尸布编织的斗篷，腰间悬挂着审判天平，每一根手指都戴着镶嵌圣甲虫的骨戒。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那根冥河船桨——通体乌黑发亮，桨身上刻满古老的象形咒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仅仅是注视着它，伊恩就感到自己的灵魂似乎都要被吸入其中。而这，正是女泰坦克莱尔需要伊恩寻找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复活亡魂有关系。就在伊恩打量阿努比斯的时候，阿努比斯也在打量伊恩，祂并未对伊恩的不敬恼火。

    传奇巫师有和神灵公平对话的资格。

    “活人，你为何而来？”

    祂向伊恩发问。好像古埃及的神灵们和宙斯那群希腊众神不太一样，古埃及的神灵看到伊恩后并没有出现任何大惊小怪的反应。

    阿努比斯甚至都没有称呼伊恩为渡鸦，瞳孔里也没有倒影出伊恩的渡鸦形态，这个地方的土著神们或许跟渡鸦并没有什么交集。

    “我想要借个船桨，对，就是你手里那个。”伊恩咧嘴一笑，毫不客气，又一次重复了一下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