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北向祭祀

    天河询听完任逍遥之言，不由得有些惊讶，“你是说，让我现在离开北野部，北去恒山？”

    “对。”任逍遥说道：“我突然想起，天河部虽然立国，但却少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天河询问道：“什么东西？”

    任逍遥道：“气运，人无气运不顺，国无气运不长。”

    天河询道：“如此说来，去了恒山就能得到气运？”

    任逍遥想了想，道：“这我也不敢肯定，但北岳恒山治北俱芦洲，那么北岳大帝定然便是北俱芦洲之主宰，要想获得北俱芦洲的人皇气运，自然要向北岳大帝求取。”

    说到这里，任逍遥看着天河询道：“如果去北岳恒山之下祭祀北岳大帝，说不定就能得到人皇气运加身。毕竟现在北俱芦洲还没有一个部族奉祀北岳，天河部是第一个这么做的，希望很大。”

    听到这话，天河询朝天河武看了过去，天河武沉吟片刻后说道：“三万大军开拔北岳，我们的粮草恐怕不足。”

    天河询目光一凝，旋即思索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做出了决定，说道：“北野部不是要送我们五万石粮草吗？你去一趟北野部宗府，跟北野天武说，只要他借我们十万石粮草，我们立刻就走。”

    天河武眼睛一亮，拱手说道：“陛下英明，我这就去。”

    不等北野部的医师过来汉军大营，天河武便带着使者前往北野部宗城内见北野天武。

    北野天武一听天河询已经清醒过来，并且要借十万石粮草退军，十分高兴，根本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仅仅十天后，北野部便将十万石粮草调拨完毕，然后天河询便率军往西，先出了北野部地界，接着便突然折路向北，一路开往北岳。

    不过任逍遥这次却辞去了汉国丞相一职，没有跟在天河询身边，而是让朱由简、李志成、张显忠三人暗中跟随汉军北上，自己带着其余人先一步前往北岳恒山。

    “老任。”王朗朝任逍遥道：“祭祀北岳真能让天河询获得人皇气运吗？”

    任逍遥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无尘子，无尘子开口说道：“在大司命府的时候我专门问过玉枢将军，对北俱芦洲的局势有一些了解。北岳大帝在北俱芦洲一直打不开局面，如果能出现一个国家奉祀北岳，那么北岳大帝肯定会支持这个国家的。”

    张秋白道：“那我们先行来北岳是要将此事告知北岳大帝吗？”

    “对。”任逍遥点点头，说道：“还要先在这里挑选设坛的地方，还要打探一下北岳方面的意思。”

    有了飞光云符，任逍遥一行人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仅仅用了十多天时间就来到了北岳恒山。

    众人登上恒山，来到了山府门前，只见一道神光闪过，一队北岳神府的神将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北岳安天神府圣地，外人不得乱闯。”几名神将身着甲胄，威风凛凛地挡在了任逍遥几人的面前。

    任逍遥一见，连忙挺住脚步，此时无尘子走上前来，从袖中取出一卷玉简说道：“我等承汉国皇帝之托，前来呈递国书于北岳恒山安天玄圣大帝陛下，请神将代为转呈，感激不尽。”

    为首的神将一听，脸色微微一讶，问道：“哪个汉国？哪个皇帝？北俱芦洲好像没有国家，更没有皇帝吧？”

    无尘子道：“哦，就是原来的天河部，他们废除了部族制度，建立了国家，其族长天河询就是现在的皇帝。”

    神将闻言立时神色一肃，他在北岳大帝手下当了这么多年神将，岂能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北岳神府之所以一直在北俱芦洲打不开局面，就是因为北俱芦洲乃是部族割据，不信神佛，再加上物资丰饶，所以也不需要神佛庇佑。

    再加上部族制度乃是血缘维系，并不需要什么天子、人皇之类的身份来表明自己的统治正当性，就更不需要信奉神佛了。

    既然不需要神佛，那么你北岳神府自然就打不开局面，无法让北俱芦洲的生灵信奉你。

    故而神将在听完无尘子的言语后，立即便从他手中接过了国书，并朝身后的几名神将道：“你们在此值守，我去禀奏陛下。”

    那些神将应了一声，其后那为首的神将又对任逍遥和无尘子道：“请诸位在此稍候。”

    说完，那神将便驾云而起，飞向了远处那座被七彩祥云笼罩、金阙云宫若隐若现的北岳主峰。

    神将来到安天殿外求见，殿前神将入内通报，得北岳大帝宣召后进入了安天殿中。

    此时太恒君与四位瑞神正在殿内侍坐，北岳大帝高坐殿上，在那神将参拜过后便赐平身，问道：“何事？”

    神将手捧国书，将前因后果禀报于北岳大帝，其后殿内众人无不惊愕。

    太恒君道：“北俱芦洲这么多年来都是血亲宗族之制，这天河部如何突然废除部族制度，建立国家了？”

    陆吾神却笑着说道：“这对我们北岳神府来说，岂不是好事吗？”

    北岳大帝微微颔首，说道：“速将国书呈上。”

    一旁的神府尚书立刻走下殿阶，从那神将手中接过国书，然后转身走上殿陛，呈递给了北岳大帝。

    北岳大帝接过国书打开一看，上面竟然是极为规整的以道门格式书写的奏表。

    上面清楚明确的说明了天河部废除部族制度，建立国家的情况，以及将要来北岳神府祭祀北岳的心愿。

    北岳大帝看完后，便将奏表传了下去，让殿内众人查看。

    太恒君与四大瑞神一一传看之后，纷纷起身朝北岳大帝拜贺道：“臣等恭贺陛下。”

    商羊神说道：“只要这汉国真来祭祀北岳，那么我北岳神府的威严便能播扬人间，泽披群生。”

    面对众人的恭贺，北岳大帝却若有所思道：“那些天命人都消失了？”

    听到这话，太恒君等人先是一怔，随后反应了过来。

    白泽神说道：“陛下，那些天命人据说是被北方不动身佛与下界来的三坛海会大神一起诛灭了。此事我北岳神府虽然并不清楚详情，但近来北俱芦洲的天命人的确都销声匿迹了。”

    北岳大帝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天命人将灌灵州原来稳固的部族体系搅乱、打破，并促使其中的天河部产生了摒弃部族制度，转而立国的想法。虽说天命人行为如妖魔，但对北俱芦洲的破局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听到这话，太恒君目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他什么都没说，表面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他身为北岳大帝的儿子，知道有些事是不能乱说的。

    这时，北岳大帝突然抬头朝太恒君道：“统制将军，朕命你带一千神将，沿路暗中保护汉国皇帝前来恒山，不得有误。”

    说完，北岳大帝敕下符诏，落到了太恒君面前。

    太恒君接下符诏，其后躬身领命而去。

    接着北岳大帝又朝一旁的神府尚书说道：“那些前来呈递国书之人，每人赏赐紫钱一万，神山紫菱宝珠一串。”

    神府尚书躬身唱喏，随后便带着那神将离开了安天殿。

    不久后神府尚书带着一种神府仙侍，与那神将一同来到了山门外，朝任逍遥等人转达了北岳大帝的赏赐。

    很显然北岳大帝是把他们当成汉国的人了，也不准备召见他们，赏赐完毕后，神府尚书便道：“请诸位立刻回去告知汉皇，就说陛下已经看过他的奏表，准许他来北岳祭祀，并已派遣神将暗中护佑。”

    听到这话，任逍遥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顾寒清正要说话，却被任逍遥抢先一步，他并未多言，只是道了个：“好。”

    待下山之后，顾寒清朝任逍遥道：“北岳大帝很显然把我们当成了汉国的臣子，我们应该拿出‘散骑侍从’的令牌证明身份。”

    任逍遥却摆了摆手，说道：“现在我们可不是天命人了，做事不能再跟以前一样。”

    顾寒清道：“那如果由北岳神府全程护佑汉国的人过来北岳祭祀，那就算天河询得到人皇气运，算不算我们完成了任务呢？”

    “你还停留在以前的‘任务’思维啊。”任逍遥叹了口气。

    顾寒清道：“那不然呢？”

    任逍遥取出了天玄玉符，当着顾寒清的面连通了赤绫，只听天玄玉符内很快传来了赤绫的声音：“遇到什么麻烦了？”

    任逍遥道：“玉枢将军，我们没有遇到麻烦，就是有一件事想请教一下你。”

    “哦。”赤绫很干脆地道：“你问吧。”

    于是任逍遥便将此事告知了赤绫，赤绫听完后却惊讶地道：“你们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了办法？真不错。”

    夸奖完后，赤绫紧接着又说道：“可以的，只要汉国皇帝得到人皇气运，都算你们完成使命。”

    “好，那属下就明白了，多谢玉枢将军。”任逍遥道谢一声，然后便断开了天玄玉符，回头看向了顾寒清。

    顾寒清挠挠头，片刻后说道：“我知道了，确实，我思维还停留在之前的‘任务’阶段，觉得会被人抢任务。”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回去通知天河询？”王朗问道。

    任逍遥道：“我们回不回去，他们不都要往这里来吗？我们就留在这里挑选祭坛方位，然后等他们过来吧。”

    无尘子点点头，说道：“老任说得对，我们在这里等着就行了，再说北岳神府都派出神将前去保护了，我们回去也没必要。”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于是便在恒山脚下停了下来。

    汉军撤走后，北野部又平静了下来。

    但留在北野部内的偈谛菩萨却发现了异常，他发现汉军离开北野部后并未回天河部宗城，而是一路向北去了。

    偈谛菩萨立刻将此事禀报了不空佛，不空佛听闻后，当即施展法力扫了一眼，随后他便得出了结论：“天河部要去北岳恒山。”

    “什么？”座下的众菩萨立刻吃了一惊，五钱菩萨道：“世尊，他们去北岳恒山做什么？”

    不空佛道：“自从天命人闹过之后，灌灵州的生灵已经逐渐开始摒弃以往的固执，开始崇信神佛，你说他们去北岳恒山要做什么？”

    善音菩萨道：“他们要去祭祀恒山？”

    “不应该是封禅吗？”羽陀菩萨疑惑地道。

    善音菩萨说道：“天河询现在刚刚立国，还未得人皇气运，他没资格封禅。所以他此行定然是去祭祀恒山，以望得到人皇气运。”

    “若真如此，那北岳神府在北俱芦洲就打开局面了。”藏可罗菩萨说道。

    藏可罗菩萨此话一出，众菩萨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看向了不空佛。

    不空佛双目微闭，但他的灵台却并不平静，现在佛门也刚刚找到北野部这个突破口，使得佛门刚刚打开局面。

    如果让汉国得到人皇气运，那么势必会统一灌灵州，到时候佛门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又会被关闭。

    毕竟之前汉国攻打北野部，天音圣境可是出了大力抵挡汉军的，汉国绝不会忘了这一点。

    如果汉国得了气运，统一灌灵州，只怕第一件事便是灭佛。

    不知过了多久，不空佛突然开口问道：“三坛海会大神现在何处？”

    偈谛菩萨连忙说道：“哪吒三太子带着五位元帅及巨灵神到了汀州芦叶山，他们一路收伏了许多妖魔，那些妖魔如今都聚在芦叶山中，成为了哪吒三太子的部属。”

    听到这话，不空佛立刻说道：“善音，你持我手书往芦叶山，请哪吒三太子及诸位天将来天音圣境一叙。”

    善音菩萨立刻起身道：“谨遵法旨。”

    两天之后，哪吒一行人与善音菩萨一同来到了天音圣境。

    不空佛早已设好斋宴等候，只见哪吒等人拜见不空佛后，不空佛便邀请众人入席。

    席间不空佛朝哪吒说道：“三太子，听说你这一路度化了许多妖魔？”

    哪吒立刻笑道：“不错，不空佛连这都知道？”

    不空佛淡然一笑，说道：“三太子真是神通广大，更兼慈悲为怀，贫僧佩服。”

    被不空佛这么一夸，哪吒顿时有些得意洋洋起来，“那些妖魔为祸一方，我身为天庭大神，自当为生灵除害。不过许多妖魔听到本太子的名号都主动悔过投降，成为了本太子麾下兵将，只有少部分妖魔冥顽不灵，被本太子打杀了。”

    不空佛又将哪吒夸赞了一番，随后便朝哪吒说道：“三太子，不知可否将那些投降的妖魔兵将借贫僧一用？”

    “哦？”哪吒被不空佛夸得飘飘然，此时听到这话不由问道：“不空佛借兵将何事？”

    不空佛便道：“前者入侵北野部的汉国退军了，但他们却并未回宗城，而是沿着边境一路往北而去。北野部宗城在南面，所以北面防御甚微，贫僧怕汉国以退为进，想要趁机偷袭北野部北方领地，所以贫僧才想问三太子借点兵将，去挡一挡汉军。”

    听到这话，邓、辛、刘、毕、庞五位元帅脸上都出现一丝异色，他们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有些不对劲。

    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们却一时说不出来，只能将目光看向哪吒，并隐晦地给他使眼色。

    可哪吒此时几杯仙酿入腹，面红耳赤，再加上被不空佛夸得飘飘然，所以根本没有考虑，直接说道：“诶，不空佛有需要，何必只借兵将？待本太子回去后便亲自率领众兵将前去拦截汉军北上。”

    “这”不空佛迟疑道：“怎敢劳动三太子大驾？三太子还是将兵将借与贫僧便是了。”

    “嗨，我哪吒性命便是为佛所救，今日佛门有事，本太子自当出力。不空佛莫再多言，此事就这样定下了。”哪吒摆了摆手，用不可置疑的语气说道。

    不空佛闻言不再推脱，只是举起酒杯说道：“那就有劳三太子了。”

    饮了盏中素酒后，不空佛又说道：“只是万不可伤害汉军性命。”

    哪吒笑道：“不空佛放心，本太子只是吓阻他们一番，让他们乖乖退军回去就是了，本太子心里有数。”

    “那便好。”不空佛微微点头笑道。

    巨灵神对这一番谈话充耳不闻，只是在那里吃吃喝喝不亦乐乎。

    只有邓、辛、刘、毕、庞五位元帅面面相觑，眉宇中尽显忧色。

    到了第二日，哪吒酒醒之后便与众人返回芦叶山，要率领那一百多妖魔兵将去阻拦汉军。

    路上邓元帅劝道：“三太子此番应允不空佛之事实在太不妥当，我们已剿灭天命人，本该回天向真武大帝复命的。如今逗留人间已是不该，更不能再掺和到人间的事情里面去了。”

    哪吒却一脸的无所谓，说道：“不过就是阻拦汉军北上而已，我又不伤害他们，有什么不妥的？”

    辛元帅说道：“如果真是小事，那绝对不会从不空佛口中说出来。既然从不空佛口中出来，那就绝不是小事。”

    哪吒挥挥手道：“你们想太多了，不空佛乃是佛陀，佛陀还能坑我不成？”

    刘元帅道：“这不好说。”

    哪吒笑道：“刘元帅不会是对佛门有什么偏见吧？”

    刘元帅听到这话，张了张嘴巴，却欲言又止。

    接着哪吒又说道：“既然我已经作出承诺，答应了不空佛，那就不能食言。”

    庞元帅道：“既然承诺了，的确不能食言，但是却可以折中。”

    “哦？”哪吒问道：“怎么折中？”

    庞元帅说道：“三太子只带兵将过去即可，只不过不要阻拦汉军北进，如此就算有什么麻烦，三太子也可以一身不沾。”

    哪吒闻言却是说道：“那怎么行，我承诺的就是阻拦汉军北进，哪有答应了人家不作数的？我哪吒一言九鼎，决不能做这种自损信义的事情。”

    说到这里，哪吒直接断言道：“五位元帅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

    听到这话，五位元帅立刻停了下来，哪吒飞出一段距离发现身边少了人，回头一看却见五位元帅正停在后面没有跟上来。

    于是哪吒便退了回去，问道：“你们怎么了？”

    这时毕元帅拱手道：“三太子，我们随你下来剿灭天命人，现在天命人已灭，早就应该返回天庭了，之所以留下，就是因为想随你一起为人间生灵降妖除魔做些善事。但你昨夜向不空佛承诺之事，我们深觉不妥，既然劝不动你，那请恕我等不能相陪。”

    哪吒愣了一下，问道：“你们这是要回天去？”

    五人齐齐点头说道：“正是。”

    哪吒笑了笑，说道：“好，那你们先回去吧。”

    五人点点头，不再迟疑，拜辞哪吒之后便驾起神光祥云，直接返回天上去了。

    看着离去的五人，哪吒朝巨灵神道：“你不回去吗？”

    巨灵神摇摇头，说道：“我是三太子的部将，三太子不回去我如何能独自回去？”

    “好。”哪吒上前拍了拍巨灵神的肩膀，然后便带着巨灵神返回芦叶山，讲那些投降的妖魔兵将召集起来，领着他们去阻拦北进的汉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