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明悟（一）

    这一天反正已经耽搁了，也不急于一时，张玄度跟夫子吃完后，闲聊一会就开始打坐调息，而夫子则又自顾自游逛去了。

    一夜无话，到第二日天刚微亮，张玄度带着大黑重回阁楼处，夫子已经在此等候多时，张玄度见了，也不多话，让大黑在前带路，直往药园子而去。

    进入结界内，里面的灵气重又凝聚如水滴，张玄度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但夫子却是第一次见到，一看这里灵气如此浓郁，忍不住一阵啧啧称奇，但更吸引他的，却是脚边的那些奇珍异草，虽然他早已见过张玄度画的图样，但这会见到实物，心中依旧是心荡神驰，震撼不已。

    猴儿老祖当初将这药园子交于张玄度的时候，就曾说过，这里面任何一株拿出去，都能引起江湖上的血雨腥风。

    张玄度虽懂药理，但只是对普通药材，这里面的药草，在之前他连听都没听过，所以只是知道这些很宝贵，但到底有多宝贵却没有什么实在的概念。

    但他不懂，夫子可是懂的，一看到这些药草，顿时就挪不开脚步了，一株一株地仔细看过，同时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张玄度一见夫子这般入神，也就不再打搅，一时倒是无事可做，昨晚闲聊的时候，张玄度将猴儿老祖交给他如何打理药园子的方法跟夫子说过，夫子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对张玄度能知道这些，倒是诧异不已。

    既然无事可做，张玄度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盘膝准备开始打坐调息，只是等他刚坐下，却见夫子掀起衣角，手掌划下，犹如刀锋划过，将衣角切下，拿在手中小心翼翼地开始擦拭药草的叶面。

    这药园子张玄度以前也打理过几次，但却重没像夫子这般仔细，这会在旁看了不由一笑，这还真是情有独钟。

    这个药园子虽然不大，但想要将这里面的每株药草叶片都擦拭干净，那也要费不少功夫，张玄度见夫子做的认真，也就不再打扰，正好这里面灵气充裕，先收了再说。

    只是在他收回视线刚要闭目打坐时，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

    现在虽已是初春时节，但天气还依旧严寒，夫子的修为已经达到了这世间的顶峰，早就寒暑不侵，可以夏穿棉袄冬穿纱，只是为了不太过惊世骇俗，也就如寻常人一样穿衣。

    夫子现在切下的一块衣角，虽是内衣，但依旧很厚实，想要擦拭这些灵草的叶片，最好使用柔软细腻的棉布，这样才能保证即擦拭的干净，同时又不会伤了叶片自身。

    但夫子此时握着这块厚实的衣角，但动作却很轻盈，被擦拭的叶片没有任何伤害，张玄度想到这里，再睁眼仔细看着夫子手上的动作，渐渐地看出一些门道，这里面居然藏着一丝玄之又玄韵味。

    这个发现，让张玄度顿时心头莫名一喜，跟着站起身来，也切下一块衣角，脑海中将夫子手上的动作细细过了一遍，然后也开始擦拭身旁一株药草的叶片。

    只是在他一上手的时候，却感到没来由的一阵别扭，本来很简单的擦拭动作，但却总做不到如夫子那般的韵味来。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张玄度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真气的运用，不过在接下来的尝试中，不论是他如何调整体内真气与手上动作的配合，但始终达不到那个点。

    连续好几次的失败后，张玄度干脆停了下来，直愣愣地走到夫子身边，凝神看着其手上的动作。

    张玄度这个怪异的举动，却没有让夫子感到诧异，反而是暗自一点头，见他此时全身心投入，也不开口打搅，而是自顾自继续擦拭手中叶片。

    夫子手上的动作很简单，也就是捏着衣角在叶片上来来回回，擦拭干净一片后，跟着换另外一片。

    这个动作看得久了，张玄度脑海内自动对其模仿，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来回做着重复的动作，片刻后，虚拟的擦拭动作越来越快，在识海中化为一道残影，而在外界，张玄度自己的双手也如脑海中那双无形的手同时动作，从正常到快速。

    在黑月林的时候，张玄度摸索帝君在石台上留字而猜摸出刀意，只是这刀意是帝君在留字时根据石台的材质无意中蕴藏其中，虽然连贯，但时强时弱，所以这对张玄度来说，在猜摸的时候就是断断续续，于是就有了后面的石台练刀，三次从杂乱无章到连贯，又从连贯到杂乱无章，最后才将其完全贯通，使其在刀法修为上再进一层。

    有了上次的经验，在这次的领悟中，张玄度自然也将其运用其中，手势从快速渐渐放缓，最后变成如慢动作一般，一点一点缓慢移动，同时体内真气跟随手上动作同样由快到慢，然后又变快，在到达一个节点时，自然又缓缓慢下来，如此往复了十来次，手上动作传来的感悟，突然让张玄度脑中闪过一丝明悟，这个韵味是平衡。

    平衡，本就是天地之间最重要的法则。

    人分男女，物分阴阳，金木水火土生生相克，这些都是平衡。

    而在道家，亦有平衡疗法，这套疗法以远端疏通为核心，结合导引之术、点穴之法、按跷之法、拨筋、刮痧等以中医经络腧穴理论为指导打通经络，达到治愈周身疾病的目的。

    而在太极中，更是表达了它阴阳轮转，相反相成是万物生成变化根源的至理，因而亦有“无极而生太极，太极而生阳，动极而静；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之语。

    张玄度在做这个擦拭的动作时，都是动用了真气的，真气随着手势快慢，运转亦有强弱，而在最后一次，随着那一丝明悟闪过，体内运转不休的真气，在那一刹那间，突然静止不动，达到完全的平衡后，又开始重新运转。

    以此同时，与丹田相通的识海中，原本如波涛汹涌的神识在那一瞬间跟着凝固，在真气重新运转后，突如大江大河一般迅速往下，跟中丹田及下丹田的真气迅速交融，如此往复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