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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张远盘算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同一时间,陆穿正躺在自家床上,哎呦哎呦的呻吟个不停。
老韩说他病了,高血压。
陆穿年纪不算太大,这会儿还不到四十,理论上来说,颇有家资,又无遗传病史,且干的不是高危工作,不至于如此。
但和张远接触多了,高血压的概率就会大大提升。
就像曾经的聂元,和他一块拍戏工作时就高血压,分开后互不联系,血压就正常了。
“来,川,吃药。”秦兰将热水喝药片拿到床边,非常温柔的递给自己男友。
秦老姐是一位非常爱照顾人,挺愿意付出的女子。
但她这人有一个问题。
付出,无论是精力,心力,或是财富都没问题,她都豁得出去。
这就是恋爱脑,曾经好几次因为男友而从剧组翘班,赔付违约金。
拍《南京南京》就是,陆穿一声令下,她便退出了正在拍摄的《伤城之恋》剧组,赔了好几百万也要支持自己男友。
现在陆穿病了,也是她在照顾。
“一会儿我再给你准备些吃的,你先休息吧。”
说完便离开,去客厅坐着,心中也觉得烦闷。
不过同时也觉得这状态挺好,她就是那种能从照顾他人这件事中获得满足感的主。
现在的陆穿的确需要照顾。
简单来说,就像与阿里打完重量级拳王争霸赛,被戏耍了一整场的福尔曼一样,陆穿破防了。
福尔曼在和阿里交手后抑郁了整整两年,这是真事。
陆穿现在也差不多。
但让陆大导郁闷的“阿里”不止是张远一人。
作为女友的秦兰坐在沙发上,悄悄拿出笔记本电脑,偷偷查看了韩韩的那篇博文。
她现在都有些怀疑,自己男友是不是真像大家说的那样“有问题”了。
因为除了张远和韩韩外,这几天又有两股势力袭来。
首当其中的,是陆穿的自己人。
也就是他的毕业院校,北电的几位老教授,对其电影提出了批评。
幸好只是私下,非公开,否则更难看。
任何一个团体,都不会是铁板一块。
哪怕在某些利益集团内,也会有正直的,仗义执言的人。
北电有些老人的觉悟还是挺高的。
看完了《南京南京》后,也觉得这片子对鬼子的刻画有问题。
这帮老人可是从拍摄《大决战》,《四渡赤水》那个年代过来的,红的很。
自然看不惯陆穿这种描写手段。
甚至有几位老师批评他思想有问题。
陆大导没想到,连老巢的人都反对自己。
这就很难受了。
就像在外工作,被老板批,被同事挤兑,回家后爸妈还数落自己不够努力。
类似这种委屈感。
委屈归委屈,可还不至于让他血压这么高。
因为陆大导非常自信且自负。
后世在一次易立竞的采访中,陆太君曾公开表示过。
自己这部戏,之所以这么拍,就是为了国际化。
因为只拍鬼子坏,华夏人惨,那就是只能给自己人看,外国人没兴趣。
他就是要拍给外国人看,尤其是拍给岛国人看。
这话你咋一听没毛病,可越琢磨越不对劲。
这么说来,国内的观众不重要,岛国观众才重要喽?
这也是陈诗人,陆穿这一批导演的问题,老考虑国际观众。
相较于他们后来的导演,无论郭凡,宁昊,吴惊,饺子,又或是陈思成,这一批导演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伺候国内观众。
先把国内伺候好了,再考虑国外的事。
包括游戏科学也是,先把自己人伺候好了,才有资格谈文化出海的事。
连自己人都说服不了,还侈谈为国?
这就像东子说自己与杰克马聊天,俩人一说什么话题,杰克马就总喜欢把自己的视野和境界抬到比你高的层次上,再来和你谈话。
他一定要比你高一头,用俯视的角度和你说话。
杰克马的结果,大家也都知道了。
所以的高境界,高视野,其实就是不拿普通人,甚至不拿规则当回事。
陆穿也有这个问题,拍戏时所持的态度就是我的思想境界比你们更高,所以我不能用普通人的视角去讲故事。
这就是一种非常标准且常见的,属于“文化人”的傲慢。
可最大的问题也出在这里。
陆大导想着,自己的片子要有国际视野,还得感动“敌人”,感化岛国人。
让岛国人也知道,当年的事你们也是受害者,是军国主义思想害了所有人……他就是这么想的。
境界高啊。
仿佛在用一种高等生命的地外视角来观察藐小的人类。
所以无论观众反对,教授反对,还是同行不屑,他都能挺住。
那是你们不懂!
你们羡慕嫉妒恨,境界没到!
我是在为全人类归纳历史错误,懂都不懂的。
然后,他的这种自我感动就遭到了一记暴击。
岛国文化厅,将陆穿列为了不受欢迎者。
这事是管唬传出来的,因为他妈是中日国际交流基金的座上宾,还是岛国艺术研究会的理事。
知道这事后就通知了陆穿。
这才有陆大导被彻底气病一事。
虽然岛国方面没有公开大肆宣传。
倒不是为了照顾陆穿的面子,而是大肆宣传陆穿不受欢迎,不等于间接宣传《南京南京》。
而岛国文化厅将其列为不受欢迎者的理由也相当简单。
我们不承认南京大屠杀一事,这事在我们国内根本就不存在,你竟然拍电影“污蔑”我们!
这就是标准的两头不落好。
还感动鬼子?
还高级视野。
呸!
人家压根就不认你。
张远之前就和韩韩说过,怕的不是某些人收了岛国钱,而是某些人都没收钱,却主动带着骨头去给人当狗。
结果就这样,人家还不认你呢!
现在就成了国内观众,教授,国际观众都不认可,成了全方位被否定,让陆大导破大防。
一根筋成两头堵了!
连目标对象鬼子都否定他,他怎能不破防。
也因此,作为女友的秦兰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其实陆大导从认知上就有根本问题。
他分析战争,却只看战争,视野太窄了。
就像他影片中拍摄的那样,当年的鬼子里也并非人人都是变态。
那为何大家却都会一致对外,疯狂的信奉军国主义呢?
岛国著名作家松本清张的名著《砂之器》中描绘了一种岛国习俗,名叫“村八分”。
在岛国古代,将村庄中要进行的集体活动概括为十件事。
成人礼,结婚,生产,照顾病人,房屋改建,水灾,每年的祭拜法事,旅行,埋葬尸体和灭火。
所谓的村八分,就是当一个人犯错后,集体会剥夺他参与这十件事中的八种。
只余下埋葬尸体和火灾两样,其余村民会与你产生交集。
这两样也是为了避免产生瘟疫和火灾波及其余房屋资产。
一个人被村八分后,便会被社会和集体彻底遗忘,是一种极其残酷的社会性冷暴力。
在古代农村环境下,遭到集体排挤后,人类很难独立生存。
真·社会性死亡。
这种习俗一直流传,直到现在的岛国社会都有其延伸产物,如校园和职场霸凌。
与棒国的“疯批”式暴力霸凌不同,岛国特别擅长冷暴力。
只要你不合群,众人就会主动排挤,忽视,拒绝与你交流,让你社会性死亡。
而所谓的不合群,可能是成绩好,长得好看,家里有钱,吃的比别人好……
任何原因都可以成为“村八分”的理由。
几百年来,村八分的习俗,迫使岛国人无脑尊崇上级指令,因为不尊崇,不合群,就会社死。
这本就是古代的一种统治手段。
而岛国战时的全民狂热,也与这种早在军国主义之前就诞生的习俗有深度渊源。
在军队里,你不虐待俘虏,就是不合群。
不搞屠杀,就是不合群。
不相信帝国武运昌盛,能称霸全球,就是不合群。
大家集体发癫的时候,你不癫,就是不合群。
而不合群的后果,就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所以鬼子会那样,不只是军国主义造成的。
或者说军国主义是鬼子传统文化下,在某个阶段的必然产物!
所以要阻止鬼子复辟,让战争不再到来,不止要让其承认历史错误,还得进行全面的文化清洗。
陆大导的问题是他以为自己很明白,甚至比全国人民都明白。
结果鬼子都不认他。
这回是正宗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名声坏了,和张远结仇,在海外也没获得认可。
只能说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陆大导这边顶着“不受到岛国欢迎的日系导演”,这个扭曲的头衔在家养病。
张远那边则一身轻松的在家修养了几日,随后赶往工体东路的德云社剧场,参与相声团的活动。
郭老师之前说想开饭馆。
所以这边包下了一栋二层小楼。
一楼是一间1500多平的饭馆,就叫“郭家菜”。
二楼则是德远社在帝都的第四家小剧场。
郭老师也是个挺自负的人,看“郭家菜”这个饭馆的名字就知道。
不过他和陆穿的自负有一点不同,那就是郭老师有真本事。
当然,郭老师的自负不光体现在饭馆名称上,还体现在儿子身上。
今天除了饭馆开业,还是郭奇林正式拜师余谦,踏入相声行的日子。
无论教儿子,还是教徒弟,郭老师也有种我培养的人都厉害的很,所以我更厉害的气势。
故对儿子的教育用苛刻来形容都太轻了。
当然,只针对大儿子。
今天开业和拜师一块办,非常符合曲艺行爱用“谐音梗”的特色。
郭家菜和郭家才,在同一天办大事。
“来来来,坐!”
王慧在门口迎客,见到张远来了,转头喊到:“德罡,师弟来了!”
郭老师也赶忙撇下几位正在聊天的朋友,上前迎接。
“今天我可没带金子,没带银子。”
“就打算吃你一顿。”张远玩笑着往里走。
“莫说吃一顿,就想你天天来。”郭老师也客气。
“我也不能空手。”到人群中站定,师弟们都在,谦哥夫妻俩也到了。
他刚来,余谦的儿子就上来拉他裤腿。
“师傅好。”
“哎,口齿越来越清楚了。”给小孩在抱起。
“想不想我。”
“想。”郭小宝答道,同时转头望了望:“师傅,上次的漂亮姐姐来了没有?”
“玩去!”这就给小子放下了。
你是想我还是想漂亮姐姐。
这就唤来助理,拿过一个细长条的锦盒,从里边取出一个书法卷轴来。
“我给您这馆子带了礼。”
“或者说,我是借花献佛。”
“我和刘兰芳老师说了你添置产业,老太太给您写了副字。”
“哎呦呦!”郭老师夫妇一听是曲协主席的字,立马敬重了起来。
字好不好无关,关键写字的人身份重要。
立马打开了展示,满脸骄傲。
看到没?
曲协主席的字,说明咱们也是受到认可的!
“还得是张远,别人看这口,刘先生也未必下这手。”谦哥在旁捧哏。
“是是是,还得是我师弟面子大。”郭老师练练道谢。
卷轴上书四个大字“客似云来”。
刘兰芳也是老江湖。
楼上楼下都开业,她给饭馆写字,但没给相声社写。
这就是既支持,又没有太过支持,好平衡自己手下的势力。
“对了,你不也练字吗。”
“要不也写一副,我和这幅一起挂着。”郭老师提议道。
“可以啊,我写什么?”
谦哥在旁边抽烟边附和:“万里无云。”
众人哈哈大笑。
也就是余谦说这话,换一个人郭老师都得急眼。
“师弟。”
不久后,刘诗施一家几口也到场庆贺。
主要是与小狮子有阵子没见了,难得聚一聚,所以特意喊了她们来。
“漂亮姐姐,抱抱。”
可张远才打了招呼,谦哥的儿子却张开双手,来到了刘诗施的身前。
张远:……
妈的,师傅的妞你都要抱!
倒反天罡!
你小子倒是不忌口。
“谦哥,你不管管?”
“这不随师傅嘛。”谦哥夫妻俩在旁笑眯眯的看着。
算了,他还是个孩子……张远用一句标准话术安慰着自己。
但看到这小子抱着龙葵左右脸颊各亲一下,张远觉得自己不会要被徒弟给绿了吧?
漂亮师娘还不止一个,都凑一块的话,这小子不得乐疯了。
全员到场后,先准备郭奇林的拜师仪式。
谦哥特意换了一套全新的大褂。
宝蓝缎子,上锈团花朵朵。
这都是郭老师自己开的服装厂,也就是德云华服生产的。
其实就是买下了一家服装店的股份,吃现成的。
毕竟让他从头干纺织业,招人,建厂房,买机器,这也不现实。
而且就大褂演出服这点需求,也不用一家服装厂的产量。
所以郭老师买的是一间绣坊,类似比较高级的传统裁缝铺,大多为手工制衣。
这些定制大褂,便宜的几千一套,贵的好几万,甚至十多万一套。
而德远社内所有演员,徒弟的演出服都得从这地方订。
郭老师也算赚到回头钱了。
“我有好多好多事要和你说。”坐下后,刘诗施便双目放光,拉着他要聊天。
“先等等,一会儿仪式结束后,上楼看演出时,我们再聊。”
“现在我还得应酬一下。”
“哦……”小狮子有些无奈的点点头。
流程是先办仪式,然后演出,郭少爷也会上台说一段。
张远认为有用童工的嫌疑。
但就和不给钱就不算嫖一样,郭奇林没有演出费,所以又杜绝了童工的说法。
演出结束后,再一块儿郭家菜大吃大喝。
引保代上台,郭奇林跪地磕头,礼成。
谦哥给徒弟一套早就准备好的“相声套件”。
玉子,也就是醒木,还有扇子,手绢,还有一副材质不错的快板。
又说了些勉励后辈的话。
全场鼓掌喝彩。
郭老师又让俩徒弟曹云京和栾云品二人架着刚才刘兰芳送来的那副字,当众展示。
“这是刘师爷预祝我儿能获得更多观众的喜爱。”
到了他嘴里,就把这“客似云来”转成说自己儿子的了。
语言工作中,靠的就是嘴。
这会儿又有不少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到场的同行,朋友打来祝贺。
郭老师一一介绍,显自己的人脉。
“赵老师!”
不久后,赵本衫也特意打来。
赵老师还是很懂人情的。
“恭喜,你儿子出息了。”
“以后有机会带来刘老根大舞台玩。”
台下的窃窃私语。
赵本衫都来恭贺,郭老师可以啊。
“一定一定,您最近身体好吗?”
“挺好的,你也挺好吧。”
闲聊,寒暄几句后就差不多了。
“那成,我有时间带着郭奇林去看望您。”
“好,我用我家土灶下厨招待你们。”
“行,那之后聊,再见。”
“先等等。”
郭老师打招呼道别,却被赵老师给拦住了。
“张远在你这边吗?”
“在呢,他来了的。”
“你把电话给他,我有事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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