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左冷禅的谋划

    思过崖上，夜风呼啸，寒意刺骨。

    劳德诺背靠冰冷的山壁，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内心翻江倒海。

    白日里镜月斋外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师娘宁中则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语。

    “你师父的紫霞神功已经臻至大成！放眼天下，便是那东方不败，他也有信心与其交手！”

    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紫霞神功大成！”

    “岳不群竟然真的练成了？”

    这消息比得知华山又收了个天才弟子李忠仁更让劳德诺感到窒息般的恐惧。

    天才需要时间成长，但一个紫霞神功大成的岳不群，已经是横亘在嵩山派称霸五岳、乃至图谋更大野心道路上不可逾越的巅峰！

    “不行！必须立刻禀报师尊！”

    劳德诺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知道，师尊左冷禅的一系列精密布局，从分化瓦解华山内部，到暗中扶持剑宗余孽，再到利用令狐冲的散漫，所有针对华山的计划，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成了可笑的沙堡，只需岳不群轻轻一脚，便会彻底崩塌。

    机会很快到来。

    第二日，监督令狐冲等人练功时，劳德诺故意愁眉苦脸地清点着思过崖上匮乏的物资。

    “大师兄。”

    劳德诺对着一脸苦相、但是却认真练习基础剑法的令狐冲道。

    “这思过崖上笔墨纸砚都快用尽了，尤其是记录诸位师弟功课的簿册也快写满，没有这些，如何向掌门师叔和师娘详细呈报诸位的进益？恐怕……”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

    “这样啊”

    令狐冲停下了练剑的步伐。

    喘息了几口气，这才说道。

    “师弟且去便是，我等已经改过自新，虽说这练功痛苦，可跟被逐出师门相比，却算不得什么。”

    “对对对！二师兄说得对！没有笔墨怎么行？这可是大事！务必要多买些，省得来回跑！快去快回！”

    其他弟子也纷纷附和，很明显，他们虽然也心中恐惧被逐出山门，但心底里却没有令狐冲那种从根源上改变自己的想法，巴不得劳德诺下山，他们好透透气。

    劳德诺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

    “这大师兄，掌门师叔有令，我等禁足思过崖.”

    “没事，这里有我看着，他们若不用功，我第一个不饶了他们。”

    令狐冲大手一挥。

    “我准了！你速去速回，别耽误正事就行！师父师娘问起来，我担着！”

    “那……好吧。”

    劳德诺“勉为其难”地应下，对着众人拱了拱手。

    “诸位师兄师弟安心练功，德诺去去便回。”

    他转身下山，步伐看似沉稳，心却早已飞向了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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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嵩山，峻极禅院深处。

    左冷禅正在密室中调息，周身寒气缭绕，将石壁都凝上了一层薄霜。

    他修炼的“寒冰真气”已至炉火纯青之境，自认天下罕逢敌手。

    五岳并派的大业在他心中早已勾勒清晰，只待时机成熟。

    华山岳不群，是他计划中最大的绊脚石，但左冷禅自信，凭借自己的武功、智谋和嵩山派日益壮大的实力，迟早能将这块顽石碾碎。

    “报！掌门！”

    心腹师弟，十三太保之一的丁勉的声音在密室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劳德诺有十万火急密报呈上！”

    “劳德诺？”

    闻言，左冷禅缓缓收功，密室内的寒气瞬间收敛。

    他眉头微皱，劳德诺此时传讯？莫非华山有变？

    沉吟片刻之后，沉声道。

    “进来。”

    丁勉快步进入，双手奉上一个密封的小竹筒。

    左冷禅扫视了一眼，密封的竹筒是嵩山派密探特制的竹筒，上面有暗号，以及封口也完好无损，证明这封信并没有人拆开过。

    他这才接了过来，指尖寒芒一闪，蜡封无声碎裂，抽出里面卷得极紧的纸条，展开。

    纸条上的字迹是劳德诺的，但极其潦草，显然书写时心绪激荡到了极点。

    内容更是言简意赅，却字字如惊雷：

    “岳不群紫霞神功大成！亲口言可战东方！宁氏证言，非虚！”

    “华山得一弟子，名曰李忠仁，天赋异禀。”

    “呼！！！！”

    左冷禅一口真气猛地岔了，若不是他对于寒冰真气的控制已经臻至化境，就这一下，便能让他重伤，非是他一惊一乍，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于震撼。

    更准确的说，是第一个消息，过于震撼！

    缓缓吐出这口气，平复了一下内息，左冷禅捏着纸条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密室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比之前练功时更甚十倍！

    坚硬的石桌表面“咔嚓”一声，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旋即“哗啦”一声碎成一地冰渣！

    旁边一个精致的青瓷茶盏，更是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齑粉！

    丁勉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寒气与威压逼得连连后退数步，脸色煞白，惊骇地看着掌门。

    他从未见过掌门如此失态！那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

    “紫霞……大成……可战东方？”

    左冷禅的声音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冰冷刺骨，带着难以置信的扭曲，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脏上，将他精心构筑的宏图伟业砸得粉碎！

    岳不群紫霞大成！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岳不群已一跃成为与他左冷禅、甚至与东方不败同一层次的绝顶高手！

    他左冷禅最大的依仗——个人武力的绝对优势，荡然无存！

    更重要的是，紫霞神功是当世最有名气的功法之一，却不是他偶然获得的寒冰真气残卷所能媲美的，实话实说，就算是他，面对东方不败，也只能保证自己能活下来而已。

    毕竟，所谓绝顶高手之间，亦是有着差距的！

    至于说那个天才弟子，与之前的令狐冲，构成双天才弟子，他反倒是不那么在意，毕竟，天才是需要时间来成长的，成长不起来的天才，跟杂草没有任何区别。

    “该死，该死啊！！！！”

    左冷禅猛地攥紧拳头，那张承载着噩耗的纸条在他手中瞬间化为飞灰。

    他胸膛剧烈起伏，英俊而威严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眼神中充满了震惊、狂怒、嫉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他苦心孤诣经营数十年，殚精竭虑，机关算尽，眼看五岳并派只差临门一脚，嵩山独尊指日可待！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华山！岳不群！竟如潜龙出渊，一飞冲天！

    将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算计，衬托得如同儿戏！

    “岳不群！！”

    左冷禅低吼一声，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一股狂暴的寒冰真气再次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整个密室瞬间被厚厚的坚冰覆盖，连丁勉都不得不运足功力抵抗，瑟瑟发抖。

    许久，许久。

    密室内狂暴的气息才缓缓平息。

    左冷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一尊被冰封的雕像。

    他眼中的狂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和深沉，如同万载寒潭，深不见底。

    “丁勉。”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比之前的暴怒更令人心悸。

    “传令下去，所有针对华山的计划……暂停。”

    “是……掌门！”

    丁勉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出密室，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密室的门缓缓关上，将左冷禅独自留在那片狼藉和彻骨的寒冷之中。

    他没有再看那满地冰屑，也没有试图修复破碎的石桌。他缓缓走到静室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蒲团前，盘膝坐下。

    没有调息，没有练功。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如同一尊枯寂的石佛。

    时间一点点流逝。

    密室内的油灯从明亮，到昏黄，到最后彻底陷入黑暗。

    左冷禅的身影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睛，偶尔会闪过一道冰冷锐利的光芒。

    他在思考，疯狂地思考。

    硬拼？

    岳不群紫霞大成，这是其一，他便是想拼，也拼不过，毕竟。

    正面硬拼，华山派的确只有大小猫三两只，无法跟发展了三十余年的嵩山派媲美，别的不说，光是嵩山十三太保，就足以剿灭没有岳不群的华山派。

    但是，面对绝顶高手岳不群，他们嵩山派却会面对一个最大的问题。

    一个失去了华山派作为牵挂的岳不群，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到时候，人家放下面皮，开始屠杀你嵩山弟子，谁能扛得住一招半式？？

    这便是.绝顶高手的威慑力。

    而且，还有一个人，风清扬。

    当年剑气之争，此人并未死去，而是失踪了，这也是他之前为什么一直不愿意直接对华山派动手，获得其传承的缘故。

    万一，这老头从某个角落里走出来，他嵩山派同样要面对一尊大佛。

    分化？离间？

    的确，他手里有剑宗余孽，就被他藏在某处，而且这些人已经收了不少徒弟，本来是可以用来牵制岳不群的。

    但是，面对大成的岳不群，同样没用，剑宗那些废物，除开风清扬，恐怕连如今的岳不群一个照面都扛不住.

    坐视不理？

    任由华山崛起？

    那嵩山派数十年的心血，他左冷禅一生的野望，都将化为泡影！

    他绝不甘心！

    要知道，此世界之大，可不是只有一个明州的，在明州，五岳剑派与魔教对峙，是正邪魁首，可离开了明州，却不是了，所以他才想要一统明州正道，成为明州真正的盟主！

    一个个方案在脑中闪过，又被一个个推翻。

    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

    “少林.”

    黑暗中，左冷禅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吐出两个字。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

    对，少林！执武林牛耳的少林寺！

    方正那个老和尚，表面上慈悲为怀，与世无争，实则最忌惮魔教坐大，更忌惮五岳剑派中出现一个真正能威胁少林地位的庞然大物！

    以前华山式微，嵩山在五岳中独大，少林乐于见到五岳内耗。

    但现在.华山岳不群紫霞大成，双骄并世！

    这已经不再是五岳内部的强弱问题，而是足以撼动整个武林格局的巨变！

    少林还能坐得住吗？

    “驱虎吞狼……”

    左冷禅枯坐在冰冷的静堂蒲团上，思绪却穿透了数十年的时光迷雾，回到了师傅临终前，那个气息微弱的夜晚。

    那时的嵩山派，远没有今日的声势，在五岳之中也只是勉强居于中游，华山派才是当之无愧的魁首，气剑合流，人才辈出，锋芒之盛，隐隐有盖过少林武当之势。

    他师傅，那位同样野心勃勃却囿于时势的老掌门，在油尽灯枯之际，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他，当时已被视为继承人的左冷禅。

    然后，跟他说了一件事。

    大致的内容是，他们嵩山埋伏在少林寺的一个内应，曾经听到过一个消息，那就是华山的剑气之争，有少林寺的影子，其中甚至牵扯到了葵花宝典这本奇书。

    当时，那个内应传回来的消息也不完整，信息极其碎片化，同时也没有进一步的证据，也就不了了之。

    但现如今来看来.

    在这冰冷绝望的静堂中，在岳不群紫霞大成、风清扬重现、双骄并世的巨大压力下，这段尘封多年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轰然点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左冷禅枯寂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华山剑气之争，那场将鼎盛的华山打入深渊、死伤无数精英、彻底断送其魁首地位的内乱，其背后，竟然可能有着少林的影子？

    至少，少林的高层在冲突爆发前，就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华山内部的理念分歧，并将其视为可以利用的“裂痕”，甚至可能……在暗中推波助澜？

    虽然师傅的情报极其零碎，没有直接证据，甚至可能只是巧合。

    但这对左冷禅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不再是一个捕风捉影的旧闻，而是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指向华山，更指向少林！

    它提供了一个完美的、足以让整个正道武林都为之震动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