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6章 一切归于Darkness

    决斗学院，入夜。

    靠海的沿岸，天上院吹雪坐在海岸边的瞭望塔底部，目光有些朦胧地看向远方。

    浓重的雾气弥漫在海面上，探照灯撕开雾墙，金黄色光线从铸铁瞭望塔顶端劈下，如同天神掷出的长矛，将粘稠的雾气搅动成螺旋状的漩涡。

    “师傅，你在这里啊。”

    万丈目准来到岸边，坐下到了天上院吹雪的身旁。

    他之所以称呼吹雪为师傅，倒不是折服于对方高超的牌技亦或是王者吹雪的名号，他事实上根本并非认可吹雪为决斗的师傅，而是传授他把妹技艺的师傅。

    是的没错，天上院吹雪在学院里是出名的情圣。除了人长得帅这个硬件条件之外，他的情商更是拉满，迄今为止据说只要他出手定是手到擒来，没有女生能抵挡他该死的魅力。

    但此时这位总是很有活力的情圣看向海面，神色却好像有点.迷茫？

    三十米高的塔身在雾中若隐若现，锈蚀的金属支架随着光束旋转发出“吱——嘎——“的呻吟。每当灯光转向正东方向，就能照见峭壁下那些被海浪啃噬成尖牙状的礁石，它们的阴影在强光中疯狂生长又坍缩，像一群跪拜光明的黑色信徒。

    万丈目察觉他情绪不对劲：“师傅，怎么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吹雪沉吟了一下，道：“我在试着写回忆录。”

    万丈目：“回忆录？”

    “是啊，决斗学院的生涯就要结束了，我试着为这三年做个总结。”吹雪说道。

    他本来和丸藤亮是一届的，去年就应该毕业了才对。但因为他在学校期间失踪，被Darkness俘获，后来又卧床不起，所以休学了很久毕业延期，结果反倒和十代万丈目等人同年才毕业。

    吹雪看向半空，道：“现在想起来，这三年真的都是满满的回忆。

    犹记得第一年入学时就有个女生疯狂地吹求我，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女孩按身高体重的比例在社科区试图用书本搭出我的等身雕像，结果在成功之前就被图书管理员逮到呵斥。

    她当时大声辩解，说她在用文献计量学表达对吹雪同学的爱意.”

    万丈目傻眼。

    哈？这听起来根本就不可能成功吧？

    吹雪持续回忆：“还有个女生在炼金课程上故意打翻试剂，让我的白大褂遇碱变得粉红，结果我袖口居然浮现了‘你是我的PH7’的隐形文字。

    那之后我们那届的课程就新增了《实验服防骚指南》.”

    万丈目：“？？”

    这又是啥？这种事真做得到吗？

    “说起来还有个女孩，活动上操控了礼堂的追光，在我朗诵的时候突然给台下的库洛诺斯教授打逆光，配字说‘您就像阻挠罗密欧的亲王’，结果后来被暴怒的教授罚她抄写了莎士比亚全集.”

    万丈目汗颜：“不是，我怎么觉得师傅您这三年身边都是人才辈出啊.”

    “是啊，都是青春啊，一点一滴都是值得回忆的青春。”吹雪道，“所以我现在正在考虑写回忆录，要把这些可爱的女孩们一个个全部都记录下来。

    就算我没法给她们所有人幸福，但至少要让她们永远活在我心里。”

    “师傅。”万丈目感动。

    这就是情圣的最高境界吗？

    “那您的回忆录写得怎么样了？”

    “在这呢。”吹雪掏出个小本子，“我在试着从把她们所有人的名字都记录下来开始，前三页全部都是姓名。”

    万丈目满怀期待地翻开一看，却愣住了。

    因为他只看到三页空白。

    “什么都没有啊，师傅。”

    “是啊，这就是问题了。”

    吹雪表情变得严肃，拍了拍脑袋，沉声道。

    “因为.我想不起来了。”

    “她们从我记忆里消失了。”

    童实野，大街上。

    一个戴眼镜的决斗者大口喘着粗气，艰难道：“已经够了，已经打不下去了，我已经不想再决斗了。”

    “是么？”

    对面的决斗者冷笑。

    “那么就视作你输了。你放弃了这场决斗，同时也放弃了人生。”

    眼镜决斗者疑惑：“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人生？”

    对面那人笑道：“别担心，这不是坏事，这意味着你的意识已经和我们统一，你已经成为我们的同志了。

    不信的话，你可以试着回想一下看看，你叫什么名字？”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的名字当然是叫”

    眼镜决斗者说到这陡然僵住。

    对啊，我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感觉这件事好像很重要，好像又不是很重要.

    自己叫什么，这种事真的有必要记得吗？

    “你已经开始懂了，没错，就是这样。”对面的决斗者笑了，“放弃思考，也放弃去拼命吧。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光是活着就已经筋疲力尽了。所以放弃，然后把一切都交给我们，这样就能永远幸福快乐了。”

    眼镜决斗者目光开始变得涣散。他想了想，觉得好像有道理。

    “是的。思考什么的，根本.毫无意义”

    “就是这样，所以把你的记忆、你的存在都交给我好了。”对面的决斗者笑道，“你的存在会被抹去，你认识的所有人对你的记忆都会消失，直到这个世界对你的认可也会一并消失。

    然后你就能真正变成‘我们’。”

    “是的。”眼镜决斗者点头，“我会变成.‘我们’。”

    话音落下，一阵黑雾翻腾而起，好像有无数漆黑的卡片将他包裹。待黑雾散去，眼镜决斗者整个人都已变形，原本微胖的身材变得高而瘦削，戴着墨镜，一身黑色紧身的皮衣，板正的脸上挂着冰冷的笑意。

    他变成了一名“T先生”。

    “一切意志，都归于Darkness。”他说。

    说话间，后方的街道上弥漫起一团黑雾。漆黑雾气之中，决斗学院曾经的欧贝里斯克蓝学生、如今的Darkness代理人藤原优介缓步走了出来。

    “说得不错，一切意志都归于Darkness。”

    藤原优介轻轻笑道。

    “就算是‘王’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