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为了天弓，前进

    我坐在桌前，小正太站在我的对面；我无聊的看着桌上浅蓝色印花的桌巾，他则静静的看着我。两个人都不说话，沉默是金。

    终于还是我忍不住了，我总觉得金子不错，可是银子好像也是挺好的！说话是银，于是，我开口 ：“恩，好久不见了呢，衍阳，你最近好么？”

    问完之后我就后悔了，哎呀，怎么会问出这么狗血的话来呢？又不是初恋情人分手后天涯相隔，十年后再相见时的相顾无言，怎么自己就脑子发热的来了这么一句呢？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曾经那般自然的相处，现在却只剩下现在的无话可说。

    “冬儿姐姐……”小正太的呼唤就像是风的叹息一般划过耳际，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了我的对面。他蹲下身子与我平视，用那样熟悉而亲密的称呼叫着我。

    姐姐……还在叫我姐姐呢？我不知怎的居然从唇间溢出一声冷笑：“我可担不起你这声姐姐啊，皇，上！”

    原来，不是没有怨念的啊！我也是那样的人，知道什么才能刺伤人刺得最深，能找到最能伤害他的地方。

    小正太的身子一震，那双水光四溢的眼迅速的暗淡了下去，脸色一下子苍白了下来。他咬着唇，呐呐道：“……我早就该料到的……你和他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硬心肠……你不会原谅我，你也……不要我……”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最讨厌的就是欺骗！”与他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说是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正是因为有了感情所以在知道自己可能被欺骗被利用的时候才会感觉格外的难过，于是忍下所有的不忍继续刺伤他：“我是心肠硬，可是你要明白，到底是谁用那些谎言让我的心肠一点一点的便得硬起来的？衍阳，我最后在这样叫你一次，你告诉我，对于我，你到底用了几许的真心与我相处？”

    “冬儿姐姐，有些事情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小正太直起了身子，面容恢复了镇定与平静，一向水灵灵的眼里尽是杀气与凌厉。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外，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不对劲。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吧！

    我垂眸，叹息，感觉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都是冷的。于是，别过脸，不再言语。

    小正太拂袖，悄然退去。

    片刻后听见门外天弓故意压低的醇厚嗓音，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面，突然听见他的声音不由得一惊，他在问银珠：“姑娘今天可好？”

    “回王上的话，姑娘今天一切安好。只是枫国的十公主来了一趟，奴婢护主不力，差点扰了姑娘休息。后来姑娘与十公主见了面，只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十公主在言语上不是很恭敬，奴婢和云猛看她是邻国公主，不好拦阻，望王上恕罪。”银珠的声线渐渐的响起，即使她说的也是断断续续，听得不是太真切，但是我也可以根据猜测知道一个大概。

    天弓像是沉默了片刻后，才再度开口：“传朕的旨意，以后不管是谁来了这博雅殿，只要是姑娘不愿见的人，一律不许他停留半刻！云猛，你可也听清楚了？”

    “是。”这是云猛和银珠回答的声音。

    我继续安静的伏在桌子上，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慢慢的，有沉重而踏实的脚步声响起，我听得出是天弓的，可是他不是在走远，却是在逐渐的靠近。

    银珠急急的拦住了他：“王上，大婚之前，新人见面是不吉利的。”

    “我知道，”天弓改了称谓，一向威严且有些低沉的声线意外的变得柔和了起来，还沾染了一些莫名的甜蜜：“我只是想看看她，看一眼就好。”

    心中有一个角落蓦地坍塌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破茧而出，在我的心间傲游一回。我只觉得心里密密麻麻的缠满了线，线的那一头站着天弓，他在笑，带着甜蜜与羞涩：“我只是想看看她，看一眼就好。”

    **

    六月份逐渐近了，嫁衣也只剩下那一片袍角，银珠看着在桌前随意涂抹的我，不由得泛开了笑：“姑娘，再过些天你就是我们穹漠的女主人了，这感觉还真是好呢！”

    “是么？”我也笑，也许，嫁给天弓，真的很好。

    “当然是啊！”仿佛是怕我不信似的，银珠拼命的点头，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再度开口：“姑娘你这些天才像是新嫁娘的样子，甜甜蜜蜜的笑起来真是好看，有时候连银珠都要看傻眼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却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一件还没有解决的事情，于是招手让银珠附耳过来：“银珠，我要出宫一躺，去潇湘馆转转。”

    “不行不行……”银珠一听下意识的就拒绝，怎么也不同意。

    “为什么不行？不是说我马上就是你们的女主人了么？怎么这就不听我的话了？”我有些蛮横的昂着头，坚持自己的见解，但是一看银珠那样委屈  样子，还是不禁放缓了调子：“好啦好啦，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小心的，好不好？我告诉你，如果在我没有回来之前，天弓就来了这里，你就告诉他……”

    我的声音清晰无比的在银珠的耳边响起：“为了他，我夏冬决定主动上战场小消灭情敌，以绝后患！”

    *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歌是这么唱没错，可是我却没有革命军队解放全中国的决心，好不容易一路问路找到了潇湘馆。可是刚到了门口，我就失去了进去的勇气。我自己给自己开脱，自己给自己找藉口：不是我不想进去，而是门口守卫太森严，我进去不去……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潇湘馆的门口停了辆马车。驾车的是位女子，穿一袭明亮的黄色袍子，看上去格外的眼熟。

    浓黑的眉，看上去永远那样冷静的眼，秀美与英气并存的面容……那个名字在我的脑海了转了好几遍，可就是吐不出来。直到那个女子就要踏进潇湘馆的那一刹那，我才大声的喊出了她的名字：“黄桃……黄桃……”

    居然是后亭花苑的黄桃！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那个和我一起遭到绑架却拼命想要保护我逃走的黄桃啊！

    那个女子听见我的喊声，身子一震转过身来，果然是她，只是与之前相比，更多了几分的冷峻。

    “哎呀，黄桃，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好高兴！让我算算，我们……大概都有一年没有见面了吧……”

    黄桃看见我似乎有些吃惊，她的眼神瞟一眼停在门口的马车，这才恢复过来。可是我沉浸在相见的喜悦里，半点都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只是我的确发现，黄桃看见我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高兴，反而有些冷淡：“，是啊，的确是好久没有见面了。”

    “你是在这里面做事么？正好我也要进去，和你一起好不好？一个人进去总感觉怪怪的，有认识的人陪着就好多了……”我絮絮叨叨的说着，丝毫不介意她的冷淡，还上前一步主动抓住她的手表示亲热。还想问一些关于七里香的事情，谁知一拉之下大惊失色：“黄桃，你的……”

    黄桃迅速的抽回了手，眼神里出现了一抹厌恶的神色，面容却是极度的平静。她把却了小指的左手藏回背后，冷冷的回答：“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不想多说。你不是要进去么？走吧。”

    我只得惴惴的跟上，心里却在揣测，黄桃是怎么离开后亭花苑的？她的手指又是怎么弄成现在这样的？她现在出现在穹漠，又出现在潇湘馆，看她这么熟悉的样子，应该也是跟在小正太的身边的，那么她的身份是……这些疑问自然是不好问出口的，我只好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处理目前冷场的局面：“黄桃，后亭花苑现在是怎样了？七里香还好不好？”

    “无所谓好与不好，就那样吧……我很早就离开，只知道青华似乎是被谁给赎身了……其他人也不是很清楚……”黄桃断断续续的回答上一句，她本来一直是自顾自的往前走的，转弯时回眸看了我一眼之后，忽然眼神一变，讶然出声：“你，要成亲了？”

    “啊？恩……是的，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有些不好意思，难道真像是银珠说的，我终于有了新嫁娘的样子，让别人一看就知道了……不对，不会这么明显吧？

    “我先道一声恭喜，”黄桃的眼底终于是有了笑，她用完好的右手指指我挂在胸前的一串璎珞珠链：“这是穹漠的习俗，待嫁的姑娘在迫不得已要出门的情况下，会在脖子上戴上这个璎珞的链子，不仅有保平安之意，也是意在告诫新嫁娘要少出门的意思。”

    我不由得一阵恶寒，原来银珠在我出门之前死活要我戴上这个东西，是对我不带她出来的一大无声的控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