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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西侧马面墙塌了!”
亲兵满脸是血地爬来报告。
冷苞刚要起身查看,又一轮石弹呼啸而至,将三十步外的敌楼砸得粉碎。飞射的碎石如霰弹般扫过城头,三、四个守军顿时成了血葫芦。
与此同时,八十架井阑在盾车掩护下开始推进。
这些三丈高的移动箭塔底部装有生牛皮蒙覆的挡板,守军的箭矢钉在上面如同刺猬,却难伤内部推车的士卒分毫。当井阑抵近百步距离时,顶层的弩手突然掀开挡板,暴雨般的弩箭倾泻而下。
“低头!”
冷苞厉声大喝,却见一支三棱透甲箭已穿透亲兵的咽喉。
他红着眼睛望向城外,敌军弓弩手正以五人为组,在塔盾掩护下逼近护城河。每面巨盾后都藏着三名强弓手,从盾牌缝隙间进行精准射击。
城下突然传来整齐的号子声。
数百名左幕军工兵扛着土袋躲藏在暗坑中接近护城河,在他们头顶,则由木板遮蔽,更有井阑与城墙守军展开对射掩护。
虽然守军占据高度优势,但敌军的井阑每座都配有二十名弩手,轮番上阑接力,火力密度远超城头。
冷苞亲眼看见一个什长刚探身射箭,就被三支弩箭同时贯穿胸膛。
“云梯车!”
瞭望哨突然凄声尖叫。
冷苞心头剧震,只见十五架庞然大物正从敌军后阵缓缓驶来。这些云梯车比城墙还高出丈余,底部装有防箭的斜板,顶部折迭的飞梯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更可怕的是,每架云梯车两侧都有盾车护卫,形成移动的钢铁堡垒。
“倒火油!快!动作快!”
冷苞声嘶力竭地命令。
可守军刚抬起油锅,井阑上的弩手就集中攒射,操锅的士卒连人带锅栽下城墙。沸腾的黑油反而在城根处燃起大火,阻碍了守军自己的视线。
陆逊在点将台上眯起眼睛。
此刻未尽的晨雾已被更加浓烈的硝烟所取代,整个南城墙笼罩在翻滚的黑烟中。他注意到守军的反击越来越弱,便对传令兵道:“命黄忠部攻城锤准备,待云梯车吸引注意后突击城门。”
刘封突然开口插道:“伯言,注意一下节奏,此番攻城,在于调动曹军,而非下城,切不可本末倒置。”
陆逊笑着回应道:“主公放心,逊铭记在心。”
刘封莞尔颔首,不再言语。
此时第一架云梯车已抵近城墙,顶部的飞梯轰然展开,重重砸在垛口上。藏在车体中的甲士如蚁群般涌出,顺着飞梯冲向城头。
冷苞亲自带人堵截,长矛贯穿第一个登城敌兵的胸膛,随后又割开另一名左幕军士卒的喉咙,可紧跟着他却被后面的左幕军两名悍卒用盾牌撞得踉跄后退。
冷苞亲兵赶忙冲上去,抵住地方,掩护冷苞站稳脚跟。
“死战不退!”
冷苞扔掉长枪,抽出大刀,接连砍翻两名左幕军,却发现更多飞梯已经架好。
左幕军明显训练有素,登城士兵三人一组背靠背作战,后面的人不断递上新的兵器。一个手持双刀的屯长尤其凶悍,转眼间就放倒了两、三个守军。
冷苞怒喝一声,带着亲兵冲了上去,双方一阵激烈搏杀,对方连同麾下的四、五个士卒被冷苞悉数斩杀,可冷苞这一方也付出了三条人命,另有两人挂彩。
城下突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冷苞分神望去,只见包铁攻城锤正在冲击城门,每次撞击都让城墙微微震颤。守军试图用滚木礌石阻击,却被井阑上的弩手压制得抬不起头。
“放狼牙拍!“冷苞声带撕裂般吼道。藏在女墙下的机关被触发,钉满铁刺的巨大拍板呼啸而下,将一架云梯车顶部的左幕军士卒尽数拍成肉泥。
可没等守军欢呼,就近的几台配重投石机的新一轮齐射就精准摧毁了狼牙拍的绞盘装置。
正午时分,南城墙已有多段失守,但蜀军也是拼死抵抗,遏制对方没法继续扩展。
此时城头已经站了许多左幕军士卒,若是不能扩大领区,再继续登城只会徒增伤亡,沦为对方远程火力的倾斜对象。
一时之间,双方在城头呈现僵持状态,守军虽落入下风,却能依托马面墙、藏兵洞以及角楼、敌台等残存的防御设施继续抵抗。
冷苞带着亲卫死守角楼,他的铁甲上插着七八支箭矢,鲜血顺着甲叶不断滴落。
“将军!援军来了!”
浑身浴血的传令兵跌跌撞撞跑来,脸上却是挂着狂喜,朝着冷苞大声叫喊。
冷苞闻言,面露惊喜,他身边的亲兵们也各个喜出望外。
回首朝着城内望去,果然一条甲龙朝着南城开来,只需半盏茶的时间,就能抵达城下。
“去,告诉张将军,让他分批登城,牵制住左幕军即可,切莫将其赶下城去。”
冷苞看了眼城外的上百架各式各样的攻城器械,心中寒意森然。
别看如今左幕军多处登城,局势一片大好,可也正是因为对方登城后,双方兵力纠缠在一起,使得对方的优势火力发挥不出应有的效果了。
正是这一点,给了蜀军喘息坚持的机会。
眼下张任带着援军赶到,冷苞自然要提醒对方。否则以张任固有的思维,必然是集结优势兵力先把左幕军赶下城去。
冷苞的传令兵重新入城,将命令传达给刚至城下的张任。
这位蜀中名将眉头紧锁——他本已调集三千精锐准备登城反击,此刻闻言,却是不得不改变策略。
箭楼上残留的火油顺着梁柱滴落,在张任的铁甲上烫出几缕白烟。
“传令各曲,以队为单位梯次接敌。”
张任咬牙拔出佩剑:“不必强把敌军赶下城墙,只需缠住他们,不让他们继续扩大城头占领区即可。”
城头的厮杀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蜀军有意在投石机攻击的重点区域放弃了几处垛口,任由左幕军攀上城头,却又在关键通道布置重兵。两支军队像两头发狠的野兽般互相撕咬,却都默契地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一名左幕军屯长刚带人突破防线,转眼就被三面合围的守军逼退。蜀军本有机会趁势扫清一段墙头的左幕军,将对方赶下城去,却主动放弃了这个机会。
“报——!”
浑身湿透的斥候突然扑到张任脚下,满脸喜色的禀报道:“朝廷大军先锋已从沱江上游渡河,距北门不足二十里!”
听闻曹军来援,张任、冷苞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
**
成都城北,沱江浅滩处,曹仁亲率八千余精锐骑兵全力兼程,在沱江北岸汇合了四千新都曹军守军,在上游靠近郫县方向处成功渡河。
曹仁这七千余精骑,其中三千乃是曹军本部骑兵,另外三千是张绣所部的凉、并、关中骑兵,还有一千是汉中军骑兵,而最后一千余乃是黄权所领的蜀骑。
除了成都城中尚有两千蜀军骑兵外,联军所有骑兵已经悉数到场,为救援成都不惜马力驰援。
经此一役,曹昂、曹仁、司马懿等人都发现雒城也有不便之处。
雒城距离成都足有五六十里地,而新都距离成都也有三十里地,而且还隔了一条沱江。
相反,左幕军所占据的广都距离成都不过二十里,广都北面的左幕军大营更是距离成都不过十里地,而且还没有河流阻隔。
相反,府河水反而成了左幕军左翼的天然屏障,配合上左幕军的水军优势,完美的遮蔽掩护住了左幕军的左翼,使得大量的攻城器械被布置在了此处。
偏偏这里还是距离成都最近的地方。
大军出动,快则半个时辰,最多也只需要一个时辰,就能抵达成都城南面。
可曹军却需要急行军一日,才能抵达成都。
原本想的是刘璋死守待援,以成都之坚,以及数万守军的规模,守上个三五天应该不成问题吧?
如此一来,曹军自然能有充足的时间等待战机,机动南下。
可现在刘璋就连半天都守不住,逼的曹军甚至得兵分两路,以骑兵和新都驻军先行增援,步兵主力随后跟进。
这样一来,本该左幕军反倒是反客为主,以逸待劳了。
这次左幕军突然攻城,曹军不但没能稳坐钓鱼台,反倒是被折腾的够呛,最终还冒着很大的风险前来增援。
此次悄然渡河,为避开左幕军哨骑,这支军队舍弃了所有辎重,连甲胄都用麻布包裹,背负在身后。
北面渡过沱江的可是曹军最大的骑兵军团,按照兵法来看,曹仁这一举动简直就是自投死地。
过江之后,曹军北面、西面、南面三面都是河流,只有东面是平原,而左幕军就列阵在东面。
若是左幕军留下攻城器械压制成都城,以主力北上扑击曹军,曹仁能不能及时退兵渡河,就决定了这支军队的存亡。
因此,曹仁要求成都城必须及时通报左幕军的动向,一旦有北来的趋势,就要立刻通报给曹军。
好在左幕军似乎对曹军很是忌惮,在曹军渡河的消息传来之后,左幕军开始放弃城头阵地,在井阑的掩护下有序撤退,退下城头。
左幕军一撤军,成都的蜀军和来援的曹军都长松了一口气。
蜀军这边固然是压力巨大,来援的曹军也是不想打这一仗。
奔袭三十多里地后,战马的力气消耗是很大的,而且曹军不像左幕军这般财大气粗,大部分骑兵俱是一人三马,除了战马外,还有两匹专供骑乘和负重的驭马。
曹军仅仅能做到一人双马,而且还得是中装甲骑,轻装骑兵仅仅只有一匹马。
这不是曹军不知道一人多马的好处,而是实在没有财力购买多余的驭马,更没有多余的粮食供养这些驭马。
得到左幕军退兵的消息后,曹仁并没有撤军,而是大着胆子快速南下,直接从北门进入成都。
这一次,刘璋没有再拒绝曹军入城了,不但大开城门,主动派人迎接对方进城,随后更是在曹仁抵达州府时,亲自站在州府门口迎接曹仁。
以刘璋和曹仁之间的地位差距,这属实算得上是殊礼了。
曹仁虽然内心毫无波澜,但他也明白想要占住益州乃至蜀郡,还得需要刘璋的鼎力支持。因此,对刘璋的恩遇他也表现的感激涕零。
一时之间,主贤客乐,其乐融融。
同刘璋叙话片刻之后,曹仁提出想去南城。
刘璋脸色有些难看,开口想要劝说曹仁。这主要是城南噩耗频传,蜀军死伤惨重,左幕军多番登城,局势一度危如累卵。
刘璋担心曹仁前往南城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得罪曹昂、曹操事小,自己外援断绝那可就麻烦了。
可曹仁却是坚持固请,刘璋本就性格有些软弱,最终只能悻悻应允。
曹仁当即带着牛金、王双、常雕、张绣等部将前往城南。
刚到城南,曹仁以及麾下诸将就倒抽了一口冷气。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怕是怎么都不敢相信成都城防竟会被破坏到如此地步。
在曹仁的面前,城南城墙虽然大体还算完整,可城头大到城楼,小到女墙,几乎到处都是巨石肆虐的痕迹。
城南城楼本高耸入云的城楼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碎瓦残垣。布置在城楼附近的投石机也悉数扫灭,只剩下了破碎的断木零件。
成都城不仅仅是益州第一城,在整个东汉也是有数的大城,稳居前十之列。
成都城的城墙最高处竟达七丈,折合为后世足有17.1米之高,如果再加上城楼的高度,当真是不比后世十几层的高楼来的低矮。
可想而知其完好无损时是有多么巍峨雄武,坚不可摧了。但现在,不过成了左幕军最辉煌的战果之一。
张任、冷苞等蜀将听说了曹仁到来,赶忙下城来迎。
随后,在张任、冷苞的陪同之下,曹仁带着众将登上城头。
城下尚且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一登城,饶是曹仁等诸将能征善战,见多识广,也被震惊在当场,理解了为何成都在半日之内,给雒城的曹昂连发了六七道求援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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